環(huán)春趕緊將東西收了,吩咐綠珠幾人不要讓人進(jìn)來打擾主子休息,關(guān)了門掩了窗,才問主子出了什么事,嵐琪眼下雖無人可以商量,但生怕告訴環(huán)春之后,她會輾轉(zhuǎn)讓慈寧宮知道,也非信不過環(huán)春,而是知道她最心疼自己,為了保護(hù)自己不受牽連,一定會向蘇麻喇嬤嬤求助,然而這件事畢竟還未發(fā)生,嵐琪心里總期望小鈕祜祿氏能回心轉(zhuǎn)意。
“溫妃娘娘說什么讓您難受的話了嗎?”環(huán)春卻不罷休,滿心希望主子不要把不開心憋在心里,可嵐琪卻拉著她央求,“我自己想想就能明白,實在不明白了我會去慈寧宮回話,總不能事事都讓上頭操心!
環(huán)春只道:“您眼看著就要生養(yǎng)了,奴婢以為天大的事兒也比不上這一件,您可要多為自己想一想,別人的事,是好是壞和您什么想干呢!
嵐琪點頭,安撫環(huán)春,“我會想明白,你答應(yīng)我,在我讓你去找嬤嬤之前,千萬不要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想總還有轉(zhuǎn)圜余地。”
說話的功夫,前頭承乾宮有古琴聲傳來,嵐琪引頸而聽,環(huán)春嘆息:“聽說昨晚貴妃娘娘大醉一場,您一晚上睡不安生,前頭青蓮她們也不消停,這會兒又彈琴了,可皇上并不在后宮里。”
“從貴妃住到承乾宮開始聽她彈琴,越來越比從前彈得好,我一直說想學(xué)一學(xué),始終沒拿起來。”嵐琪笑著,“不過我也學(xué)不得,叫她聽見,一定說我博寵和她爭!
說話時,腹中胎兒動了動,嵐琪忍不住哎喲了一聲,笑著沖自己的肚子訓(xùn):“額娘心里正煩,你這幾日安生些可好?”
小家伙果然不怎么動了,可環(huán)春卻扶著肚子笑說:“小阿哥可不要聽主子的話,您每日好好動一動,讓奴婢知道您好,奴婢才放心呢。”
“你就知道是小阿哥?我這些日子只喜歡吃辣的,姐姐說我酸兒辣女呢,我盼著生個小公主,能免了好些麻煩!睄圭鬏p輕摸著肚子,又感慨,“生下來就要抱去慈寧宮了,我得出了月子才能再看見他,之前每天盼著快出生,眼下日子就在眼前,我反而舍不得了。”
“出了月子天天都能去慈寧宮看見,宮里頭誰有您這樣的福氣,榮嬪和惠嬪熬了多少年?”環(huán)春安撫她,“主子什么都知足,這件事倒沒這份心思!
嵐琪則一副過來人的驕傲,說:“做了額娘可就不一樣了,將來你年滿出宮嫁了人,也做額娘時就明白了!闭f著掰手指頭算算,問環(huán)春幾時是出宮的日子,環(huán)春卻說她不著急,在宮里好好的,讓嵐琪別操這份心。
如是閑著過了兩天,這日皇帝下旨說給佟貴妃慶賀生辰,在承乾宮里擺宴唱戲,只請宮里妃嬪和宗室女眷,太皇太后和太后也下了賞賜,但說宴席就不參加,好讓年輕人們自己放開了玩樂一回。
端嬪布貴人當(dāng)然要賞光,但嵐琪十月里就要生了,沒人敢強求她是否參加,意外的是,她主動要求赴宴,眾人只當(dāng)她有心貪玩,誰會想到是因為溫妃那晚說的話,而太醫(yī)也說德貴人身子很好,多出去散散有助生產(chǎn),便也無人理論,只等貴妃生辰到來。
嵐琪本以為溫妃會再來找她,可一直等到了佟貴妃的生辰,她都沒再見過溫妃的面,之前說只給她兩天時間考慮,如今瞧著,似乎是放棄了,可她心里總不踏實,這才挺著肚子也要來赴宴。
榮嬪和惠嬪親自給貴妃操辦的生辰宴,本以為鈕祜祿皇后喪期未滿一年,宮里不會有這些事,但夏天以來各種熱鬧的事兒一件沒落下,皇帝不似當(dāng)年赫舍里皇后去世后那般重視,該有的哀悼在春天里都做盡了,這大半年給人留下的印象,一是再無立后之意,二者便是不必太過悲傷,要侍奉太皇太后和太后,皇后大喪的事,就算過去了。
佟貴妃也沒想到自己會被皇帝點名慶祝生辰,平日侍寢陪伴嬌言軟語中并不曾提起,那一日突然下圣旨,接著榮嬪和惠嬪來請命,都讓她很意外。唯恐自己這樣被嫌鋪張,不等答應(yīng)榮嬪惠嬪,先去慈寧宮謝恩相邀,但太皇太后和顏悅色,不僅不怪她慶祝生辰鋪張,更另有賞賜給她,不比從前見了面就是訓(xùn)斥教導(dǎo),讓佟貴妃受寵若驚。
而她本忌憚惠嬪與自己有舊怨,會推脫操辦生辰的事,沒想到她和榮嬪盡心盡力什么都做周全,那日更親自送來生辰上要穿的新制吉福,惠嬪離去時,佟貴妃摸著新衣裳皺眉頭說:“她一定恨我曾經(jīng)要走大阿哥,真不曉得這衣裳里是不是一針一線都是咒怨。”
青蓮卻勸說:“惠嬪娘娘只怕也不是為了您盡心,您也瞧見了,那一回的事之后,皇上對二位娘娘淡了許多,榮嬪娘娘從前最多寵,如今一個月也見不到皇上幾次,惠嬪娘娘更是少了,而他們膝下既然有著阿哥,阿哥們的前程可要緊了,聽說大阿哥明年開春即將就傅,皇上給不給挑選好師傅都在一念之間,這樣能在皇上面前露臉的事,一定上趕著來做!
佟貴妃聽得頭頭是道,她和青蓮的關(guān)系很微妙,青蓮對她很忠心很照顧,但一方面又聽著慈寧宮的話,佟貴妃也曉得她頭上有兩個主子,佟國維則勸過她,沒了青蓮還會有紫蓮紅蓮,來誰都是一樣的,如今青蓮既然對她好,不如好好相處,反正慈寧宮既然盯上她了,就很難再甩開,所以主仆倆彼此間還算默契安生。
青蓮又提醒貴妃,十月里也是那拉常在生的小阿哥萬黼(音同府)的生辰,那日她若多照顧一些,不說要抱養(yǎng)這個小阿哥,至少皇上知道佟貴妃對皇子們有愛心,連常在生的阿哥的生辰都記在心里,往后不論有什么事,在皇帝心里總留下過好印象。
佟貴妃雖然不屑一個低賤的常在生的兒子,但她記得鈕祜祿皇后對她說過,阿哥的親額娘再低賤,也都是皇上的兒子,便應(yīng)了青蓮的話,果然到這一日生辰,眾人聚攏玩笑看戲時,她說也近萬黼的生辰,讓小阿哥隨她坐在一起。
玄燁是半程中才來的,見她領(lǐng)著萬黼很親熱,問起緣故,才知這個小阿哥默默無聞地也長到三歲了,且連小女兒端靜都跟了端嬪,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阿哥所里,玄燁倒起了幾分身為父親的愧疚之心,不免贊嘆佟貴妃有心,貴妃心內(nèi)感激青蓮的提醒,面上有光很是歡喜。
其他幾個孩子,大阿哥六七歲已經(jīng)開始懂事,玄燁前些日子就說來年要讓他上書房,純禧、榮憲也亭亭玉立,端靜都長到四歲多了,皇帝平日極少有時間關(guān)注孩子們,今日乍看他們個個兒活蹦亂跳,想起榮嬪當(dāng)年給他生下第一個孩子時,自己也不過十幾歲,根本沒有做父親的感覺,如今看著孩子們長大,才漸漸身為父親的驕傲,見大阿哥頑皮還嗔怪了幾句,佟貴妃則寵愛地說今日她生辰,讓孩子們?nèi)鲩_了玩兒。
嵐琪隨布貴人坐在席下,心里惦記著溫妃當(dāng)日的話,不比那日宴請西洋使臣時她專注看舞娘表演或品嘗美味佳肴,今日一門心思都盯著溫妃,看著她一舉一動,不知道她哪一刻,就要把惡名加在佟貴妃的身上。
起先玄燁還未來她就很緊張,此刻看到他來了,雖然和佟貴妃在一起說笑都不曾看過她,可心里多少還踏實些,盼著玄燁時時刻刻跟在佟貴妃身邊,不要讓溫妃有機(jī)可乘,她沒了胎兒過幾月肯定瞞不住,躲過了今日,溫妃早晚不得不公之于眾。
心里曾想過,是不是直接就上報溫妃沒了孩子,免了她動心思把臟水潑在別人身上,自己也不必再提心吊膽,可嵐琪只是聽溫妃這樣一說,她心里怎能不為自己防備些,萬一溫妃肚子里的孩子還好好的在呢,她跑去亂說一氣,太皇太后和皇上又要怎么看她?
溫妃雖曾親口說她不會害自己,可她曾經(jīng)還那樣柔弱不經(jīng)事,現(xiàn)在不也變得讓人刮目相看,一句話的承諾,嵐琪不能輕信。
而她從無害人之心,實在也想象不出要怎么算計到那一步才能坑害佟貴妃,當(dāng)初榮嬪和惠嬪步步為營設(shè)計她看到佟貴妃獨自跑進(jìn)三阿哥的屋子,如今溫妃又要怎么做,才能把矛頭指向貴妃?她出神地想著,又想起宜嬪當(dāng)初沒了孩子,各宮妃嬪都搜出佟貴妃下賞的荷包里有虎狼之藥,佟貴妃辯駁不是她的錯,倘若真不是她的錯,她從進(jìn)宮至今,雖然囂張霸道心狠手辣,但時時刻刻都被人算計著坑害著,還真是很不容易。
“端靜,你干什么?”嵐琪正出神,瞧見布貴人過來拉端靜,小公主正偷偷摸摸拿自己桌上的點心,她和溫妃還有郭貴人的膳食都是佟貴妃有心讓小廚房另做的,比起旁人的大魚大肉要清淡一些,點心果子都被有心做得漂亮精致,說是怕孕婦胃口不好,做得好看些勾食欲,端靜嘴饞眼熱了好久,此刻見嵐琪發(fā)呆,就偷偷來拿,被布貴人看到,伸手?jǐn)r住了。
可嵐琪最疼端靜,把小丫頭摟在懷里撓癢癢,哄她要吃什么自己拿,她今天晨起多吃了環(huán)春做的點心撐住了,至今沒動過桌上的東西,端靜指著一碟用模子壓成蓮瓣模樣的點心要,嵐琪給她拿了一塊,她努嘴還要,布貴人嗔她吃多了要撐著,小公主卻嬌滴滴說要給姐姐哥哥拿,竟捧起一整碟點心轉(zhuǎn)身就跑。
布貴人讓盼夏跟著去,自己對嵐琪說:“你要把她寵壞了,沒瞧見剛才皇上責(zé)備大阿哥頑皮么,皇上不喜歡貪玩的孩子!
“皇上不喜歡才不會責(zé)備呢,就是突然來了性子過過做阿瑪?shù)陌a吧,你還當(dāng)他真的在責(zé)備大阿哥?我看是喜歡才說的!睄圭餍τ朴,指了給布貴人看,就見端靜捧著點心過去,哥哥姐姐們都聚攏在一起,萬黼也從佟貴妃那兒過來,幾個孩子坐在邊上吃點心玩樂,嵐琪感嘆,“等小阿哥們都長大,上了書房,兄弟姐妹們就不能玩在一起了!
布貴人亦嘆:“我只盼端靜健健康康成人,開不開心都顧不上了!
她這一句也非悲觀,宮里失去了那么多孩子,都說是歷朝歷代后宮陰氣太盛,紫禁城又是從前一朝就留下的宮閣,只怕當(dāng)年的冤魂還在游蕩,怨恨愛新覺羅改朝換代強奪漢人江山,所以皇家子嗣才多厄。自然這些話,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
佟貴妃愛熱鬧的戲碼,之后一場武戲,敲鑼打鼓吵得整座承乾宮熱鬧不已,就連布貴人跟嵐琪說話,都要湊近了才聽得見,嵐琪見溫妃一直安安靜靜坐著吃飯喝茶,漸漸也放下了心思,這會兒正聽布貴人抱怨武戲太吵,突然那邊溫妃滑了手里的茶碗。
鑼鼓聲太響,茶碗落地都沒聽見聲響,可隨著溫妃從椅子上墜地,那一邊頓時騷動起來,臺上的戲立馬就停了,又不等眾人回過神,就聽見小孩子的啼哭,眾人再循聲看過去,方才阿哥公主們還聚在一起玩鬧,這會子個個兒都在乳母懷里哭,萬黼頭一個吐了出來,小小的身子渾身抽搐。
大家手忙腳亂驚慌失措,玄燁在上座蹙眉,佟貴妃更是莫名其妙,榮嬪和惠嬪見自己的孩子都啼哭不止,慌得根本顧不得宴席上的事,承乾宮里亂作一團(tuán),奔走喊太醫(yī)的,忙著遣散眾人的,侍衛(wèi)很快就來護(hù)駕保護(hù)皇帝。
玄燁和佟貴妃不得已退入內(nèi)殿,阿哥公主們有太醫(yī)趕來醫(yī)治,溫妃被送回咸福宮,郭貴人和嵐琪因有身孕也被遣回,其他人則被要求留在了原地。
嵐琪被送回鐘粹宮后,很快也有太醫(yī)來看她,看過后見她毫無異狀立刻就要回稟,環(huán)春送出去后回來,臉色蒼白地說:“聽說溫妃娘娘滑胎了,阿哥和公主們也是吃了不好的東西,疑似中毒,乳母們說他們是一起吃了端靜公主從您這兒拿走的點心才不舒服,只有太子一直在皇上身邊,沒過來吃東西才躲過一劫。”
嵐琪的心幾乎跳出嗓子眼,如果她不是因為早晨吃撐了才沒動桌上的食物,現(xiàn)在她是不是已經(jīng)和腹中的孩子一起歸西了?
綠珠紫玉也很快打聽了消息來,說郭貴人吃過半塊點心,眼下暫無不適,可她桌上的點心也查出有毒,溫妃和德貴人桌前的都如此,那拉常在若非害喜沒有來赴宴,說不定也和溫妃娘娘一樣的結(jié)果。
紫玉恨恨地說:“貴妃娘娘太惡毒,怪不得特特給您幾位做另外的膳食,可她傻不傻,這樣子做,誰不懷疑是她!
“她才不會這么傻!睄圭骱粑林兀拇匐y平,滿心滿眼都是溫妃的嘴臉和那些話,這個女人竟然這么惡毒,連自己和郭貴人也要害嗎,那拉常在若赴宴,也是同樣的結(jié)果嗎?她不是只要坑害佟貴妃一人,為何將所有人一網(wǎng)打盡,而她又怎么知道佟貴妃會給孕婦另作膳食?沒有害人之心的嵐琪,如何也想不通,這一切究竟要怎么做手腳才好,而現(xiàn)在的佟貴妃,一定百口莫辯。
“給我拿衣裳,我要去承乾宮!睄圭鲝目簧媳恐氐嘏矂由碜,環(huán)春幾人問她去干什么,讓她在這里等消息就好,此刻香月卻跑進(jìn)來,嚇得臉色慘白哭著說,“承乾宮里拖了死人出去呢,是貴妃娘娘小廚房里的太監(jiān)廚子,一頭撞死的渾身是血,奴婢看個正著,奴婢嚇?biāo)懒。?br />
環(huán)春大怒,打她出去,罵她不懂事來嚇主子,香月在屋子外哭,嵐琪心疼她,讓綠珠去哄一哄,自己則堅持要穿衣裳出門,環(huán)春幾人都拗不過,生怕她動氣傷了孩子,小心翼翼送來承乾宮,坐在原坐還不被允許離去的妃嬪和宗室女眷們瞧見德貴人折回來,都覺得好奇怪,布貴人因為端靜也中毒已經(jīng)哭得身子發(fā)軟,端嬪和榮嬪、惠嬪都在配殿里料理孩子們,這里唯有宜嬪做主,瞧見她來,忙上來勸:“回去吧,你來做什么!
嵐琪道:“臣妾想見皇上!
宜嬪搖頭:“事情出在承乾宮,皇上似乎正在問貴妃娘娘,你進(jìn)去也沒有好臉色看。聽我的話回去吧,我妹妹也出事了,我想走還走不開,別又添麻煩。太皇太后和太后聽說都?xì)鈮牧,阿哥公主們還不知怎么樣,你和孩子再有什么事可怎么好。”
“娘娘,讓臣妾去見皇上……”
嵐琪話未完,正殿大門洞開,玄燁從里頭出來,年輕的皇帝滿面怒氣,徑直走出來,見嵐琪在門前,更加生氣,到面前劈頭蓋臉就訓(xùn)斥:“你來做什么,立刻回宮,不許再在外頭晃悠,即日起生產(chǎn)之前,再不許出鐘粹宮的門!
嵐琪知道玄燁不是故意這么兇,眼下他的孩子都生死未卜,他怎么會有好臉色,不敢多說什么,只見侍衛(wèi)們護(hù)送皇帝離去,聽講是去咸福宮看望溫妃,而溫妃雖滑胎但命保住了,那些毒藥并不傷人性命,小孩子吃了嘔吐腹痛,孕婦吃了就是她現(xiàn)在這個結(jié)果。
其他人被允許離開,眾人漸漸散去,宜嬪趕著回去看妹妹,見嵐琪在這兒不走,也懶得再理會,匆匆回她的翊坤宮,不時該走的都走了,喧鬧的承乾宮終于靜下來,環(huán)春正要勸主子離開,她卻往正殿走去,環(huán)春跟上來,嵐琪伸手讓她等在門外,她一步步走近內(nèi)殿,果然見佟貴妃癱坐在地上,花容失色淚流滿面,身體微微抽搐著,抬眼看到嵐琪進(jìn)來,孱弱的面容里露出恨意和鄙視,猙獰地笑著:“你肚子里的沒事?既然沒事,你來干什么,你也要來指責(zé)我嗎?”
“貴妃娘娘,您可有親信的太醫(yī)在這宮里?”嵐琪不答反問,走近她,面色凝重地說,“太醫(yī)院里,有沒有值得您信任的人?”
佟貴妃冷笑,兇狠地指著嵐琪說:“你說本宮伙同太醫(yī)害你們,現(xiàn)在那個做飯的廚子都撞死了,所以要再找太醫(yī)來墊背,來指證我?烏雅嵐琪,你湊的什么熱鬧,你就不為肚子里的孩子積德嗎?”
“娘娘,您若有太醫(yī),請他和我們一起去咸福宮,看看溫妃娘娘到底有沒有滑胎!睄圭鞑粸樗鶓,反朝佟貴妃伸出手,“您快起來吧,坐在這里哭,沒有辦法替自己洗清冤枉!
“什么意思?”貴妃眼底竟露出幾分希望,這件事玄燁已經(jīng)跟她說了,如果沒有人能證明她的清白,哪怕皇帝力排眾議保她,這個惡名也難再去掉,而玄燁此刻也還沒下對她的懷疑,方才一番痛心疾首的話,聽得她心都碎了。
“溫妃娘娘親口對臣妾說過,她的胎在重陽節(jié)前就沒有了,是不是現(xiàn)在滑胎,太醫(yī)一看就知道,若是如此,眼下她身邊的太醫(yī)就都不可信,哪怕不是如此,臣妾也能為您在皇上面前說幾句話,當(dāng)日溫妃要臣妾和她聯(lián)手,將滑胎的罪惡加在您身上,哪怕溫妃娘娘真的是今日滑胎,這藥也未必不是她自己下的!
嵐琪一字一句說得清楚,佟貴妃眼底的希望越來越強烈,她茫然地看著嵐琪,怔怔地問:“你在幫我?”
“臣妾只是不想您被冤枉,沒什么幫不幫忙。”嵐琪淡然,見佟貴妃起身,又請她斂一斂衣容,自己轉(zhuǎn)身等在了門前,之后佟貴妃出來,青蓮和環(huán)春都來攙扶自家主子,兩人一前一后往外走,配殿里惠嬪和榮嬪正好看到,彼此莫名對視,不知道這兩個人怎么走在一起,也不知她們要去哪里,榮嬪立刻讓吉芯跟去看看是什么事。
佟貴妃的張?zhí)t(yī)是佟國維安排在太醫(yī)院的人,從孝康皇后起就侍奉在大內(nèi),孝康皇后懷玄燁時就是他安的胎,如今年事已高,在太醫(yī)院的地位舉足輕重,只是鈕祜祿家另有人安排,彼此互不干涉也算安生,今日突發(fā)這樣的事,張?zhí)t(yī)就有所懷疑,此刻佟貴妃急召他來,聽說要去給溫妃看病,張?zhí)t(yī)說一定盡心查看。
到了咸福宮,太后已經(jīng)在,而玄燁見佟貴妃和嵐琪一起帶著太醫(yī)來,滿腹莫名,更惱怒嵐琪多管閑事,但小貴人因為怕看他生氣的眼神,索性根本不正眼瞧皇帝,只站在佟貴妃身后,聽她一如往日驕縱地說著:“張?zhí)t(yī)是當(dāng)年給孝康皇后安胎的人,皇上還信不過嗎?臣妾只求清白,此刻也不能害什么人,還請您讓張?zhí)t(yī)給溫妃娘娘瞧瞧,瞧過后太醫(yī)怎么說,臣妾自有道理!
這些話玄燁只零星聽了幾個字,一直就瞪著站在貴妃身后的嵐琪,她挺著個肚子看起來就艱難,做什么還要東奔西走地鬧騰這些事,心下惱怒,一時不說話,貴妃就趁機(jī)當(dāng)他默認(rèn),強行讓張?zhí)t(yī)給溫妃看病,太醫(yī)都進(jìn)去了,玄燁也不想在太后面前鬧得太難看,沒有再阻攔。
太后惱佟貴妃狠毒,冷幽幽說:“你的太醫(yī)能說出什么話,你又有什么道理,貴妃啊,阿哥公主們但凡有個好歹,你是要滅了皇上的外祖家嗎?”
玄燁眼神一晃,太后的話似乎讓他不太舒服,但不能反駁,默默忍下,可佟貴妃素來不把太后放在眼里,此刻也直言頂撞,傲然說:“太后娘娘要怪罪臣妾,還請等太醫(yī)出來后再說!苯Y(jié)果卻被玄燁喝斥閉嘴,弄得殿內(nèi)氣氛很壓抑。
不多久張?zhí)t(yī)從里頭出來,屈膝在太后和皇帝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說:“臣以項上人頭擔(dān)保,溫妃娘娘今日并沒有滑胎!
太后一驚,又冷笑:“老太醫(yī)你糊涂了嗎?什么叫沒有滑胎,你是沒看見才換干凈的床褥嗎?要不要讓這里的奴才領(lǐng)你去看看那些血跡?”
張?zhí)t(yī)鎮(zhèn)定地說:“溫妃娘娘的血從哪里來,老臣不知,可太后娘娘若不信,可請?zhí)t(yī)院所有太醫(yī)來看,溫妃娘娘今日斷沒有滑胎的跡象,并且溫妃娘娘也沒有了喜脈,到底是根本沒有懷孕,還是早就滑胎,老臣尚不能斷定。”
太后大怒,指著玄燁說:“她的喜脈是在寧壽宮,有我的太醫(yī)看出來的,還能有假?”
玄燁面色凝重,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才要開口,卻見嵐琪走上前,笨拙地屈膝在地,太后驚得叫人攙扶她,她卻開口說:“還請?zhí)蠛突噬掀镣俗笥,臣妾有話說。”
這一邊,幾個公主阿哥的病癥都穩(wěn)定下來,孩子們嘔吐干凈了吃下去的東西后,都緩過了精神各自被送回去,榮嬪和惠嬪要離開時,看到吉芯趕回來,說咸福宮的人都被趕出了正殿,只有太后、皇上和佟貴妃、德貴人在里頭說話,不知道說什么,等她趕回來時還沒散,因為出來的人多了,她怕自己在那里扎眼就先離開了。
“德貴人從來不是惹是生非的人,她突然和佟貴妃走得近,難道是知道什么?”惠嬪滿腹狐疑,榮嬪則只記掛孩子說等等總會知道,兩人散了后,惠嬪便派身邊的人去打聽,可這一去好半天才回來,卻是告訴她說,太后留著沒走,皇帝則帶著德貴人去乾清宮,佟貴妃自己回承乾宮,說是模樣很得意,不知發(fā)生了什么。
惠嬪蹙眉,再問:“你說皇上帶德貴人去乾清宮,這會子帶她去那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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