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正面對上烏卓的部隊,比相月想象中更輕松一些。
或許確實如周叔所說,佐爾坦帝國內(nèi)斗嚴重又財政吃緊,已折騰不起太大風浪。但烏卓即便年老勢衰,也是行事詭譎多變的典范,不得不防。
佐爾坦人普遍身材魁梧,更擅近戰(zhàn)。不落地、盡可能避開可著陸星球,都是前期最大程度保存兵力的上上策。相月也特意給第四軍團選了合適的撤退坐標,那片區(qū)域空得連隕石帶都沒有。
第七軍團黑底黃線的涂裝,在雙方燈光照耀下格外鮮明。見狀,原本緊咬在第四軍團后面的佐爾坦部隊,瞬間掉頭了大半。
對上一個軍團綽綽有余,兩個就比較吃力。更何況,這第二個完全是塊硬骨頭。
“四團,截留后面的!
“收到!
第七軍團原本傾向救援的保守陣型也跟著變動。左右側(cè)翼瞬間展開延長,越過那些被留下拖延時間的尾巴,截留了更多敵人。
相月察覺到張鶴默契的配合,甚至在殺敵間隙快速切了私頻,笑著低聲夸了句“乖狗狗”。
感覺就像,時隔幾個月,又回到和舊日戰(zhàn)友并肩作戰(zhàn)那些年。重新?lián)碛辛俗顖圆豢纱莸暮蠖埽钕噍o相成的助攻,似山鳴谷應,亦心有靈犀。
想告訴他,他的心意她都懂,他的信任也值得。
她像個極具表現(xiàn)欲的青春期少年,近乎炫技地俯沖、旋彎。手指快出虛影,戰(zhàn)斗機更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心念電轉(zhuǎn)間,切換武器瞄準目標一氣呵成,以刁鉆巧妙的角度一炮收割一串,在漆黑的太空中,炸起漫天絢爛而無聲的焰火。
是相當不錯的開門紅。
沒了烏卓的部隊在前線頻繁騷擾,這天的進展十分順利,傷亡也遠遠低于預期。再加上,實戰(zhàn)中武器裝備都順手又絲滑,相月第一次如此直觀而真實地感受到,聯(lián)邦這十五年里軍事研發(fā)有多突飛猛進。
她回星艦上時還很意猶未盡,不過還是按預期作息回房去了。
——她也成長許多,已不再是需要夏冬催著去休息的小孩子了。
張鶴即使做了副官,也放著自己的房間不睡。仍然像以前一樣,非要和相月同住。
他負責第七軍團的一應瑣事,等泡完修復液換下作戰(zhàn)服回房,相月已經(jīng)睡熟。她習慣了張鶴的氣息,被他圈進懷里也沒有警覺地驚醒,只是迷迷糊糊著,把大腿搭在他腰上,舒舒服服繼續(xù)睡。
張鶴知道她休息時間寶貴,便乖乖當個人型自熱抱枕。只是,閉上眼回想起今日她的颯爽英姿,和她在戰(zhàn)場上的那句“乖狗狗”,還是控制不住,又硬了。
“……”相月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他硌醒,看了一眼腕帶,也差不多睡了叁個小時,該去調(diào)度組了。
但這個“寵妃”實在誘人。
“嗯……”
張鶴上身只穿了件襯衫,相月隔著薄薄的布料,兩指隨意夾著他胸前的乳粒?圩蛹幢闼砷_了幾顆,也沒有騰出多少空間,衣服還是緊繃在胸肌上,手感實在讓人流連忘返。
他喘息急促,情不自禁與她身體緊貼,湊到相月臉前胡亂親她。她不松口便不冒入,只是含吮她的唇瓣,弄得嘴角都是濕漉漉的。
“……不做嗎?”
黏連的銀絲斷開,相月舔著唇,在他身上坐直,按住了他想伸進衣服里的手。
她穩(wěn)住紊亂的呼吸,笑著用指勾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來不及呀。我該去調(diào)度組了!
張鶴失望,但也知輕重緩急。自他與相月相遇,已近二十年過去,后來被她調(diào)教馴養(yǎng),起碼再做不出天天纏著她求歡、耽誤她正職的事情。
他也知道,相月是他唯一的人生支柱,但反之,他并不是她唯一在乎的人。已逝的父母,曾經(jīng)的長輩和戰(zhàn)友,聯(lián)邦和軍部的故舊,也都對她舉足重輕。
他是她豢養(yǎng)的家犬,忠誠的走狗。她說永遠喜歡他、最愛他、不會離開他,就已經(jīng)足夠。
“……那可不可以,再親一下?”
相月已經(jīng)下床更衣。聞言轉(zhuǎn)身,單膝跪上床沿,勾起他的下巴,眼含笑意,溫柔地落下個繾綣的吻。
又瞥到張鶴仍然硬挺的一團,佯作無可奈何地嘆氣,紅著耳尖,脫了軍裝外套丟給他。這是從前短暫分開時張鶴的請求,說想用她的衣服自慰,總坦誠直白得令她面紅耳赤。
“……拿去。可以弄在上面,要自己洗哦!
佐爾坦的軍隊一退再退。一個月,帝國十二主星,聯(lián)邦已占下一半。
佐爾坦帝國所在星域內(nèi)部的恒星活躍,不再像邊緣地帶一樣需要燈光照明。遠觀遙望下去,聯(lián)邦的星艦分布在各主星的軌道上,像是天然的衛(wèi)星。
但那密密麻麻的星際戰(zhàn)斗機,漂浮的機械殘骸與人類遺骨,偶然爆發(fā)的火光與逸散的塵埃,又如一場無聲喧囂的戰(zhàn)爭默劇。
殘酷而離奇,虛幻似星云,又真實如白骨。
星外的佐爾坦軍人屢戰(zhàn)屢敗,地面上最難纏的反倒是普通平民。有最新的X2戰(zhàn)斗服,聯(lián)邦軍人實際損傷不算大。只是一直被教導要保護公民,打起來總是束手束腳的。
那些普通平民一直接受烏卓的洗腦教育。舉起五花八門的武器、甚至是赤手空拳,便為了捍衛(wèi)領土而無畏悍戰(zhàn),并對佐爾坦帝國永存不朽堅信不疑。
他們怒吼,熱血澎湃,嘶喊落淚。最終一臉屈辱地被俘,或是直挺挺站著引頸受戮。
相月總在這個時候,又意識到,他們也像曾經(jīng)的佐爾坦帝國一樣,正在發(fā)起一場冷血的侵略戰(zhàn)爭。
立場使然,她不會覺得自己做錯,至多是憐憫。
也只足夠讓她提醒部下反復播報“投降不殺”,默許安分的平民在監(jiān)視下正;顒樱〈蛐◆[的那些則以關押為主。
她的刀,她的槍,她靈活敏捷的身手,干脆利落的致命一擊,絕對不會因憐憫而慢半分。
因為有太多聯(lián)邦軍人,就是這樣死在平民手上了。
離帝國皇宮所在的中央星只隔著叁顆主星,相月反倒不著急搜尋烏卓躲去哪了。結(jié)束了一天的腥風血雨,回到星外的星艦上,相月脫下自潔能力超出負荷、還在往下滴血的作戰(zhàn)服,懶洋洋地倒進修復艙里。
每次殺人之后腦袋都是空空的,思緒離家出走,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比如,聯(lián)邦歷史上每個開拓了新星域的將軍或元帥,都有長長的資料與論述。那么,以后的人會怎么評價她呢?
——她倒不是在意,只是突然好奇。
和以往那些驍勇又老練的將軍不同,她沒有那些不費一兵一卒的巧妙計謀,或是兵不血刃的勸降辯才;但她極熟悉兩軍交戰(zhàn)的各種打法,精于操縱戰(zhàn)場上瞬息萬變的局勢。因此,大抵會被描述成一個暴力好戰(zhàn)的運籌帷幄之人。
或許會說她殘酷無情,血洗佐爾坦帝國——哦,到時候是佐爾坦星域了——整整十二主星,殺害了反抗的平民,還一槍爆頭了敵將烏卓。
最后一句是她藝術想象的。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相月忍不住笑,浸在透明的修復液里吐了幾個泡泡。
只是沒想到,竟真的來了這樣的機會。
佐爾坦帝國的主和派,表示愿意提供烏卓的坐標。條件是,放過包括中央星在內(nèi)的四顆主星,尊重佐爾坦帝國的主權,簽訂和平條約,有效期是個聽了就很火大的時長。
“沒了烏卓,他們憑什么站著和我們提要求?”
相月聽著周叔的轉(zhuǎn)述,有些好奇交涉內(nèi)容。
周叔看著她笑,牽起了眼角新增的皺紋,“一方面是聯(lián)邦要面子;另一方面,他們也同樣這樣看你!
——沒了相月,聯(lián)邦憑什么還能造成威脅?還不是像之前十五年一樣忍氣吞聲?
相月了然,“要故技重施?他們不知道我們也發(fā)現(xiàn)了奇點?之后怎么說的?”
“本來可以不管他們的,但你的打法不太利于安撫佐爾坦那邊的平民,留著主和派倒也有用……是政部那群老狐貍說的。我說如果不是你,他們也沒現(xiàn)在這個談條件的機會。其他將軍也這么說!
通訊那頭的小將軍明顯有些沮喪,和相元帥一模一樣的桃花眼微垂著,帶著年輕人的困惑惶恐。她問,“我給大家添麻煩了嗎?”
“怎么會!陛喴紊系闹茉獛浶σ馊岷,“這是一開始就商量好的戰(zhàn)術。我們月月很厲害,是解決了大麻煩才對。你放心,按你的想法打就是,這邊我都會解決,坐標拿到就發(fā)給你!
掛斷通訊前,相月看著他面上難掩的倦色,和蒼蒼白發(fā),突然問道:“這些——我是說,談判,或者別的什么,是我本該做的嗎?”
她想問是否自己太妄為,給他造成了負擔?扇羰侵眴,又難以啟齒。
周元帥微抿著唇,臉上顯出一種祥和又慈愛的笑容,像揉了縷輕風的秋陽,有一股及暮的溫柔。
“這是老相本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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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周元帥覺得,也是他該來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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