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敬斯看著她側(cè)過去的半邊臉,相比八年前張開了。
眉骨連接山根鼻子又巧又挺,眉眼之間欲望不強,雙眸透露出倔強清冷,他視線不離,信步向前再次拉近兩人距離。
隨著他的靠近,傅衾聞到屬于他身上的木質(zhì)香味也越來越濃烈,味道的濃烈程度是她心臟這架鼓的鼓棒。
她幾乎招架不住,主動向后退一步,想要拉開兩人的距離,沒料到反被傅敬斯伸手攬住了腰,傅衾的乳房貼在他硬挺的胸脯上,心跳極快,雙腿發(fā)軟。
傅衾艱難地吞咽,努力穩(wěn)定情緒讓說出的話顯得堅定,“放開我!
“不放!
他用不容置喙地口吻拒絕,放在她腰間的手再次用力,兩人貼得更加緊密。
心臟在強有力地撲通跳動,一時間無法區(qū)分是誰的。
傅衾掙扎無果,余光乜到傅婁東的遺像,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兩人,讓人心里無端地發(fā)毛。
“你覺得當(dāng)著爸的面這樣好嗎?”她語氣生硬,夾雜著警告,叫他不要亂來。
傅敬斯像似聽進去了,松開手,將大開的睡袍攏緊,閑步朝沙發(fā)走去,坐下后隨意的將雙腿分開,沒有半分樣子對坐在傅婁東遺像面前,一點也看不出他對已逝父親的尊重。
隨后他開桌面上的一瓶酒,液體撞擊玻璃杯的聲音在空氣中盤旋,酒氣飄出來幾乎侵蝕所有可供使用的氧氣。
傅衾背對著他,沉重地閉上雙目,她內(nèi)心泛起很濃的疲憊。
“回國后怎么不聯(lián)系我!庇捎趧偤冗^酒的緣故,傅敬斯的嗓子些許嘶啞。
傅衾瞄了一眼傅婁東的遺像,轉(zhuǎn)過身看著正在呷酒的人,將內(nèi)心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我不打算回傅家所以沒必要聯(lián)系!
傅敬斯視線不明,酒杯里的液體卻有片刻的滯空,嘴角勾出一抹不經(jīng)意地笑言語揶揄又譏誚,“傅婁東這么多年前倒是養(yǎng)了只白眼狼,他知不知道你連他死都沒有到場?”
傅敬斯不知道她不回國的真相,說出這番話按理說傅衾不應(yīng)該怪他,可就是心里不痛快,話語連珠攻訐道,“爸是不是白養(yǎng)我輪不到你來評判。倒是你如果叫我回老宅就是為了說這些那我走了!
事情發(fā)展似乎偏離了傅敬斯預(yù)想的軌道,他本意并非和她相互傷害,只是不知道話一說出就變成了傷人的利劍。
其實他只是想看看她現(xiàn)在的樣子,離開榮城的這八年,她有沒有好好成長。
每年傅敬斯都會在她生日那天飛去愛丁堡遠遠地看著她。傅衾的生日在深秋,愛丁堡的秋天凜冽而寒冷,整座城市都在散發(fā)著孤獨的感覺。
他不敢靠得太近,也無法參與到她的生活。
思緒被拉遠,再回過神時傅敬斯看向她的視線逐漸狂熱。
日思夜想的人就盡在咫尺,他也早已無法按耐住內(nèi)心的跳躍。
傅衾也敏銳地捕捉到,他眼底有股風(fēng)云在攪動。整個空間因為無聲的變化,變得黏稠起來,糊在人鼻腔致使呼吸困難。
待不下去了,傅衾欲走,身后卻傳來十分頹喪的聲音,“對不起!
這句道歉仿佛是定身符,使傅衾動彈不得。她懷疑傅敬斯是不是中邪了,對不起三個字是她第一次從他嘴里聽到,印象中他屬于知錯不改的類型。
傅衾感到恍惚,八年時間讓人變了好多。
傅敬斯見她沒反應(yīng)又補充了一句,“剛才的話抱歉!
“什么話?”傅衾裝了迷糊打算把事就這么過去,“我沒聽到!
“這么多年沒見了,你難道沒有什么話要和我說么?”
傅衾居然從他話里聽出了難過。
不過他說得沒錯,兩人確實好多年沒見了,話確實有很多要說,但是太多話是無法開口的。他的目光像神秘的森林,讓人有想探索的欲望,傅衾鬼使神差走過去坐到了他對面。
此刻傅衾才仔細地觀察他。二十歲的他眉宇似劍般鋒利,青年人的銳氣無法藏匿,如今再看二十八歲的他,眉宇間的鋒利已被斂藏,反倒是多了幾分戾氣,讓人心生畏懼。
想到這幾年他在傅氏的一些決策,才反應(yīng)過來她愛的少年郎也成了生意場上決定人生死的棋手。
她沒走,傅敬斯會心一笑,完完全全發(fā)至內(nèi)心。
“傅衾!
“嗯?”
傅敬斯喊了她一聲,沒別的就是想叫她的名字,聽她回答。
得到她的回答,傅敬斯倒了一口酒,一飲而盡,辛辣灼燒他的喉嚨,皺起俊秀的臉,緩了緩也是在醞釀,“其實這些年我很想你!
傅衾的世界一聲巨雷響起,看著傅敬斯的瞳孔顫抖起來,緊接著她把頭轉(zhuǎn)向了傅婁東的遺像,木然地望著。
她從未覺得傅婁東慈祥的面孔如此的可怖,但此刻她很害怕。
自15歲起傅衾明白自己對傅敬斯的心意后,她再也沒有喊過傅敬斯一聲哥。
反正兩人關(guān)系也不好,即便她不喊也有沒人覺得不妥。
傅敬斯對她永遠冷冷淡淡,她自尊又極強,也不愿承認對他的喜歡,從此以后她將少女心事深埋心底,決定永不剖出。
此時她才明白傅婁東去世前那通電話的真正用意。
傅婁東不讓她回國是其中一條,還有一條是讓傅衾答應(yīng)永遠不要邁出錯誤的一步。
傅衾因為心虛,很輕松便聽出來這句話的弦外之音。原以為是傅婁東發(fā)現(xiàn)她對傅敬斯動了不該動的感情,最后用來警告她,可現(xiàn)在看來并不是。
她的情隱藏的很深,露餡的是傅敬斯。
傅婁東知道自己兒子的德行,所以他只能從傅衾這里著手。
腦海里迅速捋清思路,傅衾感到心絞痛。
如果她不是傅婁東的女兒,現(xiàn)在就可以給他答復(fù),但如果她不是傅婁東的女兒又無法同他相識。萬事不得兩全,真叫人痛心。
看著照片上傅婁東充滿和藹笑意的臉,傅衾有一剎那想反悔,即便不得好死她也愿意違背誓言答應(yīng)傅敬斯。
到底傅衾是位信守承諾的人,忍下鼻酸,她深呼一口氣,開口發(fā)現(xiàn)舌頭打了解,捋了半天顫抖著回答,“你喝醉了。”
傅敬斯卻對于她的回答充耳不聞,帶著酒氣的眸子明亮有神,聲音像鐵與鐵的碰撞,“傅衾我沒醉,我愛你。以前我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但你走后這感情不再受我的控制,每每想起你遠赴英國,我心里很痛苦,我經(jīng)常想是不是我把你逼走了,為什么明明愛你卻如此冷漠的對你!
他手指戳著心口,將字字句句說得泣血和痛心疾首。
傅衾聽完沒有回答他。
她選擇了逃跑。
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