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縫得太緊, 每割一下,都會牽扯到傷口, 讓陸傲止不住地發(fā)抖。
為了不嚇到寧昭昭, 他咬著牙沒有喊過疼,汗水像擰開的水龍頭往下流。
寧昭昭用最快的速度割開他腳上的線,小心翼翼把里面染著血的折紙夾了出來。
是折成橢圓形的線團(tuán), 上面勾著紅色的線。
“來!睂幷颜寻颜奂堖f上去, 顧億航連忙接下,摁下打火機(jī)點燃。
小人逐漸燃燒成灰燼, 地上的血和傷口也在瞬間恢復(fù)正常。
可那種錐心刺骨的痛, 還殘留在記憶中, 讓陸傲渾身發(fā)軟無力。
“我們怎么回去?”顧億航沙著嗓子問。
“跟我去另外一個洗手間!
兩個人扶著陸傲繞過走廊, 看到一個掛著鏡子的洗手臺。
鏡子里, 倒映著他們?nèi)齻人狼狽的模樣。
陸傲渾身被汗?jié)裢? 顧億航衣服和腦袋亂糟糟,唯獨寧昭昭稍微好點,但也是神色疲憊。
如果她們沒有進(jìn)這個世界, 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半夜, 人最困的時候。
好久沒有這樣熬夜了, 寧昭昭尤其懷念舒服的大床。
“還記得我們是怎么來的嗎?”寧昭昭問。
“記得, ”顧億航點頭, “摸了上面的血點!
“所以我們要找真的蕭涼景借點血?”勉強(qiáng)恢復(fù)元氣的陸傲, 握著剛才寧昭昭用過的鏡子碎片, 一副要大開殺戒的樣子。
“我給你們血。”身后傳來冰冷的聲音。
蕭涼景的鬼影飄在他們身后不遠(yuǎn)處,陰暗之中,他的一雙眼睛血紅發(fā)亮。
“敲, 魂給我嚇沒了!鳖檭|航拍著心口躲開。
鬼影走到鏡子前, 指尖涌出血點,他一下一下點在鏡子上,宛如一朵小巧的紅色梅花。
“你為什么要幫我們?”陸傲疑心比較重,不敢相信他會這么好心。
蕭涼景突然笑了,一臉諷刺:“我只是幫昭昭而已,她本來就不該來這里!
兩個男人心口仿佛被捶了一拳,深刻體會到區(qū)別對待的落差。
“謝謝你,涼景,”寧昭昭走到他跟前,笑盈盈地看著他的眼睛,“其實你不想殺人,我知道,你只是不想暖意他們因為你被拖累,我會代你轉(zhuǎn)告你的心意!
蕭涼景看著她好一會沒說話,最后低下腦袋,悶聲悶氣:“告訴他們忘記我也好,記得我也罷,但是別過得那么累了,我不想看著他們這樣,我希望他們好好的。”
點了點頭,寧昭昭回到其他人身邊,將手指點上血點。
世界在瞬間黑暗,腳下依舊踩著穩(wěn)實的地面,什么都看不見。
遠(yuǎn)處漸漸出現(xiàn)一個很小的白光,就像黑夜里遙遠(yuǎn)的一顆星星。
“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見?”顧億航的慘叫傳來。
“別著急,看見前面的光點了嗎?朝著那邊走!睂幷颜训穆曇魮嵛苛吮娙说目謶。
她什么都不管只盯著那逐漸變大的光點,手臂上忽得傳來一陣細(xì)微的刺痛。
寧昭昭摸了摸,應(yīng)該是砸鏡子的時候,被飛濺的碎片不小心劃了道口子。
剛才形勢危急,她的注意力都在陸傲的傷口上,一點也沒感覺到疼。
繃緊的神經(jīng)放松后,寧昭昭才感覺到手臂上的刺痛一跳一跳得變得明顯起來。
黑暗中,一雙冰涼的手突然托住她的手臂。
寧昭昭一愣,就算看不清她也猜到是誰。
雙手宛如冰雕,輕輕往她的傷口上纏著布條。
纏了沒兩圈,手背又刺痛了一下,寧昭昭感覺小烏飄了出來,暗處紅光一閃,托著她手臂的冰冷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熟悉又令人安心的力量,布條繼續(xù)繞著她的手臂輕輕纏動。
“昭昭?”離得不遠(yuǎn)的陸傲好像感覺到什么,發(fā)出一聲疑惑的詢問。
寧昭昭馬上揚聲:“沒,沒事!”
“哦,小心一點!
“好!
手背上的傷口被小心包好,寧昭昭以為這就結(jié)束了,誰知道手掌卷上一道力量,牽著她繼續(xù)往前。
恍惚間,她感覺自己耳朵旁一熱,好像是誰貼著她耳朵說話吹了口熱氣。
但是,沒有聲音。
寧昭昭眼睛溜圓,小聲問:“小烏?”
牽著她的力量緊了緊,肯定了她的猜測。
熟悉的安全感讓寧昭昭的心里很平靜,那道力量牽著她一路走到發(fā)光的地方,在踏出去后,眼前的世界回到了房間的衛(wèi)生間。
被卸掉盥洗盆后的洗手間有點怪異,莫名的喜感。
跟著顧億航和陸傲也都回來了,三人站在洗手間里顯得略有些擁擠,一個接一個走到外面。
下一秒,顧億航眼睛瞪圓,下意識想去找他的小可愛盥洗盆,結(jié)果想起他壓根沒從那個世界帶出來。
石文軒被五花大綁丟在床上,蕭涼景……不,應(yīng)該說是蕭暖意手里拿著把刀,正嚴(yán)肅謹(jǐn)慎地研究石文軒。
之所以說研究,是因為他那副表情,就像在確定怎么殺豬可以一刀斃命。
刀在石文軒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搖搖頭,又換到心口,比劃兩下,又換到了背上……
作為當(dāng)事人的石文軒差點崩潰,被堵住的嘴發(fā)出“嗚嗚嗚”的哀求。
沒有殺人經(jīng)驗的蕭暖意很愁,他似乎很怕一刀下去人沒死,這也太可怕了點。
“割脖子能行!
“要不餓死?”
“不行,要我說……”
專注在自己世界的蕭暖意被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看向他們,手里的刀都差點嚇掉了。
一看就不是殺人的料。
“你們從哪兒走出來的?”蕭暖意重新把刀舉起,像捍衛(wèi)貞潔的姑娘,眼神比玩家看著還怯。
死人他不怕,血腥他也不怕,無論發(fā)生什么,他都可以繼續(xù)淡定的演戲。
可是殺人不一樣。
如果要自己親手去制造一場血腥的殺戮,這對蕭暖意來說始終有一道恐懼的坎。
剛才進(jìn)屋的時候,他本來只是想和其他人待在一起,見機(jī)行事。
誰知道,敲了很久的門都沒人開門,監(jiān)控上明明顯示他們進(jìn)去后就沒有離開過。
蕭暖意拿了備用鑰匙開門,打開后只有石文軒一個人在,其他人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想到石文軒逃脫了死亡名單,蕭暖意趁他落單,毫不猶豫就下了手。
石文軒身材瘦屑,沒幾下就被蕭暖意放倒,五花大綁。
本來就對殺人心里抵觸的蕭暖意,正在攻克心理最后一道底線。
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正比劃怎么殺掉他,突然冒出三個人在后面圍觀……換誰都要被嚇?biāo)馈?br />
“我們從鏡子里出來的,”指了指衛(wèi)生間,寧昭昭的話讓蕭暖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們還見到?jīng)鼍傲恕!?br />
“你說什么?!”蕭暖意臉色發(fā)紅,結(jié)結(jié)巴巴提醒,“我就是涼景啊,你們是見到鬼了吧?”
“對啊,你怎么知道?”過于開心的寧昭昭讓蕭暖意毛骨悚然。
之前演技精湛的蕭暖意,在寧昭昭面前無所遁形,緊張地像個準(zhǔn)備告白的少年。
寧昭昭離他很近,只需要舉起刀就可以送進(jìn)她的心口。
捏著刀柄的掌心溢出冷汗,蕭暖意反復(fù)攥緊又放松,最后慌亂地把刀收起來,舉到離她最遠(yuǎn)的位置。
“昭昭,撲哧撲哧。”顧億航怕出事,小聲發(fā)出信號,叫她過來一點,別離蕭暖意那么近。
寧昭昭看到了刀,也看到了和死神一臂之隔的石文軒,她好像什么都不怕,依舊悠然地坐在蕭暖意的身邊。
因為不想對寧昭昭下手,他的刀換到了左手,對準(zhǔn)陸傲和顧億航的方向。
這副畫面實在是詭異,有種寧昭昭和他才是同盟的錯覺。
“暖意,你不想知道涼景想對你說什么嗎?”寧昭昭的笑容里充滿蠱惑,好像她的眼眸里有神秘而吸引人的魔力,讓蕭暖意忍不住去看。
他的眼眸呆滯了幾秒,回過神后,繼續(xù)狡辯:“我不知道什么暖意,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你們的計劃,讓涼景很擔(dān)心,”寧昭昭軟乎乎嘆氣,像個小圓球一樣坐在床上,“他都是鬼了,本來應(yīng)該可以過瀟灑自在的生活或者去投胎,就因為放心不下你和陳叔,他才一直跟著你們。你們啊,讓一個鬼這樣擔(dān)心陽間的家人,是不想他好了嗎?”
蕭暖意臉色刷白,他不確定寧昭昭知道多少秘密,但從她的話,他幾乎可以確定,她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了不少事。
再演下去也沒有意義,蕭暖意冷笑了聲,舉著刀起身往房門的方向撤退:“既然你們都知道了,那你們不可能離開這棟別墅。”
“涼景那么小,卻因為怕你們殺人留下線索被警察抓住,他不得不給自己的雙手染上了血!
蕭暖意渾身一震,眼眶逐漸泛紅,喉嚨不住地滑動。
“別錯下去了,”寧昭昭看著他,起身靠近,“別殺人,殺了人就不能回頭了!
“我……”
明明他拿著刀,有著極大的優(yōu)勢,卻像被人剝光后,有一種被看透的窘迫感。
這讓蕭暖意只想逃走,他打開門就沖了出去,寧昭昭和陸傲追上去,留顧億航給石文軒松綁。
“暖意,你不想見涼景嗎?”寧昭昭跑的吭哧吭哧,累得像個滾不動的糯米團(tuán)子。
可以……見涼景?
蕭暖意猛地停下,轉(zhuǎn)過頭來半信半疑地看她。
見他不跑了,寧昭昭和陸傲也放慢腳步朝他走來,但在他們看不見的右側(cè)角落,一道人影捏著刀神情冰冷地靠近。
“昭昭,別過來!”蕭暖意慌亂往前狂奔,但還是來不及了。
寧昭昭已經(jīng)走到拐角口,右側(cè)是盲區(qū),那里藏著舉著刀的管家陳叔。
手背一陣刺痛,來得快而猛,寧昭昭瞥了眼右側(cè)角落,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冷光橫劈下來,一股黑霧從她的手背狂暴噴出,像沖破封印的黑龍,穩(wěn)穩(wěn)卷住了差點劈到寧昭昭頭頂?shù)牡丁?br />
那是一把菜刀,似乎剛磨過,刀刃鋒利發(fā)亮,離她的頭皮不過一厘米的距離,就被那道黑霧給制住了。
陸傲被驚了一跳,他看著從寧昭昭身上鉆出的東西,不由得想到了馬希柔那晚說的話。
她……真的是妖怪嗎?
如果是這樣,為什么一直幫他們?
陳叔看著突然冒出的黑霧,眼神憤怒又不甘,試圖把刀抽出,但刀就像嵌入墻壁了般,怎么也拔不出來。
蕭暖意本來怕寧昭昭出事,現(xiàn)在又怕父親出事,急忙趕上前,把人擋在身后:“昭昭,別,別殺他,求求你了!
“昭昭……”陸傲很猶豫,在知道蕭涼景和蕭暖意的事后,他一時間不確定他們到底是壞人還是可憐人。
“小烏,先過來!闭辛苏惺郑陟F似乎在猶豫,最后還是聽話地飄到她身后戒備,沒有回去。
陳叔不甘心,即使有蕭暖意拉著,他還是想干掉這些人,拼命掙扎著想上去。
哪怕明知道自己不是黑霧的對手,可為了報仇,他連命都不在乎了。
“爸爸,別這樣,我不想看到你這樣!笔直酆孟癖皇裁醋チ艘幌,那感覺來地太突然,消失地也很快。
陳叔的手一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眶,視線期待又害怕失望地朝著聲音來處看去。
沒有……什么都沒有!
可他明明聽到了涼景的聲音。
哪怕那道聲音已經(jīng)從生命中離開了許多年,身為父親,他是絕對不會弄錯的。
“我聽到他的聲音,真的,我聽到了,”陳叔激動地抓住蕭暖意,臉上是笑容,眼眶里全是淚,“我是不是聽錯了,不,不會的,我真的聽到了!
從學(xué)校的世界離開后,大家都看不到蕭涼景。
明明他就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哥哥和父親難過地流著血淚,卻只能讓他們勉強(qiáng)聽到一點聲音。
菜刀掉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摩擦,陳叔瞬間崩潰般,濕潤的眼睛不斷在尋找:“涼景回來了嗎?他真的回來了嗎?”
“其實他一直跟著你們,”寧昭昭看著無法和父兄交流的少年,站出來說,“你們買下這個房子,制定報復(fù)的計劃,他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蕭暖意和陳叔僵住,似感覺到什么,視線集中在寧昭昭的身側(cè)。
“涼意,我有個辦法可以試試。”寧昭昭伸出手,示意他把手交到自己的掌心。
蕭涼景緊張害羞地扯著衣擺,猶豫地抬起手還沒來得急交上去,小烏以為他要傷害寧昭昭,在空中一陣盤旋,作勢攻來。
寧昭昭抬手一抓,漏了空,干脆張開雙臂去擋:“小烏!”
黑霧剎車不急,直接迎面撞到她懷里,砰地一下蕩開,霧氣快速凝繞成人形。
小烏伸手抱住她,以免寧昭昭被撞飛,他只手扣住她的腰一抬,女孩小巧的身軀就被輕松提了起來。
一旁的人看得目瞪狗呆,周圍忽得安靜。
原本戾氣十足的小烏突然像個犯錯的小孩,確定寧昭昭不會摔倒后,松開她化成飄移的黑霧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圈,像在找回家的路似的。
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別的什么原因,他飛了一圈,差點撞到陸傲,連忙剎車轉(zhuǎn)向,終于找著寧昭昭的手背,穩(wěn)穩(wěn)沉了回去。
“哎,沒事了,你們別怕啊,”看著被嚇到的蕭家三父子,寧昭昭不好意思地?fù)项^,“把手給我吧,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只能試試!
看向?qū)幷颜训恼菩模挍鼍蔼q豫著把手放上去。
跟著,蕭暖意也把手放到她另外一只掌心里,陳叔牽著蕭暖意,他們連成了一條線。
一股奇特的感覺通過相握的掌心流淌,冰涼清爽的感覺緩緩在身軀里爬動,最后鉆入眼睛之中。
微涼的刺激讓他們?nèi)滩蛔¢]上眼睛,緩和了會,重新睜開眼的他們看到了不一樣的畫面。
在寧昭昭手的另外一頭,一個衣衫皺巴的少年低著頭,似乎不想讓他們看到自己的臉。
“涼景!真的是涼景!”陳叔激動地喊了起來,看向暖意,“你看到了嗎?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了!”
剛才還舉著刀想要殺人復(fù)仇的大叔,瞬間開心激動地像個孩子。
“涼景,你怎么低著頭啊,好不容易才看到你,讓我們看看吧!笔捙庖埠荛_心,眼睛里堆滿了溫柔的微笑,輕柔耐心地哄著他。
“我現(xiàn)在很可怕,可能會嚇到你們!
蕭暖意和陳叔相視一笑:“怎么會呢?快抬起頭讓我們看看。”
蕭涼景猶豫了很久,抬個腦袋花了好幾分鐘,最后腦袋是抬起來了,但是眼睛也不敢看他們。
像是怕看到他們眼底的驚恐之色,心里會覺得歉疚。
“涼景還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啊,”蕭暖意開心地笑了,“涼景,你以后不會變老了,永遠(yuǎn)這么年輕。”
“是啊是啊,和記憶里的一點沒變!
看得出,陳叔和蕭暖意在努力讓氣氛開心一點,似乎是怕蕭涼景難過,兩人都使勁揚起嘴角,說話也故意用輕松的語氣。
可蕭涼景哪里會不懂,他一激動,眼眶就開始涌血。
“哎?”陳叔急了,“怎么會這樣,怎么會流血啊,痛不痛?”
“昭昭……”蕭暖意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能向她求救。
“涼景情緒一激動,就會這樣,”寧昭昭見怪不怪地解釋,“沒事的!
“我不痛,我不痛,”蕭涼景連忙抹掉眼睛里的血,著急解釋,“你們是人,我是鬼,鬼就是這樣的。”
“那就好,沒事我就放心了!标愂妩c點頭,長長舒了口氣。
“爸爸,暖意,別殺人了,”蕭涼景咬著唇,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們,“我不想你們活得這么累!
此時,顧億航扶著石文軒下了樓,一看見下面的全家福情況,不解地抬手捅陸傲。
“可是……”陳叔眼睛里的慈愛,瞬間變得鋒利,落到不遠(yuǎn)處的陸傲等人身上,“是他們害死你,他們必須付出代價!
“我已經(jīng)付出很大的代價了,”蕭涼景說著,眼睛又開始涌血,他這副模樣看得陳叔心里揪著疼,“媽媽去世后,我見過她,她不放心你們想和我一起留下的。可是,我答應(yīng)過她我會照顧好你們,讓她去投胎。”
“真的嗎?你見過媽媽?”蕭暖意的眼睛有光芒,嘴角的笑容在顫抖。
“她本來不想去,是我騙她去的,”說著,蕭涼景努力壓下眼底的血,勾勒出一個開心的笑,“我是想看到你們過得開開心心,能從過去走出來,那么我也可以……”
因為父兄無法走出過去的事,甚至還策劃了殺人報復(fù)的計劃,這讓蕭涼景沒辦法安心去投胎。
他放心不下。
人有執(zhí)念,鬼也是一樣。
“對不起,對不起,涼景,”陳叔低下頭,泣不成聲,連說話都在發(fā)抖,“所有的事,就像噩夢一樣圍繞著我們,我們忘不掉,也放不下!
“涼景,那些人……是你殺的嗎?”盡管心里已經(jīng)有答案,蕭暖意還是忍不住想確定。
眼睛因為激動爬滿了血絲,寧昭昭清楚感覺到蕭暖意抓著她的手在收緊。
“傻瓜,”蕭涼景笑了,“我怎么能看著你和爸爸去殺人呢?現(xiàn)在科學(xué)多先進(jìn)啊,一定會留下證據(jù)的,我不想看著你們因為我……把下半輩子都?xì)Я!?br />
陳叔喉頭滾動,在瞬間淚顏模糊,難受地說不出話。
即使變成鬼,現(xiàn)在的蕭涼景還是當(dāng)初的模樣,只是個孤僻少話的少年。
為了不讓父親走上絕路,他竟然……為了他們?nèi)⑷恕?br />
阻止不了,那就讓我來代替你們下地獄吧。
恨那些人嗎?
蕭涼景是恨的,可再恨,他不需要父兄用自己下半輩子作為賭注,來完成這一場復(fù)仇。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蕭暖意念念有詞,激動地轉(zhuǎn)頭去看陳叔,“我就說是涼景回來了!”
陳叔哽咽著說不出話,低下頭,沒有勇氣去看兒子的臉。
“扔在房間外的折紙是你做的嗎?”蕭暖意問。
蕭涼景笑著點頭:“你還記得啊!
“那些圖形,都是我以前教你折過的,我都記得,我什么都記得!睙o數(shù)的話就像石頭卡在喉嚨里,讓蕭暖意沒辦法再說下去。
其實他早就猜到房子里的異樣和蕭涼景有關(guān),可他不敢確定,以為是蕭涼景在支持他們的打算,更加積極地和父親準(zhǔn)備復(fù)仇的計劃。
直到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事件發(fā)生,蕭暖意更加確定自己的懷疑,是蕭涼景回來了!
否則,這些匪夷所思的死亡怎么實現(xiàn)的?
只憑父親一個人,根本不可能辦到。
在復(fù)仇計劃之前,蕭暖意就做好了十足的準(zhǔn)備,他的演技爐火純青,就好像一切都和他無關(guān)似的。
無論是激動還是驚訝,他從不會流露出不必要的情緒。
直到……寧昭昭說出那些陳年的秘密,蕭暖意徹底亂了陣腳。
“別殺人了,”蕭涼景抬起頭,認(rèn)認(rèn)真真用眼神描繪著他們的臉,“我已經(jīng)布置好了一切,如果他們能逃過懲罰,那就是天意。無論如何,我都不希望你們的手上也染上鮮血!
說完,蕭涼景松開了寧昭昭手,他的身影消失在陳叔和蕭暖意的眼中。
“涼景,涼景?”陳叔著急地想去抱,手碰到的只有空氣。
只有寧昭昭看見他的手穿過了蕭涼景的身軀,什么都沒抱住。
“對不起,當(dāng)年是我的錯,我應(yīng)該帶你一起走的。”陳叔半跪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
“昭昭,告訴爸爸,那是我自己的選擇,”蕭涼景抓了抓她的手指,請求,“是我不肯和他們?nèi),是我的選擇。我唯一后悔的是,沒有機(jī)會再多陪陪他們!
寧昭昭轉(zhuǎn)述了蕭涼景的話,不但沒有安慰到陳叔,反而讓他哭得更難過。
蕭暖意的感應(yīng)似乎更強(qiáng)烈,他能準(zhǔn)確無誤地朝著蕭涼景站著的地方走來,只是什么都看不見。
“他還在這里嗎?”他問。
寧昭昭點頭。
蕭涼景和蕭暖意是雙胞胎,他們出生只差了五分鐘,總是心有靈犀,有著很強(qiáng)的感應(yīng)。
即使是現(xiàn)在,也是一樣。
“我……想抱抱他!笔捙饧t著眼睛顫聲請求。
不等寧昭昭說話,蕭暖意感覺身軀突然覆蓋上一抹淡淡的涼。
似乎有一道與周圍都不同的溫度圍繞著他,即使沒人告訴他,他也能感覺到這是一種獨一無二又特別的存在。
蕭涼景維持著少年的身軀,雙手做出擁抱的姿勢,圈著蕭暖意的腰:“你們要好好的啊!
即使什么也看不到,陳叔也仿佛感應(yīng)到什么,步履蹣跚地朝蕭涼景走來。
明明剛到別墅時,陳叔給人的感覺挺拔紳士有氣質(zhì),現(xiàn)在卻像突然老了很多,連走路都變得佝僂。
他慢慢走到蕭暖意跟前,抬手搭住兒子的肩膀,將他緊緊擁住。
只有寧昭昭知道,他抱住的不只是蕭暖意,還有蕭涼景。
過了好一會,寧昭昭才不忍道:“涼景已經(jīng)走了!
蕭暖意和陳叔抱在一起,哭得不成樣子。
“昭昭,那你還會不會被攻擊?”陸傲想到什么,走上前確定他心底的疑惑。
想了想,寧昭昭點點頭:“我應(yīng)該逃不掉吧,我當(dāng)年也一定做了很過分的事,不然為什么會來這里呢?”
這番話傳到蕭暖意的耳朵里,他抬起頭,語氣堅定:“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