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讓他們知道這一切并不算是她怎樣的大膽,讓并不是天星訓(xùn)練場的工作人員,并不受她監(jiān)視的仇寬知道這一切,才算是她偶爾的大膽。夜天星之前也跟仇寬說,她告訴他真相,這個做法十分的冒險。
不過話說回來,一個仇家,值得她這樣冒險一次了。
夜天星這樣想著,她辦公室里的十幾個主管預(yù)備班的成員,則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場主,我覺得,不管他們拿誰當(dāng)人質(zhì),您都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
“不對不對!就不能讓那些人有人質(zhì)!”
“但是不行。√靹追驄D想要見女兒和外孫,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誰也挑不出半點兒錯誤的。場主要是不讓他們見面,那他們就有的嘀咕了!
“是啊!這雖然是一件小事,但是只要沾染到親友愛這幾個方面,再小的事情,只要有心人一鬧騰,都能立刻上升到人倫道德的層面。在這些事情上,罵人的話,夸人的話,隨隨便便一想就是一大堆。新聞部的威力,咱們又不是沒有領(lǐng)教過,要是給他們逮到這種事情……”
十幾個主管預(yù)備班的成員你一句我一句說得熱鬧,夜天星看著一直沉默的仇寬,出口打斷了他們的討論。
“這一點就不用多考慮了。我的二叔二嬸別說只是想要見見他們的女兒和外孫,就是他們想要讓女兒外孫在娘家住十天半個月,我也只能照做,沒有任何別的辦法。所以這個,你們不用多想!
“人質(zhì)我會主動交出去,那些人給我設(shè)計的圈套,我也得主動鉆進去。我讓你們想的,是我在人家的圈套里面,被人質(zhì)給威脅著必須做出一些讓步或者是別的什么事的時候,應(yīng)該怎樣轉(zhuǎn)圜,應(yīng)該怎樣不動聲色的不妥協(xié),應(yīng)該怎樣,不會對自己的名聲造成什么損害的脫離困境?”
將自己的意思說清楚之后,夜天星把矛頭對準(zhǔn)了仇寬。
“仇寬,你怎么一句話都不說?你掌管仇家這么多年,對這些爭爭斗斗應(yīng)該了解的很清楚。在這些事情上,你所能夠提出來的意見,總要比他們的有實用性的多了,幫我出兩個主意吧!”
仇寬看看絕不可能會放過他的夜天星,嘆了一聲,開始說起話來。他說話的時候,是面朝著那十幾個主管預(yù)備班的成員的。與其說他是在給夜天星出主意,倒不如說他是在教這十幾個人一些很難學(xué)到的東西。
仇寬滔滔不絕,他倒也是真正認真的考慮過的。
“……人質(zhì)一定要送出去,但是一定不可以救。那些人既然已經(jīng)將‘星二號’‘星三號’拿了出來,就證明他們是想要借著這件事情,讓真正的‘星一號’完全消失的。”
“至于用怎樣的手段讓你消失,我不了解隱世家族,所以我也不清楚。我能夠清楚的是,他們讓你消失的手段,一定要借助他們抓的人質(zhì)才能施展。否則的話,我估計你早就消失了。所以,人質(zhì)一定不能救。可是,對自己的嫂子或者是小侄子見死不救,這事兒傳出去,要比你讓他們跟天勛夫婦無法團聚,無法共享天倫之樂的事情更嚴重!背饘捒聪蛞固煨。
“嗯,所以呢?”夜天星聽的很認真,那十幾個主管預(yù)備班的成員則是更認真,眼巴巴的等著仇寬說下去,倒是把仇寬弄得不好意思了起來。
“所以……最好是有一個人可以充當(dāng)起惡人的角色,阻止你去救人質(zhì)!
仇寬的這句話瞬間讓那十幾個主管預(yù)備班的成員明白了過來,他們炸了鍋一樣的一個個的連聲附和。
“對對對!場主絕對不能順著他們的節(jié)奏走,絕對不能受他們的威脅,也絕對不能當(dāng)惡人!哎呀!真是笨死了!我怎么沒想到這惡人可以換一個人當(dāng)呢?”
“場主當(dāng)了惡人,新聞部會翻了天。若是換了一個別的人,新聞部才不會多管,這事情也不會引起過多的輿論。到時候,場主不會因為救人質(zhì)而出事,也不會因為不救人質(zhì)而名聲有損……”
“這是多好的辦法!”
“那些人若是知道,估計要氣死了!”
“……”
“……”
辦公室里,那十幾個主管預(yù)備班的成員都高興得很,夜天星卻依舊平靜地看著同樣平靜的仇寬,問道。
“那你們認為,誰可以攔得住我?戲要是演得太牽強,是會給人看笑話的。”
“直接動用武力攔截的話,那的確是找不到能夠攔得住你的人。但是,有的東西,比武力有用多了。有的人,不必對你動用武力,也能將你攔下來!
夜天星看著聲音停頓了一下的仇寬,嗓子里淡淡地哼了一聲,然后仇寬就接著說:“最好的人選就是唐隱。兩個人質(zhì)是他的妻子和兒子,他若是不想你救他們,那就誰都沒有針對你多說的話。”
夜天星又淡淡地哼了一聲,仇寬被她這一聲哼的低下頭去。他知道這話說出來沒人信,但是他說這話,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在照她所說的,給她出主意而已。這也是他能夠想到的最好的主意了,盡管這樣對唐隱太過殘忍,可這樣,真的是最好的了。
那十幾個主管預(yù)備班的成員這會兒也紛紛沉默了下來。他們身在柳州基地,自然是知道唐隱,也都是見過唐隱的。夜天星顧不上管訓(xùn)練場的時候,一直都是他抽出時間來幫忙的。他為柳州天星訓(xùn)練場做了許多事情,但是卻從來都沒有仗著他的身份和地位,從訓(xùn)練場拿走半點好處。
拿他的話來說,這是他妹妹的訓(xùn)練場,他來只是純幫忙。
這樣的一個哥哥,這樣的一個男人,如今卻要……
想到這里,想到會被隱世家族之人和并不知道實情是怎樣的仇家人當(dāng)做人質(zhì),而且是必死的人質(zhì)的兩個人是唐隱的妻子和兒子,大家都沒一個能夠高興起來了。訓(xùn)練場的場主辦公室,安安靜靜。
兩分鐘之后,倒是夜天星第一個開口了。她讓那十幾個主管預(yù)備班的成員再次藏起來之后,用很鄭重的眼神看著仇寬,說道。
“仇寬,你最好一直這樣。要是我可以一直挺到最后,要是你也可以一直挺到最后,我會將你的弟弟還給你,也可以將一百個仇家送給你!
仇寬的身體陡然一僵,挺到最后……挺到最后……完整而繁榮的仇家……
“你……”真的能夠做到嗎?你真的不是只把仇家當(dāng)做一個棋子嗎?真的不會把仇家利用完就撇棄嗎?你真的……
仇寬是想要這樣問的,但是許許多多的問題,他最后,一個都沒有問出口。可夜天星卻像是明白他想要問什么一樣,再一次的給他確認。
“我從來都沒有虧待過從開始到結(jié)束,一直都沒有生出別的心思待在我身邊的人!
因為這些人,以后還可以派上用場。
她若是一直挺到了最后,隱世家族若是覆亡了,那仇家所起到的作用肯定不會小。她若撇棄了仇家,會讓別的跟著她的人心寒,也會丟掉一個做臥底已經(jīng)做熟悉了的棋子,這是多么劃不來的事情!所以,只要仇家人,不!只要仇寬可以一直安安穩(wěn)穩(wěn),不要冒出任何別的念頭,只是幫她,照著她的話做,那么在將來她贏的那一天,她絕對會讓仇家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
她今天把這些話直接明說給仇寬聽,是因為她覺得仇寬一直安安穩(wěn)穩(wěn)的可能性很高。她從來都沒有信任過仇寬,他給她發(fā)過來的消息,她要經(jīng)過再三求證,多方查探,才敢相信。這半年間,仇寬一次一次的真實和坦誠,還有他發(fā)來的那些沒有動過半點手腳的資料,也沒有打消她全部的防備。
這一次,她把仇家拖到柳州來,除了是想要一箭多雕,在達成她的種種目的的同時,再把仇家推到隱世家族之人的面前去之外,也是想要最后再試探一次仇寬。
在這個月初,她離開平州基地,也就是四五號左右的時候,她讓阿夜把她帶到泰嶺基地之后,就讓阿夜來了柳州基地,密切的關(guān)注著仇家人和天勛夫婦。
他們兩方是什么時候開始合作的?隱世家族之人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星二號”“星三號”是長什么樣子的……這一切問題,在她剛剛坐到柳州基地天星訓(xùn)練場她的辦公室里面她的辦公椅上的時候,阿夜就已經(jīng)讓她清清楚楚的了。
一方面,她很清楚。一方面,十月初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通知仇寬,這個月她會很忙,要他把所有的消息都壓著,等到她到柳州基地的那一天再全部告訴她。她想要看一看,仇寬會不會對她有一絲的隱瞞。她要把仇寬給她的有關(guān)于仇家和天勛夫婦還有隱世家族之人的消息和阿夜告訴她的一切相比對,如果這一次還是不會有任何的問題,那她就可以暫時相信一下仇寬。
要知道,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仇家、天勛夫婦、隱世家族之人在柳州基地的這一個月來所有的動作,仇寬就是偷偷的瞞下一兩件,如果沒有阿夜,她也是沒有那么容易查出來的。而且,若是仇寬因為仇晏興在她手里,所以不敢明著算計她,只能偷偷地暗地里給她使一個不會被她發(fā)現(xiàn)的小絆子,那現(xiàn)在就是非常好的機會。漏過了這個隱世家族之人出現(xiàn)的至關(guān)重要的好機會,他以后還不知道要再等多久。
有這么多可以讓他另外起別的心思的因素,仇寬卻什么都沒有做。他跟她說的話,句句屬實。他放在她辦公桌上的這些資料,字字不假。
夜天星終于是開始有點相信仇寬,所以她說了剛才的那些話。
仇寬沉默了許久,最后只是丟出來三個字:“我會的!敝灰阈攀爻兄Z,只要他最后能夠看見他的家再一次完整,那么,可以,他可以為她,控制著仇家,當(dāng)好一個臥底。
見仇寬這樣說,夜天星只點了點頭,然后就不再說這個事情,開始真的跟仇寬商量起來,八成就是這兩天,她會遭遇的跟兩年以前帶走寒旗的隱世家族之人做的那一件事情驚人的相似的困境。
夜天星有她自己的想法,她跟仇寬再多說話,無非就是要讓仇寬控制好仇家,不要讓他的那些家人當(dāng)程咬金,半路里殺出來,影響她的計劃。
記下了夜天星的交代之后,仇寬便準(zhǔn)備悄悄的離開。他現(xiàn)在在有隱世家族之人存在的柳州基地,一切都要萬般小心。他往這辦公室走的這一路上,實在是費了大勁了,現(xiàn)在要離開,估計也不會輕松。
“那些人說不定不會拿小孩子當(dāng)……”人質(zhì)。
仇寬為自己離開的路發(fā)愁了幾秒鐘之后,看著靜靜地坐在她的辦公椅中的夜天星,猶豫了一番,還是出言安慰。
“他們的人質(zhì)自然是我的小侄子。墨梔于我而言,算是個什么東西?”夜天星的神情發(fā)冷。
仇寬沉默,想不出別的話來安慰,便打算走。在離開場主辦公室的前一秒鐘,他聽見夜天星依舊是淡淡靜靜的聲音說的話。
“就算那孩子歹命吧……”
故意將這最后一句話讓仇寬聽到耳朵里面后,夜天星看著仇寬離開的辦公室的暗門,手指輕輕的扣在她辦公桌上仇寬整理給她的那一份文件上。
的確,是隱世家族之人把仇家推到了她手中的刀刃上,仇寬一定是非常恨隱世家族之人的。但是他對她,心里也一定有疙瘩。因為那刀刃握在她手上,是她主動的,用最大的力氣揮了刀。
現(xiàn)在,她要消了那個疙瘩。
她的小侄子,那個還不到一歲的小嬰兒,馬上就要成為隱世家族之人的人質(zhì)死去,那多么可憐!一想到這個,仇寬的心里說不定就會平衡一點了。
因為大家都是一樣的慘,一樣的悲哀了!
如果仇家凄風(fēng)苦雨,卑微隱忍,她卻是春風(fēng)得意,一切完美。這樣鮮明的對比,會讓仇寬心里的那個疙瘩越來越大,以后會出事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