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cè)頭看去。
一名頭戴斗笠,身穿青衣的男子離她只有一步之遙。
辛柚一眼認了出來:“賀大人!
“去那邊說話吧!
那是一間不起眼的小店,賣香燭朱砂等物,守店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嫗。
賀清宵走入店中取下斗笠,昏暗冷清的小店頓生明輝。
進了里邊房間坐下,辛柚莞爾:“難怪賀大人來這種地方要戴斗笠!
從小到大,賀清宵關(guān)于容貌的稱贊不知聽過多少次,對此早已無動于衷,此時聽了辛柚的調(diào)侃卻莫名臉熱。
面前只有一碗粗茶,他端起來喝了一口,面色恢復(fù)如常:“辛待詔這兩日可還適應(yīng)?”
辛柚拉了拉衣袖,笑道:“很適應(yīng)。”
這本就是她習(xí)慣了的裝扮。
賀清宵不由仔細看辛柚一眼。
他總?cè)滩蛔?dān)心她女扮男裝會露出破綻,便忍不住一次次確認。
好在言行舉止都沒有問題,而十五六歲的少年清秀單薄者比比皆是,也無喉結(jié)胡須。
賀清宵一顆心定了定,談起正事:“經(jīng)過這些日子的調(diào)查,京官中小名叫冬生的查到了三人!
“三人?”盡管接到賀清宵的紙條,辛柚已猜到可能會有進展,這個進展還是有些出乎意料。
賀清宵接下來的話更令她吃驚:“這三人中,你見過的有兩位!
“賀大人快說。”
賀清宵頓了一下。
“賀大人?”辛柚疑惑。
賀清宵又喝了一口茶,喝得有些急,不由咳嗽起來。
辛柚默默遞過去一方手帕。
賀清宵猶豫了一下,迎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鬼使神差把手帕接了過來。
“抱歉!彼潦昧艘幌麓浇,不好把弄臟的手帕還回去,只好面不改色收入袖中。
辛柚的注意力全放在“冬生”的身份上:“賀大人,那兩個我見過的人是誰?”
“一位是何御史。”
“何御史?”辛柚錯愕。
何御史以剛直出名,一趟定北之行雖與賀清宵相處多日,卻一直保持著距離。
賀清宵提到何御史,神情有幾分異樣:“最近何御史常去青松書局。”
“何御史去書局做什么?”
“看書——”賀清宵想到手下的匯報,神色更復(fù)雜了,“何御史下衙后會去青松書局看一會兒游記!
辛柚聽后,深深看賀清宵一眼,認真問:“賀大人,你覺得何御史是何意?”
賀清宵:“”他就知道會這樣。
他經(jīng)常去青松書局看游記,是喜歡這類書籍,每一本都買回去荷包受不住,而何御史——哦,何御史也很窮。
反應(yīng)過來后,賀清宵默了默,堅定認為何御史與他不一樣:“何御史以前似乎沒有看游記的愛好,突然轉(zhuǎn)變定然有原因,再留意一下或許就清楚了!
辛柚點點頭:“等會兒我換回寇姑娘的身份去一趟青松書局,問問胡掌柜他們。那另一個人是誰?”
“另一位是辛待詔的同僚,畫待詔!
畫待詔?
從看到的奇怪畫面推測出畫待詔易了容,辛柚本就對此人上了心,如今一聽,心頭狠狠一動。
第265章 回書局
“畫待詔是什么樣的人?”辛柚問。
錦麟衛(wèi)雖說監(jiān)督百官,在這建國初期還不到無孔不入的程度,尤其畫待詔這種恩賜的芝麻小官,根本無人留意。還是著手調(diào)查名叫“冬生”的人后,這才進入錦麟衛(wèi)視線。
短短幾日的調(diào)查,賀清宵掌握的消息也不多:“畫待詔名叫華安福,今年三十六歲,曾有一妻一妾,一兒一女。妻子十年前病故,小妾五年前帶著女兒跑了,如今只剩一子相依為命!
“小妾帶著女兒跑了?”
賀清宵點頭:“華安福雖入翰林院為待詔,卻幾乎沒有面圣的機會,僅靠微薄俸祿養(yǎng)家糊口,供子讀書。小妾不堪忍受常年貧苦,帶著女兒走了!
辛柚忍不住感慨:“不少官吏似乎都很清貧!
賀清宵頓了頓,道:“差別很大。那些家有大量良田的官員日子十分優(yōu)渥,而尋常出身僅靠薪俸養(yǎng)家的就比較清苦了,甚至有靠借貸周轉(zhuǎn)的”
賀清宵提到的官員貧富差別,令辛柚若有所思。
關(guān)于這方面,娘親也曾提過,尤其是見到一些因變故而失去田地的農(nóng)戶時。
“畫待詔還有別的親人嗎?”
“沒有了。畫待詔富戶出身,自幼學(xué)畫,展現(xiàn)出驚人天賦,家里請了名師教導(dǎo)。十幾歲時家道中落,親人陸續(xù)病故”賀清宵說著了解的情況,“他不是京城人,這些也都是打聽而來,是否有出入還待驗證!
“第三個叫冬生的人是誰?”
“是戶部一位郎中,名叫趙慶云。還記得雅欣書局嗎?”
“自然記得!毙凌窒氲搅耸裁矗半y不成這位趙郎中就是雅欣書局東家的岳丈?”
雅欣書局一直與青松書局針鋒相對,便是因為其東家的私人恩怨,書局被查封后那位吳東家就銷聲匿跡了。
辛柚記得賀清宵提過,吳東家是戶部一位郎中的上門女婿。
“正是。辛待詔好記性!辟R清宵唇邊不覺染了笑意。
與聰明人說話,會省力許多。
“這樣算來,三個叫‘冬生’的人或多或少都與我有些交集,還真是巧了!毙凌粥。
聽賀清宵說了趙郎中一些情況,辛柚決定先去一趟青松書局。
“多小心!辟R清宵提醒。
二人分開后,辛柚離開雞毛街,拐進了一條胡同。
這一年來,她陸續(xù)用閑錢買了許多民宅,以普通不起眼的為主,倒是為變換身份提供了方便。
恢復(fù)女兒身份,辛柚直奔青松書局,卻沒從書局的大門進,而是進了東院,打發(fā)人把胡掌柜和劉舟喊來。
“東家,您好些日子沒來了!”一見辛柚,劉舟有些激動。
辛柚笑笑:“如今書局處處妥當(dāng),生意蒸蒸日上,就不必我整日守著了,若是有事就打發(fā)人去少卿府給小蓮送信!
“書局倒是沒什么事,就是總有人問起東家!
“有誰問我?”
劉舟掰起手指:“國子監(jiān)的一些學(xué)生,祭酒大人,對了,還有那位秀王殿下”
聽劉舟說完,辛柚問胡掌柜:“掌柜的,賀大人最近還來看游記嗎?”
她問這話,自然不是為了問賀清宵,而是借此引出何御史。
胡掌柜可不知道辛柚真實想法,于是就誤會了。
老掌柜暗嘆一聲,還是回道:“賀大人近日沒來過。”
這小年輕看著沉穩(wěn)矜持,實際上不是這么一回事啊,東家不在書局了,他就不來了!
“看來咱們的游記要生塵了!毙凌指袊@一句。
劉舟笑呵呵接話:“那倒不會。東家您不知道,最近雖然賀大人不來看游記了,卻來了一位同樣愛看游記的大人!
“哦,是哪位大人?”辛柚露出好奇神色。
“就是幫著朱姑娘申冤的那位何御史何大人,每次都騎著驢來!
“沒想到何御史也愛看游記!
胡掌柜聽了這話,呵呵一笑。
辛柚看過去:“掌柜的,怎么了?”
胡掌柜捋著胡子,拉長聲音道:“這位何大人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以他這一年來積累的豐富經(jīng)驗來看,何大人分明是奔著朱姑娘來的。
對來給他當(dāng)幫手的朱曉玥,胡掌柜是越來越滿意。
這姑娘真能干啊。
胡掌柜對朱曉玥滿意,就不太看好何御史了。
何御史確實是受人尊敬的好官,青天大老爺,可年紀實在太大了,不般配。
問了胡掌柜這話何意,辛柚噗嗤一笑:“掌柜的覺得何御史多大年紀?”
“三十多歲吧!
見辛柚表情古怪,胡掌柜問:“小人猜錯了?”
辛柚彎唇:“我聽說這位何御史才二十多歲!
“二十多歲?”胡掌柜與劉舟齊齊震驚。
二人對視,皆是不可置信。
“那朱姑娘呢?”
胡掌柜哭笑不得:“朱姑娘以為何御史快四十了!
辛柚一時不知如何評價,叮囑二人:“朱姑娘已沒有親人,如今在書局做事,咱們也算她半個親人了。既然何御史很可能是為了朱姑娘來的,掌柜的你們多留意一下,好官不一定是女子的良人”
這樣的話,何御史若有異常,或許能被胡掌柜他們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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