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禿子和莊遠兩人此刻待在盟縣的縣衙中。
盟縣作為奉義軍戰(zhàn)線的一大支點,此時已經被武裝成了一座堡壘,城外滿是土壘木堡,而城墻上也裝滿了弩炮。孟縣縣城西南側的山頭上,則是一處安置了七八門火炮和投石機得以營地,奉義軍幾乎所有的家當都集中在了盟縣。
兩人坐在縣衙中,突然一個傳令兵跑了進來“白頭領!出事了!出大事了!”
白禿子聽到這話,急忙站起身“怎么了?說明白點!
那傳令兵喘著粗氣,急忙說道“莽山。。。莽山大營。。。”
“莽山大營怎么了?!”白禿子也是個暴脾氣,見傳令兵遲遲不說到底怎么了,便拎起他的領子“說明白點!”
“莽山大營,被官軍圍攻,官軍調來大炮數門,大營估計朝不保夕啊!”
“什么?來人!點兵出戰(zhàn)!”白禿子急忙拎起旁邊的佩刀,卻被一邊的莊遠攔了下來。
“小書生,你想干什么?”
莊遠沒答他的話,轉向那傳令兵“官軍大概有多少人?”
“少說也有萬余!
“那沒了,”莊遠嘆了口氣“白頭領,不必出戰(zhàn)了,莽山大營恐怕已經變成官軍的囊中物了!
“啊?”白禿子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小書生你懂個屁?!莽山大營里面可是有三千守軍,對方就算一萬,也不至于。。!
“官軍有火炮,只要城墻一塌,守城方根本沒有優(yōu)勢,”莊遠凝視著白禿子那雙眼白過大的眼睛“快馬從莽山大營到這里,要用一個半時辰左右,現在估計莽山大營已經在他們手里了。如果對方的將領著急的話,可能已經引兵來攻盟縣了,現在明智的選擇是留在這里,鞏固防御!
“你的意思是,要我棄弟兄們于不顧?”
“你如果不在這里坐鎮(zhèn),那就是棄百姓于不顧,”莊遠滿是少年氣的臉上是一種極為冰冷的堅決“而且,你現在出兵,根本碰不上你在莽山的弟兄,反而可能碰上正在往這邊行進的官軍。你是準備在無險可守的大平地上和官軍一戰(zhàn),還是想安安心心地在這里守著縣城?”
“我白禿子像是貪生怕死的人么?!”
“不像,但是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莊遠走出縣衙,對一邊的幾個侍衛(wèi)們高聲道“官軍到了之后,第一時間一定是想拿下西南坡上的寨子,迅速安排民夫加固西南寨的工事,城中的射石炮、拋石機還有火炮能搬到西南坡的,都搬過去!快!”
那些侍衛(wèi)們愣住了,不知道該聽誰的,而旁邊白禿子沉默了一會兒,高聲喊道“愣著干嘛!按他說的做!”
幾個侍衛(wèi)急匆匆地跑出縣衙傳令,而莊遠則回頭看著白禿子“白頭領,如果您需要一個人帶兵去敵后做些事情,我一個人帶百余精銳隊伍,就可以了!
“呵,你一個小書生能做到什么?”
“我在這里也什么都做不了,”莊遠看了看周圍“兵家的事情,你們在行,而且現在奉義軍中將才稀缺,我姑且還算讀過些兵書,可以當成半個將軍來用。”
“嘁,那你說說你的計劃,你準備怎么辦?”
“盟縣城墻堅實,如果攻城,必用炮石,若用火炮,則要用火藥,若用投石,則要用整塊的石頭,這兩樣東西,官軍不可能大量攜帶,因此必定要運來,而運來的話,現在冬末時節(jié),水流不急,走水路來往最快!
“嗯,你說的在理。那你準備怎么辦呢?”
“我?guī),去燒九連環(huán)水寨,”莊遠開口道“為了保證運輸效率,九連環(huán)水寨中必定囤積了大量火藥,火藥見風便著,只要能夠破壞火焰的存儲,就能極大地破壞九連環(huán)水寨。我?guī)б恢О儆嗳说男£犎ゾ胚B環(huán)水寨,您在這里守城。如果官軍突然有一日不發(fā)火炮,那便是我成功了!
“呵,你怎么這么確定官軍會來攻盟縣?”白禿子皺起眉“為什么不是豬兒溝或者北邊的滿安?”
“北邊官軍的支點是鐵輪城,而鐵輪城到滿安之間是一片荒原,無論是運輸還是行軍都有些困難,而滿安縣南北都是山,縣城扼住一條要道。比起盟縣北邊依山的地形,要難打許多。就算兩邊同時攻,也應該是盟縣用大軍,滿安用偏師。”
“行。。。我對西江郡不熟,你熟你說得有理,那我在這守城,你去繞他們的屁股?”
“對,我準備從豬兒溝過,豬兒溝在山里,易守難攻,而且潛伏穿越也十分容易,”莊遠繼續(xù)道“那白頭領,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好。”
白禿子一個人留在縣衙之中,他是江南郡本地的土匪,因為還算讀過書,所以姑且還有些見識。他一向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考科舉的讀書人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因為這群人讀書的目的,要么是免那些許國稅皇糧,要么是混個職位,撈撈油水。
不過有兩個人,改變了他對這群人的認識。
一個是幾年前的孫正然,那個老頭如同一把被人精心保養(yǎng)了數十年的寶刀一樣鋒利,對敵人放出無窮盡的殺機,而對那些他當做朋友的人,則僅僅是一個老工藝品。
而另一個,就是剛剛離開的莊遠。
莊遠年輕卻沒有年輕人那股子傲氣,是進士卻不擺官架子。溝通城中士紳和義軍的人物,通常很少能是他這樣的青年,但是他就是能做得來。
白禿子嘆了口氣,大吼一聲“來人!”
一個小兵急忙跑了過來,單膝跪在他旁邊“白頭領。”
“給江南郡那邊發(fā)消息,就說官軍要攻盟縣,希望林將軍還有各位能夠盡快調來武器、人手支援!
“是!”
白禿子嘆了口氣,看著旁邊掛在墻上的西江郡地圖,心中對未來的迷茫,又緩緩升起。
“都說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現在分了,何時又能合呢?又由誰來合呢?”
他嘆息著,思考著這個問題。但是他沒有答案,許多如他一樣的人,也同樣無法得出答案。
“算了,無論如何,戰(zhàn)爭,都會繼續(x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