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赦頭戴著斗笠，將臉隱藏在陰影之中，他雖然沒在岱州見到過他的通緝令，但是畢竟西陵衛(wèi)到處都是，如果真的被發(fā)現(xiàn)的話，恐怕還要惹來許多爭端。
短發(fā)霞衣女留在了陵云山守衛(wèi)地脈之上的樹根，而長發(fā)霞衣女和盤發(fā)霞衣女則像是莊赦娶了的一對姐妹一樣一直跟著他——雖然她們兩人的確是姐妹就是了。
莊赦走過幾個小巷，來到了姜家。盤發(fā)霞衣女正在灑掃庭院，而一旁的姜婆子則一臉幽怨地看著霞衣女，看到莊赦回來，她急忙湊了過來。
“莊大人。。�！�
“怎么了？”莊赦一挑眉“有什么事么？”
姜婆子的表情看起來很是糾結“莊大人，您這次回來，為什么非要選擇，住在我家。。�！�
莊赦翻了個白眼“這算什么鬼問題？”
“您不是朝廷欽天監(jiān)的人么，按理說，應該是可以住旅店驛站之類的地方。。。尤其，您還帶回來這么兩位過于令人矚目的姑娘。。�！�
莊赦嘆了口氣，把自己的袖子擼上去，露出了由細密白鱗覆蓋的手臂“姜婆子，我現(xiàn)在不是欽天監(jiān)的靈臺郎莊赦，而是大海的眷屬莊赦，懂么？”
姜婆子聽了這話，渾身一個激靈，直接跪倒在地，一個又一個頭磕在地上，渾身顫抖，一言不發(fā)。
“莊赦你別嚇唬她啊。。�！笨瓷先ナ辶鶜q女孩似的盤發(fā)霞衣女抱怨道“磕出血還得打掃。。。多麻煩啊�！�
莊赦笑著擺擺手“你不必打掃院子的，我們本就是在這里借住幾天。”
“又臟又亂，不打掃你讓我死？”盤發(fā)霞衣女抱怨了一句，隨后繼續(xù)掃著地，而就在這時，長發(fā)霞衣女從旁邊的一間房間里走了出來。
莊赦從來都沒有機會仔細打量過長發(fā)霞衣女，現(xiàn)在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她看起來差不多是普通姑娘十八九歲的模樣，但是身體卻比許多女孩都欣長許多，至少有五尺半甚至還要更多。
她的長發(fā)和霞衣則和她的年齡一樣，仿佛也成長了一般，霞衣拖在地上，卻不沾半分塵土和穢物，中分的長發(fā)也是一樣，柔順如綢緞，卻從未見她打理過。
“接下來，怎么安排呢？”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得溫柔，讓莊赦有些不知所謂，隨后看了眼旁邊的姜婆子“這樣吧，妹妹，你讓她打掃好了，我們三個先去里面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么辦�！�
盤發(fā)霞衣女想也不想，點點頭，把掃帚丟給姜婆子，跟著莊赦還有長發(fā)霞衣女走進了屋中。
三人坐在燒熱了的炕上，莊赦沉默了一會兒，先開口“首先，我有一件事想要問你們，我不知道你們兩個是否知道這件事�！�
“你說便是了�！�
“在某一個時間點，我認為，應該在古帝之前，這里，東�？さ暮＿叄l(fā)過一次戰(zhàn)爭，”他又回憶起了那將海水蒸干大半，露出海床的場景“螭晵將那個場景展現(xiàn)給了我，我想知道，那是什么事件，發(fā)生了什么。”
“戰(zhàn)爭。。。如果你只說戰(zhàn)爭的話，我們可能是什么都回想不出來的，”長發(fā)霞衣女微笑著“有什么細節(jié)嗎？”
盤發(fā)霞衣女看姐姐這幅樣子，翻了個白眼，欲言又止，而莊赦回憶了一下，開口道“有，在靄蕈夢境中的那個劍叟，我見到了很多。有一棵靄蕈巨樹墜毀，海水被燒干許多，露出海床。這樣的戰(zhàn)爭，你們有印象么？”
長發(fā)霞衣女似乎想起些什么的樣子，瞇起眼睛，而旁邊的盤發(fā)霞衣女則看著她，小聲在莊赦身邊道“姐姐應該是想起些什么來了，我沒經歷過戰(zhàn)爭的時代，但是姐姐對戰(zhàn)爭時代的事情很熟。”
莊赦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三人都沉默著，看著長發(fā)霞衣女坐在那里，思考著。
過了一會兒，長發(fā)霞衣女開口道“我。。。有點印象。”
“有點印象是指？”莊赦試探性地小聲問道。
“那場我沒參加，不過那次，是輸得比較慘的一次。。。”
“輸得比較慘是指。。。”莊赦見長發(fā)霞衣女的表情不太好看，聲音也壓低許多。
“戰(zhàn)爭時代的細節(jié)我也不清楚，但是當時參戰(zhàn)的是釗戕的眷屬，也就是你所說的劍叟，那是釗戕的眷屬，暎璽想要截殺他們，但是把我們正在向南遷徙的母親們和大隊伍當成了釗戕的隊伍，結果就打起來了。。�！�
“這。。。”莊赦聽了，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也就是說，本來想要襲擊釗戕的暎璽，襲擊了靄蕈的隊伍？”
“是的，然后釗戕的眷屬們嗅到血腥味兒，就打過來了，三批人打成一團。。�！�
“那螭晵又是。。。”
“我不知道，不過三支部隊的人數應該不少，可能，螭晵當成是來進犯它的領土了吧。。�！�
莊赦扶額，嘆了口氣，這種糊涂仗，史書都不敢這么寫。那么，螭晵給他看這樣一場糊涂仗，又想做些什么？
他不懂。
如果說螭晵想要讓他忠誠于螭晵，這樣的場景并不是什么很好的證明，倒不如給他看一些螭晵碾壓所有敵人的場面。
這樣的糊涂仗，大混戰(zhàn)，給他看，根本意義不大，倒不如說，只能讓他覺得，這群神還有神的眷屬并沒有多么靠譜。
這么想了一圈，他嘆了口氣，可能最后的結果，還是去海邊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才是最好的。
他甩了甩腦袋“不像這些了，我出去買點吃喝的東西，你們兩個有什么想要的么？”
長發(fā)霞衣女微微鼓起腮“什么叫我們兩個？”
莊赦看她那副樣子，有些莫名其妙“這。。。怎么了？”
“我們是‘鳥’，沒有名字，的確，但是你們人，是有名字的呀。。。用名字稱呼我們吧，”長發(fā)霞衣女撅起嘴“如果你想不到什么好名字，給我想一個，她就算了。”
旁邊的盤發(fā)霞衣女聽了這話，哭笑不得道“姐。。�！�
“你們兩個既然是‘鳥’，就用鳥命名唄，”莊赦對于長發(fā)霞衣女突如其來的鬧別扭有些莫名其妙“你們兩個自己起，你們兩個是靄蕈的眷屬。。。”
“靄蕈的眷屬里沒有起名字的規(guī)矩，我都說了，”長發(fā)霞衣女依舊鬧別扭似的“我們的名字，只有‘鳥’。但是那是眷屬之間的語言和稱呼。。。”
“你就非得讓我姐說得那么明白么？”盤發(fā)霞衣女有些看不下去了“我們是活在母親御前的神侍，在御前我們沒有名字，但是若是在人世之間，我們應當有名字，而你是把姐姐帶入人世的人，換言之，你是姐姐的父親，你有給她一個名字的義務�！�
莊赦皺起眉，看到旁邊的長發(fā)霞衣女笑著點頭，似乎非常滿意妹妹給自己的這個解釋。
他想了想，嘆了口氣“你們這么能打，就用猛禽做名字好了，妹妹小一點，叫鳶，姐姐大一點，叫鷹，行吧。。。不過名字這東西也好，以后打架，合作也方便一些。”
“哪個字，鷹是哪個字？”
“廣隹鳥�！�
長發(fā)霞衣女用手指蘸了些水，在桌上寫下來“鷹。。。鷹。。�！�
“我突然想到，如果真考慮起名的話，你一個姑娘人家用鷹字戾氣太重了，用鶯字吧，同音不同意�！闭f著，莊赦也用手指蘸了些水，在桌上寫下來“艸冖鳥�！�
“嗯�！�
“行，那我出去轉轉，你們兩個太吸眼球了，就別出門了�！�
“嗯，好�！�
盤發(fā)霞衣女見莊赦出了門，嘆了口氣，看著自己小媳婦一樣的姐姐雙眼死死地盯著那漸漸變干的水漬，站起身“姐，你還記得‘父親’的故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