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握著一根豎立的鋼筋,將其輕輕一板,稀稀拉拉碎屑落地的聲音結束后,一個半嵌入水泥基地里的麻袋顯露在人前。
麻袋不像是隨意丟入水泥中嵌入的,因為那麻袋鼓鼓囊囊顯露出一個人形來。
昌哥掛了老板的電話后,急匆匆趕過來。
瞧見廢墟里露出一截的麻袋,哆哆嗦嗦地指著:“這是什么?”
意識到劇場出了大問題的昌哥也不含糊,雖然緊張害怕,但打報警電話的手一點不含糊,也不知道他內(nèi)心希望警察快來,是來抓安然,還是解決這麻袋的事情。
“喂,警察叔叔~”雖然依舊□□著,但是人高馬大的昌哥顫巍巍地帶著哭腔的聲音在后面響起。
安然聽到身聲音,蹙眉看過去,眼神里滿是嫌棄。
就在此時,一聲尖銳的尖叫聲從后面響起,將安然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他看到胡蓉蓉身后的女人指著突然暈倒的胡蓉蓉“啊啊啊”地慘叫,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看到她身上有個影子出去了!
說完,也隨著胡蓉蓉到底的姿勢一同暈倒在地上。
安然:“……”
好好好,一屋子膽小鬼是吧!
第73章
他在這戲臺子上唱了十幾年的戲。
從十五六歲唱到三十好幾, 一輩子最好的時光都在那幾塊板子上。
他見證了戲臺子從最開始簡陋的幾個架子一塊板,到后來政府出資搭建了戲院,又在死后的日日夜夜里見證了后來大劇院的建成。
他就在陰暗的舞臺下,看著上面的人光鮮亮麗, 那也曾是屬于自己的榮光。
他是誰?
他已經(jīng)忘記了, 只知道甄氏應當是他的名字, 他演了十幾年,最熟悉的便是這個, 那他自然也是那凄慘可憐的甄氏。
每一次舞臺上洛神賦的故事都是在說他,說他可憐的結局。
他最終也落得了一個與甄氏相差不大的結局,以糠塞口, 以發(fā)遮面。
只因他這幅好嗓子能唱出最好的甄氏,他那張臉畫著最符合甄氏的妝容。
他猶記耳邊恨意滿滿的聲音:“你是個男人,為什么要搶甄氏的角色?!”
“靠臉得來的角色,真是給男人丟臉!”
“把他嘴巴封起來, 臉給劃爛了,就像歷史上的那個甄氏一樣!
一男一女的聲音就像惡魔一般在耳邊低語, 那是他生前唯一聽到的聲音, 刺耳又難過。
失去意識再睜開眼的時候,他躺在舞臺下,聽到上面唱戲的聲音, 下意識起身看過去, 舞臺上的女子扮演著甄氏。
不對, 不是這樣演的, 情緒不對, 感情不對!
他想要上前去糾正,后知后覺想到自己已經(jīng)死亡, 只能無奈地看著那些人演繹著錯誤的甄氏。
一遍又一遍錯誤,他心中對那些演員的怨懟四起,看著他們唱著錯誤的感情,演繹著錯誤的甄氏,他心中的怨懟日益增加。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能看見自己的人,只是他想告訴她如何演繹甄氏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辦法說話。
面對這個事實,他震驚,恐懼,在見到能看見自己的人驚嚇逃跑后,他更是難過。
沒有一副嗓子,他如何再唱得了洛神?
怨念日益增加,但是他卻沒有傷害任何一個人,他在等,等待自己可以附身于人身上,可以取代他們再唱一次洛神。
終于,他終于盼來了一個落單的人。
他清楚地看到她在舞臺上僵硬地做著動作,聽見她的昵喃低語:“讓我演好這一次話劇吧,付出什么代價都可以!
什么代價都可以嗎?
哪怕是被鬼上身嗎?
他無法詢問,但是看到女子眼里的執(zhí)念,似乎也看見了自己心中的執(zhí)念,閉上了眸子,再睜眼便是另外一個視野。
第二天的演出,他用著她的身體,死后第一次發(fā)出了聲。
又一次,他贏得了滿堂喝彩。
他以為自己執(zhí)念不再,然而再瞧見她時,又忍不住地抬起手,演繹著他的甄氏。
一次又一次,他化身小姑娘,站在舞臺上,盡情地唱著戲劇,那一瞬間,他似乎有回到了那時那刻。
他戒不掉這種感覺,他一次次地上身,一次次享受在舞臺上那種光彩奪目的感覺。
只是時間長了,他能感受到小姑娘的抗拒,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結果。
我為你帶來了你想要的無限榮光,你有什么不滿意的?
他一次又一次地壓制小姑娘的想法,一次又一次地在眾人的喝彩中微笑。
他以為余生便是如此,直到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小姑娘身體里,越來越?jīng)]有辦法說完整的話。
他痛苦,他嘶吼,他掐著脖子,企圖將嗓子里的聲音挖出來。
他的聲音,將他的聲音還給他!
聚集在體內(nèi)的怨氣瞬間從身體中爆發(fā)而出,遍布每一處。
在胡蓉蓉的聲音幾乎要被他掐死的時候,一個哀求的聲音響起。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殺我,求求你!”
那個聲音……
是他的,是他這段時間擁有的!
他瘋魔地看向說話的人,胡蓉蓉,是那個小姑娘。
聲音,還給他聲音!
用怨氣掐著胡蓉蓉的脖子,企圖將她嗓子里的聲音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