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金屬碰撞水泥樓面的聲音,雖然極其細微,卻沒能逃過鐵笑天敏銳的聽覺。向著發(fā)出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樓頂?shù)囊惶庍吘夒[約幽光閃動,幾個金屬爪指緊緊抓在那里,指尖同樓面接觸的地方有節(jié)奏地拔起塵屑,顯然墜在另一端的那個東西正在借助附著的力量攀緣上來。
這是個愚蠢的家伙。鐵笑天斷言。
收起步槍準備迎敵的時候,鐵笑天發(fā)現(xiàn)了又一個敵人,那人剛剛攀到大約百米外另一幢稍微低矮的建筑物樓頂,小小的身體機警地蜷縮著來回游動,很快趴成一堆,一動不動。
這兩個應(yīng)該是為他們的同伙作掩護的。鐵笑天想。
兩幢高樓雖然與那幢別墅距離較遠,根本不適合進攻,但防守掩護卻是極好的位置,敵人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
悄悄移到頂閣的暗影里,鐵笑天屏住呼吸,將身體的自然反應(yīng)控制到最低的極限,凝神注視著敵人即將出現(xiàn)的位置,計算著時間,心里不免有些焦急。如果不能趕在負責進攻的敵人到達別墅前解決這個蠢貨,那么接下來的行動就會異常棘手,周路他們的包圍圈雖然形成,如果沒能及時發(fā)現(xiàn)敵人的行跡,被敵人進入別墅,一旦他們清楚了這是一個陷阱,他們占據(jù)別墅,那里就會成為他們有利的堡壘,再想消滅他們就會極其困難……
一個圓滾滾黑黝黝的東西從金屬手爪后面露了出來,左右扭動了一會兒,兩點反射著黯淡光彩的小眼睛眨了幾眨,倏地一下,四腳著地地落在樓面,迅速地變換了幾次位置,突然靜了一陣,矮小的身軀挪向樓面邊緣,向百米外的伙伴隱晦地發(fā)出了信號。
鐵笑天微微搖頭,心説:這是你最后一次和同伴交流了,馬上就會有人送你去往一個永遠不需要為安全操心的地方。
等那個家伙埋伏妥當,鐵笑天確定自己的進攻不會被另外的敵人發(fā)現(xiàn),猛然飛身而起沖上前去。驚人的爆發(fā)力使他的速度快得無法想象,不足秒鐘時間,敵人剛剛一怔,脊背的僵挺還在過程當中,后腦便被強大的力量重重一擊,額頭狠狠地與地面撞擊之后,極其舒服的感覺伴隨著無邊黑暗的包裹迅速地把他的靈魂送去了另一個世界。
敵人的頭顱撞擊地面發(fā)出“嘣”的一聲悶響,對他具有如此堅硬的額頭,鐵笑天暗暗心驚。警覺地直起身來望向幾個敵人的位置,確定他們并沒受到打擾,鐵笑天慢慢伏在敵人尸體旁邊,重新架起了步槍。
周路他們似乎對敵人的特殊能力沒有準備,眼看著兩團黑影悄無聲息地接近別墅,距離越來越近,他們依然沒有動靜,鐵笑天禁不住皺起了眉頭。想來他們認為美國人都是一些特種部隊出身的剽悍人物,即使發(fā)動襲擊也不會如此偷摸,不過,眼前的敵人根本不是美國人,錯誤的先入為主讓他們失去了應(yīng)有的主動。
必須緊緊盯住百米外那個負責掩護的敵人,也許從他身上能夠得到更有價值的東西,所以,自己的位置絕對不能暴露,這樣一來,就一定要由周路他們處理掉那兩名正在運動著的敵人。
時機稍縱即逝,刻不容緩,大腦飛快地運轉(zhuǎn),鐵笑天望著那兩個幽靈般的影子,暗暗點了點頭。掏出緊急情況下用來聯(lián)絡(luò)的手機,鐵笑天摁下了別墅內(nèi)的電話號碼,手指停在發(fā)射按鍵上,靜靜地等待敵人到達最佳位置……
來到慕尼黑不久,周路就意識到環(huán)境的艱苦。這種艱苦不是來自日常生活,而是對戰(zhàn)場詭異莫測的深切體會。他略微知道一些自己此行的目的,也稍稍了解鐵笑天即將給他的任務(wù),尤其是馬然和幾個兄弟相繼到達之后,他的目標變得更加清晰。但是,這個目標似乎遙不可及,big大樓防范之嚴密就連香港警察總署都要望塵莫及;各個對手又異乎尋常的詭秘,經(jīng)驗之老到遠勝自己這些從戰(zhàn)火中摸爬滾打出來的兄弟們,雖然這些兄弟接受了柳小姐一段時間的特殊教練,但顯然還不能很快地適應(yīng)這個戰(zhàn)場,包括他自己都是一樣,這使他一籌莫展。他有些懷念那些真刀真槍的日子和那種豪爽的感覺,如果是那種環(huán)境,他絕對不會有絲毫的憷頭,遺憾的是,根本不是。
正當他須要一個有經(jīng)驗的領(lǐng)路人的時候,“李”出現(xiàn)了。這個“李”神神秘秘的,倒是有一點職業(yè)特工的味道,不過,她是一個女人,而且?guī)状瓮ㄔ,聽聲音極為年輕,這讓周路在欣喜之下不禁又多了一層顧慮。
今天的行動是李小姐第一次正式指揮。下午的埋伏中途夭折,讓兄弟們大感掃興。劫持對于兄弟們來説是一件得心應(yīng)手的工作,大家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卻沒想到半途而廢,這讓他對李小姐控制局面和行使指揮的能力開始產(chǎn)生了懷疑。正當大家垂頭喪氣的時候,新的命令來了。兄弟們先是相對苦笑,接著就是熱血沸騰,希望這不會又是一次無聊的普通“觀光”。劫持雖然沒干成,如果能痛快地殺他個把敵人,對于日漸低落的士氣無疑會大有改觀,何況,戰(zhàn)場殺敵要比劫持人質(zhì)更加適合兄弟們的口味。
不知道這個別墅的主人是什么身份?發(fā)動襲擊的敵人應(yīng)該同下午劫持的目標屬于同一個戰(zhàn)壕,那就應(yīng)該是美國人,劫持莎拉、埋伏美國人,怎么先同他們干起來了?
別墅幽暗的燈光在視野里顯得異常沉靜,月色被云層不時遮住,本來只是彎彎的一條,如今更加顯得單薄,星光稀疏,慕尼黑市郊的靜謐同中心鬧市的喧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突然間從視線一角急速掠過的黑影讓周路心神一震,整個人隨即進入緊張的作戰(zhàn)狀態(tài)。調(diào)整阻擊步槍的方向,沿著黑影的行進路線慢慢尋去,一個比狼狗大不了多少的東西緊貼著一幢低矮建筑的外墻,如果不是它懸掛的位置極其詭異,周路幾乎把它當作了夜游的畜生。
這是個什么東西?矮人兒一樣的外形,鬼魅一樣的動作。難道是忍者神龜?
那個東西停了好大一陣,似乎在窺伺周圍的環(huán)境,突然又是一掠,周路的槍口險些沒有追上它,為了不被對方發(fā)覺,幾乎弄了個手忙腳亂。周路在心里狠狠罵了那個東西一句,卻也有些佩服它的矯捷動作。
它的方向正是那幢別墅。
不知道兄弟們有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周路知道到敵人決計不會只有這一個,可是苦于對方動作迅速,擔心失掉它的蹤跡,不敢輕易撇開它去尋找其它的目標。想到要是敵人都是這樣的水準,全部在自己的包圍之內(nèi)還好一些,如果有隱藏在控制范圍以外的掩護,那么一旦發(fā)生戰(zhàn)斗,自己這五個人恐怕都要暴露在敵人的槍口之下任人宰割。這樣一想,心中不禁焦慮起來。
那個家伙已經(jīng)到達了目標別墅,周路的槍口緊緊咬著它,看它貼在墻上一動不動,似乎好整以暇,心里氣不打一處來:等了你一個多小時,才走這么幾步路,還不和同伙聯(lián)絡(luò),連個簡單暗號都沒有,真是可惡!
手指連連輕觸扳機,周路心里暗暗著急,如果兄弟們發(fā)現(xiàn)了其它的敵人,只要他們一行動,自己槍口下的這個決計跑不了!就怕兄弟們也是這樣想……
突然“丁零零”響起一陣電話鈴聲,雖然不是特別清晰,但那聲音顯然來自目標別墅,夜色中突兀的一響讓所有關(guān)注這別墅的人心頭都是猛然一震?蹌影鈾C的一剎那,周路發(fā)現(xiàn)了另外一個敵人,但豐富的阻擊經(jīng)驗讓他不假思索,迅速地調(diào)整了自己的位置。
“噗”的一聲悶響,子彈劃過空氣的呼嘯聲和射入地面的膩耳聲驚得周路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剛才藏身的位置已經(jīng)成了敵人的目標,幸好自己沒有貪功,否則老命不保!
不用關(guān)心自己槍口下的敵人,生命對他無疑已經(jīng)失去了意義,周路對自己的槍法充滿信心,眼角的余光掠過別墅窗下另外一個敵人,那家伙的可笑姿勢表明他也成了尸體。周路贊一聲“好”,槍口轉(zhuǎn)向一幢半高的建筑,此時,幾個兄弟已經(jīng)向著那里射出了子彈,突然的一靜使空氣變得異常凝重,周路的目光觀察著四外幾個可能出現(xiàn)埋伏的位置,幾百米外黑魆魆的一幢建筑使周路的槍口下意識地轉(zhuǎn)了過去,那是阻擊步槍射程內(nèi)最高的建筑物,如果敵人設(shè)置掩護,那里必定是首選位置,因為剛剛向自己射擊的敵人正處在它的控制范圍中。
一個人影倏忽奔來,“老周……”
知道戰(zhàn)友如此冒險是想引出敵人,周路不敢怠慢,手指抵住扳機隨時準備射出子彈,瞄準鏡內(nèi)卻始終沒有出現(xiàn)敵人。
連連幾聲沉悶的槍響,半高建筑上的敵人剛一露頭便被壓了下去,就在一瞬間,周路發(fā)現(xiàn)自己的目標中光亮一閃,那是子彈射出槍膛的閃光,而目標卻是半高建筑上己方的敵人。
李小姐,我佩服你!周路暗挑大指,他相信,不管那里的戰(zhàn)友是誰,他一定是先行解決了敵人,而能夠做得如此不露痕跡,必定是個高手。
“命令兄弟們,撤退!”……
鐵笑天一槍命中敵人,令他自豪的是,那子彈不偏不倚正中敵人右肩,而且,這樣的距離和自己恰倒好處的分寸絕對給他留足了逃生的機會。
借著沉沉夜幕的掩飾,鐵笑天緊緊地跟上了自己的目標,那個身受槍傷落荒而逃的獵物即將帶著鐵笑天進入到敵人最隱秘的中心。
慕尼黑市區(qū)的喧囂漸行漸近,橘黃的燈盞夾道生輝,車流匯聚,為夜色描繪出美麗的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