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的怨靈很可能只是混淆選項,因為這些系著紅繩鈴鐺的怨靈僅僅是邪靈的倀鬼,即使成功讓所有旅館怨靈們安息,也沒辦法真正打破邪靈的能量離開這個副本。
而神社里彌漫的燃燒味表明,這位躲在倀鬼背后的強大邪靈同樣是被火燒死的,并且由于某種原因,現(xiàn)在的它被困在神社里,身上力量沒有得到真正釋放。
成功獲取小彌的繪馬后,兩人開始試圖離開神社。
可詭異的事到底還是發(fā)生了,神社內部并不大,他們沿著原路返回,可怎么也找不到神社通往溫泉街的大門,也看不到來時的鳥居。
白霧越來越濃,濃到幾乎吞沒祁究手電的光線。
兩人繞著院落和祈愿架轉了好幾圈,那扇掛著鎖鏈的大門真的消失在濃霧里。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秦讓抱著胳膊微微發(fā)抖,他也分辨不出此刻自己是害怕還是覺得濕冷難耐。
祁究:“鬼打墻吧?要不你試試小彌的辦法?”
秦讓:“啊…你是說熱尿淋頭嗎?現(xiàn)在我可尿不出來!
祁究:“開個玩笑,我們出不去,大概率是因為沒完成神社給旅人定下的規(guī)則!
秦讓恍然:“你的意思是…因為我們沒許愿?”
“可溫泉婆婆交代過,黑色的繪馬是被邪靈污染的,盡量不要用…”看祁究這幅若有所思的模樣,秦讓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祁究:“但不用的話,我們可能在神社困到死也出不去,而且…”
他話說到一半,便徑自朝放置繪馬的臺面走去。
秦讓愣了一下,慌忙跟上他的腳步:“而且什么?”
“既然改變不了神社規(guī)則,也改變不了繪馬的顏色,那我們就控制愿望好了!
說著,祁究已經拿起一塊黑色的繪馬,在繪馬正面寫下愿望——
「和郁子小姐見面」。
第48章 404溫泉街(18)
畢竟,比起胡亂猜測那位郁子小姐的身份,不如直接將對方召喚出來見一見好了。
寫好「和郁子小姐見面」的愿望后,祁究將繪馬翻過來,他略微思考了一下,提筆寫下了代價——
「面議」
在旁圍觀的秦讓震驚:“…話說你這個代價…真的沒問題嗎?”
祁究聳聳肩:“我和這位郁子小姐也不熟,不知道對方想要什么,可不得先見面了解彼此后,再談條件嗎?”
秦讓無語:“……”
好家伙,他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和邪靈交易時,代價直接寫「面議」的,這又不是和hr談薪資!
“見面聊一聊,我想這樣對交易雙方來說都有好處嘛!逼罹恳桓崩硭斎坏恼Z氣。
他敢和郁子小姐開出「面議」這么離譜的條件,一是他確實不了解這個躲在倀鬼背后的邪靈;二是他篤定郁子小姐會答應見面的請求,無論他寫什么代價對方都會出現(xiàn)。
畢竟,他已經直呼邪靈名字「郁子小姐」了,難道邪靈不會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嗎?
秦讓滿臉躊躇地拿起一塊繪馬:“輪到我了…”
神社里只有被怨念污染的黑色繪馬,可他并不愿意和邪靈做交易。
但如果不這么做的話,受限于規(guī)則的他們就沒辦法順利離開神社……
就在秦讓犯難之際,祁究斬釘截鐵地說:“你不用許愿了!
說著他還順勢扔掉秦讓手里的黑色繪馬。
秦讓懵了,不解道:“誒?真的嗎?可規(guī)則上不是說…”
“規(guī)則上只說了旅客進入神社后,請自取繪馬寫下自己的愿望,但沒強調是每位旅客,我想只要進入神社的旅客中有人這么做了,就是符合規(guī)則的。”祁究提醒說。
秦讓怔了怔,恍然道:“…也對哦,規(guī)則上沒說是每個人!”
既然副本可以給他們設文字游戲的陷阱,那同樣的,他們也可以鉆副本規(guī)則文字的空子。
到時候如果行不通,他再想辦法許愿就好,能省則省,爭取將風險和損失降到最低。
祁究將寫好愿望的黑色繪馬用紅繩鈴鐺系好,而后微微墊起腳尖,將其掛在祈愿架最上層的位置。
秦讓突然想起什么,摸出溫泉婆婆的咒文吊墜還給祁究:“我感覺還是你來收著吧,你和邪靈做了交易,比較危險……”
祁究收下吊墜:“也行!
“叮鈴鈴、叮鈴鈴——”
就在這時,神社庭院的夜霧被風揚起,濃稠的白色瞬間糊住祁究的視線,他如陷落渾白沼澤,周遭一切都在剎那間被濃霧吞噬不見了蹤影。
“叮鈴鈴、叮鈴鈴……”
祈愿架上繪馬的鈴鐺聲此起彼伏,在濃白中像浪潮般連成一片,潮濕的白霧也變成無數(shù)花白的噪點,尖銳的鈴鐺聲裹挾著無數(shù)噪點鋪面而來,為了防止愉悅值下降,祁究迅速閉上眼睛。
直到感覺噪點退潮、尖銳的鈴聲也漸漸變弱,詭異的脂粉味、以及若隱若現(xiàn)的血腥味將燃燒味取代,祁究才緩緩睜開眼睛。
濃烈的紅色撲面而來,祁究置身在畫滿光怪陸離浮世繪的長廊上。
他只恍惚了半秒,就意識到現(xiàn)在自己正身處神社邪靈織造的幻境——「郁之屋」。
走廊盡頭的墻壁變成一扇半透光的障子門,紙門內燭火搖曳,身著盛裝、高高挽著發(fā)髻的女子剪影出現(xiàn)在門后,
和前兩次的夢境不一樣,門后的女子既沒有長煙斗、也沒有貓。
雖然只是一道模糊的剪影,但祁究心里幾乎已經肯定,郁子小姐不是那家伙。
原本節(jié)奏變快的心跳也在瞬間冷靜下來,不可否認,他莫名有一點失望了。
看來郁子小姐這條線索,要比他預計的更復雜。
祁究很快消化掉自己的情緒,他上前兩步,輕聲叩響長廊盡頭的障子門:“打擾了,我來赴郁子小姐的約!
叩了門,他禮貌地退后兩步,等候對方回應。
令人緊繃的沉默蔓延了兩秒。
隨著“咯吱”一聲響,障子門終于被人從里側推開了。
一位花魁打扮的美麗女子坐在門內,她手里持著一把被血染紅的團扇,用扇面遮了半邊臉。
確實不是那家伙呢……
祁究心里最后一線希望也熄滅了,戴著能面的他微微垂下眼皮。
那位盛裝的花魁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你認識我?”
祁究:“是,從別的客人那聽說了您!
郁子小姐:“為什么想要見我?”
祁究:“我想,應該沒人不想見您。”
郁子小姐愣了一下,隨即咯咯咯笑了起來:“你倒是有趣,從沒人在繪馬上寫過要和我見面的愿望,更沒有人在代價上寫「面議」!
她尖銳的笑聲刺痛祁究的耳膜,祁究的愉悅值也開始有下降的跡象。
但祁究依舊不動聲色道:“但是您還是愿意見我,對嗎?”
郁子小姐笑得肩膀微顫,插在發(fā)髻上的簪子被她搖晃得叮當作響:“說吧,你見我是為了什么?”
祁究開門見山問道:“我想知道您為什么會被困在神社里!
郁子小姐臉上的笑瞬間凝固了,她悲傷地微微垂下眼皮,半晌,她將蒼白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述說道:“因為我懷了武家的小孩,武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他們要徹底抹掉這個丑聞、抹掉我的存在,所以只能用一把大火把我和孩子燒死在這里!
祁究重新抬起眼皮看向郁子小姐,濃妝的花魁悲傷地垂著眼皮,那面染血的團扇始終遮住她的下半邊臉。
團扇的扇柄上掛著繪馬同款紅線鈴鐺。
祁究還注意到,郁子小姐十指上也纏著同樣的紅線,這讓他想起操縱玩偶的人偶師。
“那場大火毀了一切,后來溫泉街的買賣漸漸冷清,時代變遷,最后盛極一時的花街變成了旅游度假區(qū),這間「郁之屋」就被改造成了神社,我的靈魂也永生永世被困于此!
似乎因為回憶起痛苦的往事,郁子小姐低低地嗚咽起來。
花魁因為身懷高位之人的小孩被抹殺的故事聽起來合情合理,甚至太過于合情合理了,反而讓祁究心生懷疑。
畢竟,在湯池污穢之物的描述里,這位郁子小姐并非如此柔弱癡情的女子。
“我很遺憾,”祁究并未透露自己的懷疑,繼續(xù)問,“那場大火后,這里的陰火一直在蔓延至今嗎?”
郁子小姐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是這樣的,因為我的怨念長困于此,這場火永遠也滅不掉。”
說著,她透過染血的扇面,偷偷看了祁究一眼。
但祁究面上戴著「十六」面具,她看不清這位年輕人的表情。
祁究不動聲色繼續(xù)問:“可以告訴我,您為什么選擇了小彌?”
郁子小姐微微一愣,看向祁究的眼睛輕輕瞇起:“你是說那位能量很強、母親已經去世的可憐孩子嗎?是她主動將自己奉獻給了我,所以嘛……意外就發(fā)生了!
祁究面上不語,這場事故真的可以概括為「意外」嗎?
無論郁子小姐的身世真假,但她的話應證了祁究一直以來的猜測:因為強大怨念充當了燃燒物的關系,百年前花街那場大火轉化成了綿延不絕的陰火,一直在這條溫泉街看不見的地方燃燒著。
天生擁有通靈能力的小彌因為和郁子小姐做了交易,郁子小姐利用她的能量場作為連接,將綿延百年的陰火引到了現(xiàn)實中的溫泉街,于是造成了跨年夜那場二十一人喪生的慘烈火災。
百年前花街的大火是溫泉街事故的「因」,旅館跨年火災事故是「果」。
小彌的交易是連通這場因果的「鑰匙」。
要真正阻止即將降臨的火災事故,只有兩個選擇:要么解決掉連通這場因果的「鑰匙」,要么從根本上切斷當年的「因」。
至于郁子小姐為什么這么做,祁究猜測,被困于此的她或許需要借助別人的力量、吞噬活人的性命維持自身的延續(xù)。
比如通過這場事故,利用陰火引發(fā)事故,從而將二十一位游客的生命轉化成更強的怨念來維持自己,同時讓死去的游客成為自己的倀鬼。
見祁究不言語,郁子小姐突然咯咯咯笑道:“我已經滿足了你的條件,見了你,你是不是應該履行義務,給我提供代價了呢?”
祁究切入正題:“您想從我這里獲得什么?”
郁子小姐似乎一直在等他這句話,她看了眼祁究裸露在外的脖子,偷偷咽了口唾沫后,又楚楚可憐地垂下視線:“讓我喝一口你的血,我或許能恢復些力量掙脫神社的鎮(zhèn)壓,積年累月生長在我靈體里的怨念也會因此消散,這樣一來,這場燒了百年的陰火就能消下去了吧…”
祁究微微揚眉:“這樣就可以了嗎?”
郁子小姐苦楚一笑,用余光偷偷窺向祁究:“我并無太多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