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事卡車的司機找到了,他被發(fā)現(xiàn)在不遠處的一處草叢中,人昏迷著,應該是有人弄暈了他,丟在了里面。下手的人用力并不大,沒有對他的身體造成什么損害,醫(yī)生很快讓他清醒過來,只是他除了對自己的卡車的悲慘遭遇表示心痛和無語外,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根本沒意識到事情是怎么發(fā)生的,只知道在行駛的途中突然自己的車門被猛的拉開,一道黑影竄了過來,之后他就不省人事了。他根本連是男是女都沒看清。
我默默地注視著那名可憐的司機被送往醫(yī)院留待觀察,恐怕這輩子他都會記得開車的時候上好車門的安全鎖了,這絕對是一輩子的陰影。誰能夠想到自己在路上開車開得好好地,突然就眼前一黑,醒來車子就已經(jīng)報廢,自己還差點擔上重大交通事故的責任?
呂布韋在我的旁邊不停地打電話,似乎在匯報這里的情況。我并不好偷聽他的談話內(nèi)容,但是大概的意思還是被我聽了個七七八八:簡稱有不安定的因素存在,需要加強事故措施預防。
這邊的事暫時放下,呂布韋也告訴我這并不是輪到我操心的事情,我們還是需要先將另一個不安定因素解決——那個兇手,我很是有些在意,并不僅僅只是因為我丟失記憶和他有關,更是因為剛剛在呂布韋的車里碰到的情況。
預見未來,這種能力真的是屬于我的嗎?
呂布韋卻似乎對我的奇怪表現(xiàn)見怪不怪,他對于我會突然將他拖出汽車逃過一劫雖然有些驚訝,但是卻只是欲言又止,沒有追問。換做是正常人恐怕心里早就不知道碎碎念了多久,還是說,我以前就有過這樣的能力,所以呂布韋很冷靜的以為這只是又一次“普通事故”?
我心里有著數(shù)不清的疑問,可是在呂布韋這里得不到答案,我只能夠找到那個兇手,那個可以操控大腦的家伙。
呂布韋帶著我來到了我們最初預想的目的地,那個所謂的最后一個案發(fā)現(xiàn)場,也是我神秘失蹤然后丟掉記憶的地方。那是一片普通的居民住宅區(qū),住宅區(qū)并不大,只是林立著八棟不高的樓層,偶爾有著老人牽著狗出來遛彎,還有幾個父母接孩子放學回家。有些奇怪的是,他們的形色有些匆匆,似乎并不愿意在小區(qū)里停留,就連牽著狗的老人都是深深地打量了我們幾眼就快速移步到街道對面的公園里去了。
“很正常啊,出了命案的小區(qū)都是這樣。按照老話來說就是風聲正緊,一時間人人都有些驚慌,過幾個月就好了!眳尾柬f攤了攤手。
也是,這個小區(qū)里前不久才發(fā)生了一場無法解釋的命案,或許坊間不了解真實狀況的傳聞有些夸張,不過就死者真實的死因來看,也確實足以成為他們的飯后談資。呂布韋并不急著拉著我從大門進入小區(qū),而是在小區(qū)一邊的鐵柵欄旁停了下來。
“干嘛?”我不解。
“你是從這里進去的。”呂布韋指了指旁邊一人多高的柵欄。
“why?”我有些吃驚,好好地大門不走,為什么還要爬墻。我打量著自己的細胳膊細腿,深刻的明白自己就不是擅長這種運動的人。
“大概是時間緊迫吧!眳尾柬f手臂一伸,指了一個方向,在他所示方向上的墻壁盡頭,豎立著一架攝像儀。
“小區(qū)里有防盜監(jiān)控,任何翻墻進入的人都會被留下證據(jù)。很不巧,那晚你就被拍了下來,還差點被保安當成賊抓起來。不過這個想法很快被保安推翻了!眳尾柬f抓著欄桿躍躍欲試,似乎想要一口氣翻過去,只不過此刻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在極力抑制著什么,這種強制的壓抑讓他沒有辦法做出什么行動來。
“為什么?”我的腦子里只有大大的問號。
“因為世界上不會有你這么笨的賊,你在翻過去的時候,卡在欄桿上了。你左右撲騰了半天,最后摔在里面的草地上了!眳尾柬f突然露出了狡黠的奸笑。
我突然明白了這家伙的惡趣味,同時腦補了自己翻墻不利而差點撲街的畫面。
“要去看監(jiān)控錄像嗎,很好笑的,像個翻墻逃課被抓的學生,哈哈哈......”他終于憋不住了,開始放肆的大笑起來。
我滿腦袋黑線,伸手捏住了他合不攏的嘴巴:“我當時一定是一只手在打電話,怎么可能很順利的翻墻!
他突然就不笑了,點了點頭:“你看,雖然失憶了,但是思維模式依舊是相同的。監(jiān)控上的你確實在打電話,那個電話應該是撥給我的。我就說怎么當時電話接通了你半天不說話,原來是在草叢里找手機呢!
呂布韋一抬手,雙腿一蹦,整個人像一只兔子般躍起,很輕松愜意的翻過了柵欄。
“快進來!眳尾柬f對我招了招手。
我仿佛有些賭氣,為了證明自己在雙手的情況下能夠很好地做到這件事情,于是有模有樣的學著呂布韋的動作。
結果,我又被掛住了。一定是因為今天穿的衣服太過寬松的的緣故,一定是。
呂布韋的笑更加燦爛了。
“看來是你的屬性問題,翻墻就一定會被掛住的特性還真是有意思。”呂布韋笑得捂著肚子,幫我從尖銳的鐵戟上脫困,可是還沒等我站穩(wěn),就聽見一邊有人操著方言的大喊聲:“恁倆干啥滴!”
我扭頭,是一個穿著保安制服的年輕人,正提著褲子朝我們這邊跑過來。
應該是小區(qū)的保安吧,也難怪,我們倆鬼鬼祟祟的翻墻進了小區(qū),人家懷疑也是難免的。
“哦,除了監(jiān)控錄像意外還有紅外線防盜器。我差點忘了。”呂布韋指了指監(jiān)控儀旁邊的另外一個黑色的小東西,灰不溜秋的不打眼,沒想到竟然是紅外線發(fā)射儀,“所以現(xiàn)在,跑吧!
他扭頭遠離保安同志,拔腿就跑,看都不帶看我的。
我條件反射的跟上他,可是跑了兩步才反應過來:“我倆又不是賊,為什么要這么猥瑣的逃跑?跟人家保安講清楚不行嗎?”
呂布韋一邊跑一邊笑:“模擬下當時的情景唄,看看能不能讓你想起來些什么,當時的你就是這樣逃過保安的追趕來到案發(fā)現(xiàn)場的。身臨其境才更加有可能讓你回憶起來啊!
“哦。”雖然我對這種別扭的逃跑有些不太適應,但是呂布韋的這個解釋我還勉強能夠接受。
“還有,我當初調(diào)取監(jiān)控錄像的時候跟那個保安瞎咧咧了很久,他太能侃了,最后逼得我答應給他介紹媳婦。我自己都是一個單身狗,哪里有媳婦介紹給他,只能跑路了。”呂布韋接著道。
如果不是在逃命,我真的想一腳踹呂布韋屁股上。
“轉彎,要到了!眳尾柬f腳步一扭,在其中一棟樓房前停了下來,用手指著二樓的一個房間,房間的窗簾緊緊的關閉著,什么都看不到。
“案發(fā)現(xiàn)場在那里,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但是我們確實在那里找到了第四個死者的尸體!
第四個?我愣了下,也就是說,之前已經(jīng)有了同樣死因的三個死者了。三個刑事大案都這么無解,怪不得國安局這么頭疼。
“這幾個死者生前有什么聯(lián)系嗎?”我疑問道。
“之前沒有,但是現(xiàn)在有了!”呂布韋干脆明了的回答。
我愣了下:“既然現(xiàn)在有了聯(lián)系,案子應該不再是懸案了吧?”
我倒是稍微呆滯了一下,因為呂布韋給了一個我完全始料未及的答案。按照一般偵探小說的尿性,連環(huán)殺人案的被害者之間應該沒有什么聯(lián)系,最多就是觀眾讀者們始料未及的隱藏聯(lián)系。而我現(xiàn)在一發(fā)問,呂布韋卻是直接告訴我四個死者之間有著直接的聯(lián)系,那這個案子還有什么難辦的地方嗎?
這種情況下,死者間的聯(lián)系一旦明了,利益關系清楚以后,這些死者的恩怨情仇全部清楚,那么兇手是誰基本已經(jīng)判斷出來了,與他們每個死者都有著直接利害關系的那個人,就是兇手。
呂布韋看我愁眉不展,大概也明白了我的思量,他進一步解釋道:“前三個死者出現(xiàn)的時候,其實我們并沒有調(diào)查出那三個人間的聯(lián)系,直到你報告了這最后一起死亡案件后,我們才只是理清了最后兩位被害者的關系。在這之后,他們與最開始的兩位死者的關系線才逐漸清晰起來。這樣看來,兇手并不是漫無目的的隨機殺人,而是有目標性的報復殺人!
“報復殺人!蔽夷剜,這種案件找到關系人后應該可以很快逮捕兇手的,為何——
他一面直直的往住宅的樓梯間走,一邊掏著鑰匙,路上還在為我介紹著情況:“先說一下這間房子里的死者吧。”
死者的房間在二樓,沒爬幾級樓梯就已經(jīng)到了,呂布韋用鑰匙打開了房間的防盜門。
一股讓人不太舒服的臭味從房間里飄蕩了出來。
“什么味道,死尸的味道?”我有些不懷好意的猜測。
“怎么可能,我們發(fā)現(xiàn)尸體的時候距離死者斷氣不過半個小時,之后尸體就被抬走了,哪來的機會給他腐化?阿嚏——”呂布韋也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只是房間欠收拾,那位死者是個游手好閑的街頭混混,簡直得了懶癌,垃圾都快腐爛了也不倒掉,房間里都發(fā)臭了而已!
他打開房間里的日光燈,昏暗的房間終于露出了它的本來面目,雜亂的房間里仿佛全都是渾濁和骯臟的集合,酒瓶和食品包裝袋扔的到處都是,床單上,桌子上滿是莫名顏色的液體,三兩步一根煙頭,五六步一雙臭襪子,穿過的衣服和鞋也是滿地亂擺。這種房間恐怕和普通人的房間對比,那就是豬圈和皇宮的區(qū)別。
“這是人住的地方嗎?”我捏著鼻子:“死者沒正經(jīng)工作?”
呂布韋點頭:“純屬街頭小混混,干些不痛不癢的壞事,抓進警察局里關幾天又放出來那種。”
我皺了皺眉頭,這種角色居然也會被那個兇手盯上,這倒是有些奇怪呢,難道是他哪點惹怒了那個兇手?
“照片有嗎?”我詢問道。
“喏!眳尾柬f把手機遞了過來,我劃了幾下,看到的是一個瘦削的小伙子,滿臉胡茬,一臉倦容,眼睛里全是血絲,眼神里倒是有些兇惡。只不過整個人看上去有氣無力,像是很久沒有休息的樣子。
“普通人的樣子,放在人群里三天都找不出來!蔽蚁铝私Y論。
呂布韋表示贊同:“嗯,所以他會成為兇手的目標我們也覺得很奇怪,但是當他和第三位死者串聯(lián)起來的時候,關系就清楚了許多。”
“第三位死者?”
“女人,二十六歲,跟他的關系怎么說呢——”呂布韋猶豫了下:“炮友吧?”
我若有所思。
“反正就是說第三位死者和第四位死者是狐朋狗友,兩個人待一起就不干好事情那種。”呂布韋指了指房間里:“你也看到了,這家伙除了抽煙喝酒也就估計沒什么興趣愛好了,交的朋友跟他都一個德行,第三個死者跟他認識,而且這兩個人前不久似乎還犯了件重案。”
“重案?”我感覺似乎抓住了重點。
“嗯啊!眳尾柬f歪著頭回憶道:“據(jù)說第三位死者,也就是那個女人,她雖然有著眾多不純潔的男女關系,但是心底好像還真的喜歡一個男人,只不過這個男人另外心有所屬,對她一直都不理不睬,這女人吃了癟心里大概很不服氣,所以想找人毀了他的心上人。”
“天下最毒婦人心!蔽疫粕嗟。
“差不多吧。”呂布韋拍拍心口,似乎心有余悸:“然后她就找到了第四位死者,這兩人平時交情不淺,而且女人還出了點錢,讓他去修理下她心上人的那個心上人!
“狗血電視劇的劇情。”我似乎已經(jīng)隱隱猜到了結局。
“結果這男的拿了錢就真的把事情辦了,他有天晚上喝了酒就抹黑道路上攔下了那個女孩還強奸了她,但是警察這邊一直把案子辦不下來,當時的證據(jù)太少,而且被害者沒有報案,刑事上根本沒法立案,這兩人一直逍遙法外,聽說那個被強奸的女孩子最后跳樓自殺了!眳尾柬f一句話講清楚了原委,他目光里有些憤怒。
“死有余辜的渣滓嗎?”我大概了解了他的意思。
“死不足以償還他的罪惡。那個女孩跳樓的時候,肚子里是懷著她男朋友的孩子的。這畜生死的太輕巧了!眳尾柬f咬了咬牙。
“而且——”呂布韋頓了頓:“你可能不記得了,但是我看過那篇新聞報道,那個女孩的死,還曾經(jīng)上過城市新聞的頭條。”
“她或許并不是那么想死的。”
呂布韋的話音有些低沉。
“有人推了她一把!
最后一句,聽得我心驚肉跳。推了她一把,這不是赤裸裸的謀殺嗎?
“人心真的是最可怕的東西。”呂布韋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