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解。
李大夫又說:“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你不允許自己犯錯,不允許自己倒霉,不允許自己痛苦,也不允許自己遇到不好的事。這些不允許,正是負面情緒的來源。它們不停制造著自責(zé)、焦慮、糾結(jié),你每天都要花大把精力去消化它,你的精神就是這樣內(nèi)耗的!
我忽然明白她在說什么了,便問她,難道你們不會這樣嗎?
因在我的記憶中,我的母親安閑也一直在做同樣的事,比如家里有東西壞了,她找人來修,修理好之后就在糾結(jié)它為什么會壞,明明沒有過度使用,接著又問是不是我弄壞的。再比如她的稿子被退回來,她會持續(xù)不斷地找問題,找稿子的問題,找自己的問題,找市場的問題,找世道的問題。
怎么說呢,就是一瞬間發(fā)生的“不順”,持續(xù)時間卻被我母親無限延長,可能會變成一個小時,變成一天,并且在以后漫長的時間里,時不時跳出來引發(fā)她的思考。
李大夫說,我要學(xué)會放過自己,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去糾正。還要允許自己遇到不好的事,糟糕的事,不順的事,一旦它們發(fā)生了,不要反復(fù)自責(zé)為什么是自己,為什么會遇到。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如果每一件事都要反芻,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不夠用。事情發(fā)生了就過去了,盡量不要重溫它。負面的情緒是不需要溫故而知新的。
我覺得李大夫說的很有道理,那一瞬間真是豁然開朗。
我滿懷信心地離開醫(yī)院,回到家。
然而當我聽到母親唉聲嘆氣時,我又瞬間打翻了李大夫的“雞湯”。
怎么可能做到不在意啊……】
寫到這里,戚晚停了下來,又盯著文檔發(fā)呆許久。
直到肚子發(fā)出抗議聲,她才拿出手機快速點了外賣。
這個晚上戚晚工作到很晚,外賣只是隨便吃了幾口,雙手就像是黏在鍵盤上一樣,除了上廁所和喝水,就一直在敲打鍵盤。
她一口氣寫了一萬多字,因用的是品牌鍵盤,十分省力,手腕關(guān)節(jié)都不覺得酸疼。
凌晨一點,她躺倒床上,精神依然是亢奮的,睡意全無。
一萬多字的發(fā)泄似乎緩解了她的情緒,這一點也是繼承自安閑,用文字抒發(fā),將原本只能內(nèi)耗的心,打開一個對外的出口,總比用自己的精神力去消化來得更科學(xué)些。
臨睡前,戚晚又看了一眼信息,發(fā)現(xiàn)兩個小時前余鉞來過微信。
都是一些例行日常的關(guān)心,比如問她這幾天睡眠怎么樣,是不是還在卡文,然后說到自己哪天有假,問她有沒有節(jié)目安排。
戚晚打字回復(fù):“我不卡文了。你說得對,我的設(shè)定有問題,我重新做了設(shè)定,文思泉涌!
余鉞正在分局值班,還沒有休息:“太好了,這我就放心了!
戚晚發(fā)了表情,又道:“我要睡了,明天開始碼新文,晚安小余警官!
余鉞:“晚安,好夢!
戚晚將手機放在床頭柜上,依然睜著眼睛。
手機的光持續(xù)了一會兒,熄滅了,屋子再度一片漆黑。
她注視著眼前的黑暗,心里卻是一片清明。
作者有話說:
紅包繼續(xù)
第171章
狐狼的棋局
原本無法在阿勇口中問出切實證據(jù)的專案小組, 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說起來還和靳疏有關(guān)。
靳疏并沒有親自出面,手下一名叫趙齊的男人, 將自己與阿勇的糾葛, 包括阿勇在林新當?shù)卣虅萜廴撕托匈V的線索提供給專案小組。
此時,江進剛看完證詞筆錄。
程爽說道:“一個小嘍啰都這么猖狂,林新這個地方別看小, 坑蒙拐騙欺男霸女可是一個都不少!
江進:“趙齊提供的證據(jù)人證物證俱全, 按理說要拿著這些東西定阿勇的罪并不難, 居然會拖到現(xiàn)在!
程爽:“這事我去了解過,當時確實報案了, 但最終還是達成和解。這個趙齊不傻, 和解之后還是把證據(jù)保存下來,要不然現(xiàn)在也不會這么順利!
江進沒接話,趙齊和阿勇確實有私人恩怨, 但是再大的恩怨, 也得聽上面兩位老板的意思。趙齊同意和解, 應(yīng)該和當時的形勢有關(guān), 其中還有靳疏的意思。
現(xiàn)在趙齊突然出現(xiàn),提供阿勇的犯罪證據(jù),不用問一定也是靳疏的意思。這么看來,黎湘那天所說會說服靳疏的話, 倒并非隨口一說。
然而問題是,一個混跡娛樂圈的女明星, 靠著靳尋這樣的資本走到今天, 她到底是哪來的底氣去和靳尋抗衡, 又憑借著怎樣的口才去說服一直選擇相安無事的靳疏?
能與過去的靠山抗衡, 必然是找到新的靠山。
能說服靳疏,必然是指出更高的利益,讓靳疏認為打破“和平”比“相親相愛”更值得一搏。
這個黎湘可不簡單——這是江進此時最大的感受,也是介入湖底沉尸案以來最大的體會。
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女明星,敢反咬一口捧她起來的男人,這得需要多大的魄力。而且她并非沖動,還很有腦子,每一步都走得很穩(wěn)。
江進收回思路,又問程爽:“汽車爆炸案怎么樣了?”
程爽說:“還是老樣子,現(xiàn)在是犯罪嫌疑人單方面指正靳尋,說是受到他的指使,但兩人并沒有直接金錢往來,連間接的關(guān)系都不算,申請起訴只能針對他一個!
江進:“再等等!
其實江進心里明白,從法律層面來講這個案子已經(jīng)調(diào)查到頭了,這種套路在各地都很常見。如果隨便一個小嘍啰都能指正幕后boss,那靳尋早就被抓八百次了。
在靳尋這樣的位子,不只需要他自己有頭有腦,身邊一定還有幫手,各種風(fēng)險都替他規(guī)避完了,隨時棄車保帥。只要主帥不倒,下面的人就算坐牢也有關(guān)系可以疏通。
不過這個汽車爆炸案有一點很奇怪,這個犯罪嫌疑人至今仍咬著靳尋不放,卻又沒有證據(jù)證實自己的說辭,他這樣的舉動無疑是自斷后路,難道就不怕靳尋的報復(fù)?
還是說,他這樣有恃無恐,是因為有了更穩(wěn)妥的依仗替他撐腰?
那會是誰?難道又是黎湘?
不,這和黎湘說服靳疏去對付靳尋的套路非常不一樣,這個人像是根本不怕靳尋,就算被發(fā)現(xiàn)也敢明著來的。
這個案子還真有意思,看似簡單的人物關(guān)系,背后卻交織著復(fù)雜的利益博弈。
江進來到白板墻面前,在汽車爆炸案的犯罪嫌疑人王旭的照片旁邊,又畫出一條線,但線的末端卻沒有貼上任何照片,只是打了個問號。
隨即江進又往后退了一步,更為全面地看著一整片人物關(guān)系圖。
他的視線緩慢移動,每到一處就停頓一下。
直到江進看向和度假村命案有關(guān)的那幾個當事人照片——于莉、戚晚、劉鋒鳴。
江進問程爽:“對了,失蹤人口那個案子,你不是說去問你的老同學(xué)么,有下文了么?”
程爽:“我正要和你說這事,剛才把資料副本傳過來了,有個事特別有意思,咱們之前都忽略了!
程爽將資料遞給江進,江進快速翻看一遍,發(fā)現(xiàn)失蹤人口案救出來五位受害者,這里卻只有三個人的照片。
江進問:“怎么少了兩個人的照片?”
程爽說:“有意思吧。我同學(xué)說他也不知道,他也覺得這事兒有貓膩!
為什么要隱瞞受害人照片呢?
如果要隱瞞,為什么不都隱瞞?
江進又看向那兩個人的文字資料,一個叫陳熹,另一個則叫郗望。
郗望,姓郗。
這個姓可不常見,而且……
江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郗晨是不是有個妹妹就叫郗望?好像是十五年前失蹤的!
程爽:“是啊,這也太巧合了。如果真是她,這個郗家可真夠慘的,兩個女兒全都賣了,其中一個好不容易重見天日,家人都不在了。不過現(xiàn)在咱們也沒辦法證實郗望就是郗晨的妹妹!
江進沉下眉眼,沉默半晌。
雖然證實郗望的身份與眼下的案件并無關(guān)聯(lián),畢竟郗望失蹤是在夜陽天那件事兩年以前,重見天日是在十三年以后,怎么都牽扯不上關(guān)系。但不知為什么,江進的直覺在此時頻繁跳動著,就像是電報機發(fā)出的急促的信號音。
江進問:“這個郗望后來去哪兒了?”
程爽說:“這事兒聽著就更巧合了,同事上網(wǎng)查過,說陳熹和郗望沒有家人認領(lǐng),但當時有一個慈善機構(gòu)站出來,說愿意為兩人提供一年的生活救助和心理治療。這家機構(gòu)是靳家投資的,而且當時還有一個明星為這件事做過公益宣傳,你猜是誰?”
江進抬眼:“不會是黎湘吧!
程爽:“嘿,就是她!這么看來,她和靳尋當時還沒有鬧掰,這不還聯(lián)手作秀嗎?”
程爽看到的是作秀,可江進看到的卻是面前的白板墻。
這真的只是巧合嗎,為什么在這樣的巧合當中,他會嗅到一股詭異的氣息?
靳尋和郗望并無關(guān)系,唯一的牽連就是去世多年的郗晨。
難道靳尋竟是個癡情種子,包養(yǎng)的女學(xué)生不在了,過了十幾年又去救助她的妹妹?
如果只是單純做公益,為什么不是別人,為什么是郗望?
而且這件事又有黎湘。
這個黎湘還真是奇怪,不但為郗晨的妹妹做公益宣傳,還和郗晨生前的兩個好朋友有交集,一個過于默契,另一個合作過兩次影視劇。
江進的思路走到這里,就聽到程爽說:“我剛問過春城那邊的同事,說他們?nèi)ミ^陳熹和郗望之前住的房子,那房子是以慈善機構(gòu)的名義租賃的,但現(xiàn)在兩人并不住在那里。房東說她們已經(jīng)好久沒回來了,最后一次見說是有了新工作要離開一段時間。時間大概是……”
程爽道出一個日期,江進原本沒有情緒的眼睛瞬間睜大,在某個驚人的巧合跳出來之前,他的身體已經(jīng)做出最誠實的反應(yīng)。
他走向于莉的抓拍照片,快速拿起筆從照片一端拉出一條線,畫上箭頭,并在箭頭末端寫下“《遠山》拍攝日期xx年x月”的字樣。
程爽靜了幾秒說:“靠,還真是!不會吧……”
于莉和張曉是假名,兩人以華勝員工的身份空降劇組,度假村事件之后兩人相繼失蹤。
差不多時間郗望和陳熹要外出工作,離開后再沒有回來,至今下落不明。
不,還不止如此。
于莉的失蹤和劉鋒鳴有關(guān),陳熹則是自己從劇組離開的。
林新的失蹤人口案至今沒有抓到主犯,明顯有人包庇縱容。
這些疑點當中一定有一條線將它們貫穿起來。
不過就算猜測全都嚴絲合縫,還需要更切實的證據(jù)才行。
江進說道:“這個案子里應(yīng)該有郗望和陳熹的生物樣本。至于于莉和張曉的樣本……”
程爽接著說:“現(xiàn)在技術(shù)人員還在度假村取證。但時間過了這么久,要拿到于莉的樣本很難,F(xiàn)在只能先拿于莉的照片給房東辨認!
江進點頭,沒有說話,只在心里投下一個疑問,如果于莉就是郗望,那么這層關(guān)系又與整個案件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于莉稱,有個男人一直在威脅她,她不得不去度假村。
那個男人是劉鋒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