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身體自由了,精神還留在過去的生活。
但現(xiàn)在不一樣,見到過藍天白云,廣闊天地,誰還愿意回去“牢籠”呢?
郗望喜歡戚晚,她好像多了一個朋友。
她覺得自己也是江蘺,劉峰鳴就是“遠山”,戚晚和許喬一樣代表出口,她順著出口爬出去,經(jīng)過長長的甬道,就可以打開一個新視界。
她很開心。
其實不只是戚晚,過去這段時間的劇組生活,郗望還感受過別的“溫暖”。
她工作不配合的時候,給別人增加壓力,她收獲的是白眼,可當她為了不被楊雋扣日薪,努力去做好那些事的時候,她贏得了“陌生”的工作人員一點笑容,一瓶飲料,還有兩片暖暖貼。
她都不知道那個工作人員叫什么,但她得到了對方的善意。
連續(xù)幾天晚上,她都聽到陳熹的規(guī)勸。
陳熹一直在夸黎湘的好,說黎湘不欠她們的,但黎湘不止在照顧她們,態(tài)度還很遷就。
陳熹讓她差不多就得了,還說:“人家跟你講情分,你跟她說虧欠,等有一天她不跟你講情分了,你又要去講情分,那就沒意思了!
道理郗望都明白,可她心里就是有股勁兒放不下,見到黎湘就忍不住對著干。
她反復(fù)對自己說,那是因為黎湘心里有愧,她對她好,是為了補償自己心里的缺失,讓自己好受。
而就在郗望和戚晚交心的同時,她并不知道她曾經(jīng)依附、討好的“哥哥”,此時正以視察小組領(lǐng)導(dǎo)的身份在劇組走過場。
……
片場里,劉峰鳴一直在尋找郗望,但招呼打了一圈都沒見到人。
制片和導(dǎo)演出來應(yīng)酬,很熱情也很敷衍,更不要說周圍的工作人員,每個人都是同樣的面孔,不敢得罪他,希望他快點走。
他們是想在當?shù)馗愫藐P(guān)系的,但那是為了拍攝進度順利。
沒有人要在這里長期生活,所以也沒必要巴結(jié)得太過分,所有人際關(guān)系都是一時的經(jīng)營,畢竟林新比起春城差得太遠了。
然而劉峰鳴遲遲都沒有離開,已經(jīng)超過了原來說好的時間。
他走了兩圈都沒見到郗望,也沒有見到郗望微信中多次提到的“她”——女明星黎湘,一個代表新世界的引領(lǐng)者,令原本很聽他話的女人,開始思考怎樣離開他。
起碼那些微信內(nèi)容是這樣表達的。
劉峰鳴又問了一次黎湘。
制片更尷尬了,因為開始說得好好的,黎湘會出來打個照面,場子面子都能圓上。但等小組真的來了,黎湘反而三催四請都不出來,每次楊雋出來回復(fù)都有新借口。
比如胃疼、頸椎不舒服,比如正在對哭戲,情緒很差,不宜見人。
也不知道劉峰鳴是怎么想的,他的耐心似乎已經(jīng)消失了,卻還笑著提議說:“里面我們還沒去過。帶我們參觀一下,正好見見這位女主角。”
制片只能硬著頭皮帶人往里走。
不只是制片,隨行的工作人員都在強撐笑容,一面感受到來自視察小組的壓力,一面又不知道該如何說服對方,他們劇組沒有在耍大牌。
聽說小組的領(lǐng)導(dǎo)是副市長的親弟弟,四十來歲,是專門負責文娛的主任,劇組爭取在林新本地拍攝,層層手續(xù)下來,最終就是這位主任拍板的。
制片抽空給黎湘發(fā)了微信:“湘湘啊,劉主任又問起你了,你出來迎接一下吧。”
黎湘這回沒有閉門不見,在一行人過來時先一步打開休息室的門,楊雋就站在門口迎接,黎湘則在屋里泡茶。
休息室空間狹小,眾人走到門口一看,黎湘已經(jīng)擺出姿態(tài),笑道:“請劉主任進來喝一杯茶!
有那么一瞬間沒有人說話。
直到劉峰鳴走進屋里,楊雋連忙招呼余下的人,說在外面也準備了茶點,讓大家一起過去。
這話不假,僅僅是擺盤倒飲料,楊雋和陳熹前后就忙了半個小時。
休息區(qū)距離黎湘的化妝室不遠,出門要經(jīng)過一小段走廊,就會有一塊寬敞些的空間,現(xiàn)在那邊的桌上已經(jīng)擺滿吃的喝的,還多了數(shù)張椅子。
但這樣的陣仗沒有人看得懂,這不是慣例,卻也說不上違規(guī)。
不合常理必有貓膩。在制片和視察小組一些人的理解中,黎湘是有耍大牌的意思,也有“請君入甕”的意思,畢竟女明星單獨請地方領(lǐng)導(dǎo)進屋喝茶,這種事很容易令人想歪。
別說是其他人了,連楊雋都是一頭霧水。
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黎湘是怎么看上這位主任的,是不是跟那位靳先生有關(guān)?之前他開車送黎湘去度假村見靳尋,會不會是靳家和本地有什么項目在談,需要黎湘在拍戲期間,順便聯(lián)絡(luò)拉攏一下?
可如果真是要暗中拉攏,這陣仗又太明顯了……
就在楊雋想破頭的時候,黎湘也將茶水放在劉峰鳴的面前。
然后她就站在對面,雙手環(huán)胸地打量著他。
這個男人看上去很儒雅,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微信里那些不堪的對話,她真是無法想象他的另一副嘴臉。
難怪圈里有人會調(diào)侃,走仕途的是臺上演得好,做演員的是臺下演得好。
劉峰鳴喝了口茶,笑呵呵地問:“林新這個地方怎么樣,來這里拍戲習(xí)慣嗎?”
這可真像是上對下的問候。
黎湘點頭:“習(xí)慣!
隔了一秒,黎湘又把問題拋回去:“劉主任呢,什么時候能習(xí)慣?”
劉峰鳴:“我?習(xí)慣什么?”
黎湘笑道:“什么時候才能習(xí)慣做個正常人!
說話間,黎湘摸出放在身后桌上的手機,點了幾下解鎖,打開郗望和他的對話框,然后走到他面前示意他看屏幕。
劉峰鳴看清了,臉上的笑容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了。
那一瞬間的變臉,堪稱影帝。
黎湘往后退了一步,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你再繼續(xù),我就曝光你。不但你自己職位不保,會受到調(diào)查,還會連累你哥哥。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警告過你了,你不聽,還敢跑來劇組,你想干嘛?怎么,才做了幾天正常人就忍不住犯病了,心理變態(tài)還披著人皮到處走,應(yīng)該很痛苦吧?你應(yīng)該去的是精神科!
黎湘語速不快,表情也不夠狠,她一直在笑,語氣溫和,但每一個字都在往蛇的七寸上扎。
作者有話說:
紅包繼續(xù)~
……
關(guān)于擔心結(jié)果不會好而不去做的部分,幫我看文的朋友說讀者可能會看不懂,叫我解釋解釋。
簡單提煉一下:
擔心結(jié)果不好而不去做,反面就是明知道結(jié)果不好但還是去做。
后者的意思用就是孔子說的“知其不可而為之”,很難,但難的不是第一步,是每一步。
換我的話說就是,要將世俗定義的“成績差”,“不好”,“失敗”視為人生的常態(tài),不要在先入為主的下定義,認為它們是負面的東西,這無形中會給精神造成負擔壓力,會在每一個環(huán)節(jié)中戰(zhàn)戰(zhàn)兢兢,束手束腳。
其實“試錯”是人生非常精彩的必經(jīng)環(huán)節(jié),避是避不開的,面對才會看到有趣的地方,人就是在這樣的“逆境”中成長的。
如果明知道結(jié)果是好的,而且會很好,于是我就開開心心的去做了,拿到了好結(jié)果——這不是毫無疑問的嗎,根本不需要猶豫啊。
而這樣的“順境”是極少數(shù)的概率。只接受少數(shù)概率,只要爽感,拒絕承擔“不好”的結(jié)果,那么得到壞心情的概率就變大了。
再冷酷一點說,數(shù)據(jù)多少,是他人決定的。
作者自己無法左右,操那么多心沒用,還是管好自己,少管他人,少管世界。
至于學(xué)習(xí)讀書,你努力了,你達到目標了,獲得知識是自己的。
你努力了,但沒有達到目標,沒關(guān)系,事與愿違也是生活常態(tài),反而是“心想事成”,“多少努力有多少回報”才是中彩票。
問:
怎樣做人,才能避開大概率的必然,只獲得小概率的幸運呢?
答:
夢里啥都有。
以上,就是“知其不可而為之”的意義。
……
哎,我解釋完這段,朋友說更深了。
算了,就這樣吧。
我要加速劇情了,打起來打起來。
第98章
消失的妹妹
當休息室里第一次傳出聲響的時候, 楊雋已經(jīng)開始警覺,那聲音不大,但很突兀, 他湊到門口剛要開口, 里面就響起黎湘的聲音說:“沒事!”
楊雋又安定下來,想著可能是不小心碰倒什么東西。
屋里持續(xù)響起說話聲,聲音不大, 好像兩個人都在壓低音量, 但即便聽不清說什么, 憑語氣走向也能產(chǎn)生聯(lián)想。
楊雋聽得心里突突的,因為他不止覺得陰森, 還品出來一點“你死我活”的勁頭兒。
黎湘從沒說過這么惡毒的話, 背臺詞除外,她用詞不臟,但每一個字都是貶低。
當然劉峰鳴在外面裝洋蒜習(xí)慣了, 并不會被輕易刺激到動手的地步, 所以黎湘一早就想的很清楚, 不只要貶低、踐踏他的人格, 還要挖他的心理傷疤。
知道變態(tài)最怕什誰么,怕對他知根知底的人。知道他的過去,了解他的扭曲,在這樣的人面前, 變態(tài)就像是沒穿衣服一樣,所有缺點弱點無所遁形, 裝腔作勢只會被一眼看透。
黎湘知道劉峰鳴的一些過去, 有一部分來自郗望, 一部分來自靳尋, 還有一部分來自劉副市長的故事采訪。
她拼拼湊湊大概得出一個雛形,與事實肯定是有出入的,但也夠用了。
劉峰鳴能這樣變態(tài),必然和童年遭遇有關(guān)。
孩子長成什么樣,就意味著有什么樣的“模仿對象”,而這種模仿對象通常是父母,或是每天生活在一起的大人。
孩子看大人,遠比大人看孩子更透徹明白,孩子靈性強,有著旺盛的學(xué)習(xí)能力,即便他自己不想去學(xué),也會在無形中吸收這個人的所有缺點。
這就是為什么,在某一領(lǐng)域有些成就的家長,很難能教育出青出于藍的下一代,卻很容易教出一個繼承他所有缺點的“逆子”,而且孩子越長大,繼承的缺點越明顯。
黎湘就用反推的方式,攻擊劉峰鳴的“過去”。
沒有變態(tài)愿意被人稱做變態(tài),就算他再瘋,也知道“變態(tài)”兩個字是帶有侮辱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