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微愣，看著小孩兒盛滿熾烈的紅瞳，略作沉吟，而后輕笑道：“謝平生�！�
第58章
兩個小娃娃, 大的抱著小的，蜷縮在篝火旁安靜地睡了。
謝平生守在篝火旁，垂眸盯著不住躍動的火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徹夜未眠。
天微微亮的時候, 謝平生將他的衣袍又給兩個孩子仔細(xì)蓋了蓋, 看兩個孩子睡得還算沉, 便悄無聲息地拾起兩個牛皮壺, 只穿著中衣，去林子里找今日份的吃食。
離開前, 他在靈息不會影響到兩個小天魔的距離設(shè)下一處守護(hù)結(jié)界, 這才安心離開。
不想, 等半個時辰后他狩獵歸來走出林子, 一眼就看見明笑抱著小嬰兒正無頭蒼蠅似的在結(jié)界里四處亂撞。他急忙御靈飛回，解除結(jié)界。
小孩兒緊緊抱著小嬰兒, 呆愣愣地看著回到他眼前的男人，片刻后“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他抱著小嬰兒跌跌撞撞地奔過去, 一頭扎進(jìn)男人懷里, 看起來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謝平生一時百感交集。
他蹲下身來，將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孩兒連帶著更小的擁進(jìn)懷里, 輕輕撫著小孩兒的后腦, 溫柔道：“我去找吃的了�？茨闼谜�，沒忍心叫醒你。”
他指指一旁的錦袍和自己身上的中衣, “你看我的衣服都還在這里�！�
停頓片刻, 謝平生感受著懷里渾身發(fā)顫、滿是不安的小身軀, 放棄了“解釋”，改為“道歉”和“保證”：“怪我不好, 沒知會你。下次我再去哪兒干什么，一定事先告訴你�！�
小孩兒抱著嬰兒，騰不出手，只能把頭用力埋得更深了些，哽咽著應(yīng)：“嗯。嗯�！�
謝平生一邊擁著小孩兒安撫，一邊看著小孩兒周身因?yàn)橹白矒綮`氣結(jié)界而張牙舞爪地逸散出來的魔息慢慢潛伏回小孩兒的體內(nèi)，不由暗暗心驚。
他為天機(jī)閣征戰(zhàn)多年，強(qiáng)大的天魔見過許多，但眼前這個小天魔的天資，仍舊叫他忍不住心驚——
他還這么小，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如何控制體內(nèi)的魔息，他甚至連自己變成了魔族都不知道。像他方才那樣反復(fù)撞擊謝平生設(shè)下的靈氣結(jié)界，本該被勾得體內(nèi)魔息混亂，嚴(yán)重的話甚至?xí)斐蓛?nèi)傷、乃至死亡。
可小孩兒什么事兒都沒有。他的魔息像是擁有自我意識一樣，在自行保護(hù)這個還完全懵懂的孩子。
如果不加以引導(dǎo)，如果放任他像其他魔族一樣仇恨人族……
謝平生撫著小孩兒的腦袋，仰頭望著天際，默默吁出一口長氣，對自己思索一夜卻仍未能作出的抉擇，向其中一側(cè)多了幾分傾斜。
安撫好明笑的情緒，謝平生重新生火準(zhǔn)備早餐，等待的空檔又給小嬰兒擦洗身體，去溪邊浣洗尿布，再喂兩個小娃娃吃飯。
明笑乖得像個布偶娃娃，還一直用那雙純真懵懂的、紅寶石似的大眼睛，滿是歡喜、滿是依賴、滿是憧憬，毫不掩飾地盯著他，叫謝平生的心里軟得一塌糊涂。
“笑笑�！�
忙了一清早，終于笨手笨腳、手忙腳亂地將兩個孩子的一切收拾完畢，謝平生正襟危坐，軟聲喚明笑。
小孩兒似乎明白男人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說，拍拍懷中一直沖他咿咿呀呀揮手手的小嬰兒，示意他安靜些，小嬰兒便真的安靜下來，抓著明笑的一縷銀色頭發(fā)自娛自樂。
謝平生舔了舔嘴唇，有些緊張道：“笑笑，我知道你還很小，讓你現(xiàn)在就對今后的人生作出選擇……十分的不近人情。對他而言更是�！敝x平生滿目憐憫痛惜地看向明笑懷中的嬰兒。
明笑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臉懵懂。
謝平生垂下眼去，低聲道：“可現(xiàn)實(shí)和命運(yùn)往往就是這樣殘酷無情……你已經(jīng)被迫來到了人生的岔路口，不管你明不明白當(dāng)下的選擇會對今后的人生造成多么大的影響，你都必須作出選擇——”
小孩兒似懂非懂地乖乖點(diǎn)頭。
謝平生抬眼盯住明笑，豎起一根手指，“第一個選擇：我會盡快尋一戶合適的人家，將你二人托付給他們收養(yǎng)�！�
“好處是：也許你們能重新過上六日前你過的那種生活；壞處是：也許你還會遭遇六日前遭遇的事�！�
小孩兒驀地睜大雙眼，滿是驚恐。
“當(dāng)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謝平生抿了抿唇，“你會在族人的保護(hù)和引導(dǎo)下成長為一名強(qiáng)大的戰(zhàn)士，為了守護(hù)那些與你有著相同膚色、發(fā)色、瞳色的人，而去對抗、甚至屠殺另一群與你的膚色、發(fā)色、瞳色不同的人……”
見小孩兒似是不懂，謝平生沉默了一下道：“就像六日前，來你明家村，大開殺戒的那群人……”
小孩兒一驚，慌忙搖頭，急得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不要！我才不要成為那種壞蛋！”
謝平生沒有接話，而是豎起第二根手指，“第二個選擇，跟著我浪跡……”
不待謝平生把“浪跡天涯”四個字說完，只聽了“跟著我”三個字的明笑便立刻眼中迸發(fā)出熾烈的光，滿是歡喜道：“我選第二個！”
謝平生搖頭，“聽我說完�！�
小孩兒乖乖縮回去。
謝平生抿了抿唇，道：“我已經(jīng)告訴過你，我是一個罪人�！�
明笑偏頭，詢問昨夜他就沒聽懂的那個詞，“什么叫‘最人’？”他突然明白過來似的笑道：“是‘最厲害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