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委屈地扁著嘴巴不吭聲,又大又圓的瞳子迅速又蒙上一層淚光,可憐極了。
他只想讓小嬰兒活下去。他只想讓小嬰兒吃飽。他做錯(cuò)了什么?
小孩兒不懂神為什么要發(fā)這么大的火兒。
男子痛心疾首地長(zhǎng)嘆一聲,痛得氣音直顫。
他想了一下,對(duì)小孩兒說(shuō):“要不你先喝一口,放在嘴里含著,再喂他,看他喝不喝?”
小孩兒不太懂,但還是乖乖照做。小嬰兒竟然真的肯喝羊奶了。
小孩兒開心得不得了,立刻又喝了一口,準(zhǔn)備再喂。不想又被男子阻止,“用壺喂他!
小嬰兒又死活不肯喝,手打腳踢的,又弄撒許多羊奶。
男子見小嬰兒活蹦亂跳精神得很,干脆收了牛皮壺塞上蓋子放去一邊,“我看他就是不餓!
小孩兒急道:“他很能吃的!就剛剛那一口肯定不行的!……!”
小孩兒突然一驚。
無(wú)他,只是男子捏了一條鴿子肉抵到他唇邊。
“那也先喂飽你自己再說(shuō)!园?”
小孩兒愣怔片刻,小心翼翼地張開嘴,叼住鴿子肉的一個(gè)邊邊,見男子放了手,才用嘴唇抿著慢慢吃進(jìn)嘴里。
好香。
好幸福。
神親手喂他吃東西哎。
小孩兒小倉(cāng)鼠似的動(dòng)著腮,又忍不住偷偷笑起來(lái)。
小嬰兒似是鬧騰累了,沒多久就小手抓著小孩兒托抱著他的左手的拇指睡了過(guò)去。
小孩兒左臂被懷里的小嬰兒壓著,右臂又重傷到手指都不怎么會(huì)動(dòng)。一整只鴿子都是男子一塊一塊親手喂的。水也是男子托著另一只裝水的牛皮壺親手喂的。
小孩兒全程受寵若驚,乖得不得了。
男子看他的目光溫柔得不得了,也心疼得不得了。
半只乳鴿下肚,又喝了小半壺水,雖然小孩兒滿眼都是對(duì)食物的渴望,可男子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說(shuō),一下子吃太多對(duì)他現(xiàn)在還很虛弱的身體不好。剩下的半只可以晚點(diǎn)再吃。沒敲開的另一只也都是他的。
小孩兒也沒仔細(xì)聽男子說(shuō)的都是什么,只是感受著頭頂?shù)臏厝釗崦,看著男子那張完美面容上的溫柔笑顏,他就乖乖點(diǎn)頭。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男子溫柔地笑著,軟聲問。
小孩兒緊張地抱緊懷中熟睡的小嬰兒,拘謹(jǐn)?shù)溃骸拔医忻鳌餍。?br />
“明……孝?”男子覺得自己猜的字可能不太對(duì),遂又問道:“是哪個(gè)ming,哪個(gè)xiao呢?”
“日月明,開懷大笑的笑!毙『赫f(shuō)。
男子愣了一下,笑起來(lái),“哦,是‘開懷大笑’的‘笑’啊。”他偏頭看著小孩兒,笑道:“難道是因?yàn)槟闶切χ錾模俊?br />
小孩兒也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fù)u搖頭,“我不知道……爹娘說(shuō),給我取這個(gè)名字,是希望我能一直開懷大笑!
男子臉上的笑突然就有了微妙的變化。一層水霧迅速漫上他玉石般的眸子。
他又伸手輕輕揉了揉小孩兒頭頂,帶著幾分哽咽道:“真是個(gè)很好的名字。你爹娘一定很愛你!
小孩兒沒應(yīng)聲,垂下眸子微微咬住下唇。
他想起那片波光搖動(dòng)的水面,和透過(guò)水面看到的爹爹的笑臉。
【笑笑,爹和娘愛你!
小孩兒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猛然抬頭——
“你……你是……你是‘神’嗎?”小孩兒鼓起勇氣,心急地問。
男子愣了一下,問:“怎么?”
“你是‘神’的話……可以讓我爹和村里人回來(lái)嗎?還有我娘!我都沒見過(guò)她……”小孩兒仰著頭,滿眼熱烈的期待。
男子略微沉默,軟聲道:“你可以先告訴我,你爹娘,和村里人,遭遇了什么嗎?”
盡管小孩兒的敘述并不通順、連貫,甚至不知道屠村的到底是什么人,但男子已經(jīng)都聽明白了。
束冠、淺灰布衫、用劍,加上此處乃蜀山治域,想來(lái),是蜀山弟子無(wú)疑。
枉蜀山專長(zhǎng)醫(yī)術(shù),常以“懸壺濟(jì)世”、“醫(yī)者仁心”自居……
明家村百余戶人,不滿十歲的娃娃何止眼前這兩個(gè),竟全部……
“你是不是‘神’呀?”小孩兒心急地又問了一遍,“我聽爹爹和村里人說(shuō),‘神’什么都能做到!那你能不能讓我爹和……”
小孩兒沒能把話說(shuō)完。
因?yàn)槟凶佑靡环N悲傷到幾乎要哭出來(lái)的表情看著他。
“笑笑!彼D難道,“很抱歉,‘神’不是無(wú)所不能的。‘神’只是一群……罪孽深重的罪人。”
小孩兒仰著小臉兒看他,滿臉不解。
男子輕輕覆上小孩兒的臉蛋兒,神色復(fù)雜,“不要崇拜‘神’,不要憧憬‘神’。不值得!
小孩兒滿臉疑惑地盯了男子一會(huì)兒,追問道:“那你到底是不是‘神’呀?”
男子遲疑片刻,輕輕勾唇苦澀地笑了笑,“我只是一個(gè)……罪孽深重的罪人!
小孩兒鼓起腮,似是覺得眼前的人好奇怪。
但轉(zhuǎn)念,小孩兒立刻開心起來(lái)——
男人說(shuō)“神”是一群“罪孽深重的罪人”,又說(shuō)自己也是一個(gè)“罪孽深重的罪人”,所以,男人就是“神”嘛!
他想了想,興奮又有些拘謹(jǐn)?shù)匦⌒膯柕溃骸拔乙呀?jīng)告訴你我的名字啦,那……那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