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華貴得體的外套,純白的顏色和閃爍著的衣飾都不著痕跡地黯淡些。
仿佛沐生的警惕和拒絕讓它非常難過。
沐生已經(jīng)轉(zhuǎn)回身,沒有看見衣服奇怪的表現(xiàn)。
如果真的看見了,大概也不會憐憫,而會更慶幸自己沒穿這件衣服。
但那股好像要直接鉆進骨頭里的寒意真的很難捱。
在沐生拒絕穿上外套之后,那股陰冷停了一瞬,隨即變本加厲。
沐生趴伏在桌子上,雪白的臉埋在自己的手臂中。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明明視線里什么都沒有,卻覺得冷。
雖然冷,身上卻在發(fā)汗,整個人剛從水中撈出來一樣濕漉漉的,瞳孔有些放散。
他咬牙,
單薄的身體無法控制地有些發(fā)顫。
再堅持一會兒。
再過一會兒。
它不可能一直針對他,總有結(jié)束的時候。
在上課時,或者哪個時間。
跟想象中的疼痛的折磨不一樣。
但同樣讓沐生無法接受。
*
嚴驕盛臭著臉走進教室時,難得沒有聽見某人聒噪的諂媚和討好。
趙沐生是個兩面派,對著別人趾高氣昂,但對著真正有勢力和地位的人總是阿諛逢迎。
嚴驕盛并不是默許趙沐生打著他的旗號狐假虎威,只是忘記還有這么一個沒眼色沒腦子的蠢貨。
這次想起來對方就做了觸犯底線的事,嚴驕盛不介意多處理一個垃圾。
而且還是個普通npc。
他一眼望過去——趙沐生就坐在他座位的前面。
現(xiàn)在正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椅背上還掛著一件惹人生厭的純白色制服。
嚴驕盛看著那件隱隱碰到自己桌子的制服,眼底浮出戾氣。
“趙沐生,起來!
他肯定,自己的聲音能被聽見。
但對方仍然趴著,沒有反應(yīng)。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反應(yīng):
他薄弱的肩膀在發(fā)抖。
烏黑的發(fā)絲間,雪白的耳朵,在青黛血管之外還有薄紅。
他的耳垂并不算大,是有點小肉那種,看起來會很好捏,現(xiàn)在已經(jīng)紅透了。
好像聲音的主人正處于極其難受的境地。
嚴驕盛不知道趙沐生在耍什么手段,
但莫名沒再呵斥。
喉結(jié)動了動,隨意搖晃了下趙沐生的肩膀。
他的手指隔著一層布料也能感覺到底下溫涼的觸感。
玉一樣的質(zhì)感,偏偏是柔軟的。
沐生動了動。
嚴驕盛突然收回手,臉色繃得很緊,眉宇間帶著些莫名。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處男高中生,連別人的手都沒牽過那種。
趙沐生跟周圍校隊那些滿身臭汗肌肉結(jié)實的男生……好像都不太一樣。
現(xiàn)在是早自習下課,還沒正式上課的課間休息時間。
沐生本來以為自己要堅持到上課,但嚴驕盛過來碰了他一下,那股寒意就消減了很多。
他幾乎能聽見那東西怨恨而不甘的尖叫。
但的確在慢慢削弱。
那張被冷汗和眼淚打濕抹紅的小臉慢慢抬起來,發(fā)覺是嚴驕盛,少年嘴巴張開一點,喊:
“盛哥!
喊的人是嚴驕盛,但跟在后面一點,本來是過來看熱鬧的同陣營npc都突然一頓。
更別說被這么叫的嚴驕盛本人。
這位天子驕子余光看見其他人的反應(yīng),心底煩躁。
但自己也找不到原因。
嚴驕盛后知后覺想起來,他是來清理門戶的。
虎口輕輕搭在沐生頸子上,
下一刻就能擰斷他的脖子。
開口,語氣也不好:“現(xiàn)在知道叫哥了,拿那件制服背叛我的時候呢?”
沐生指頭縫里那股涼意還沒徹底褪去,攪得腦子也有點混亂。
薄白的眼皮沒動,但眼眶里積蓄的淚水足夠,大顆大顆地從粉白的臉上滾落。
有顆就砸在嚴驕盛掐著他脖子的手背上。
是滾燙的。
被說背叛,還被掐脖子,他好像很難受,也很傷心。
嚴驕盛食指抽了下。
沐生說:“沒有背叛,只是拿了衣服,想……”
流過淚的眼睛反而格外清澈,抬起來看嚴驕盛一眼,好像忍不住一樣,又開始掉眼淚。
嚴驕盛看著他這幅哭得快喘不過氣的模樣,幾乎都以為自己的手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用力了。
嚴驕盛:“我又沒說要你現(xiàn)在就死,哭什么,你把理由說完!
鼻頭和眼瞼下面已經(jīng)哭紅了。
濃密卷翹的睫毛也被打濕粘成一簇簇的,反而更顯得那張臉清純。
沐生沒說話,嚴驕盛腦子嗡了下,突然想起,
很久之前不知道聽誰說的一個低級玩笑。
“趙沐生那小子,不會是喜歡盛哥吧!
“咦——”
“我看是,老愛看盛哥,說話也黏糊得反胃!
“老是作妖,就是想引起盛哥注意吧,還挺腦殘!
當時嚴驕盛惡心得不行,其他人也沒再說過。
但這次沒人提醒,是嚴驕盛自己想起來的。
“你不會是……”
嚴驕盛舔了下嘴唇,他的表情和語氣是嘲諷和輕蔑的,那是他慣常對待趙沐生的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