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幽幽道:“臣妾在思量,是否將神探狄仁杰調(diào)往另一處調(diào)查,引他們注意力,方便徐有功行事……但是媚娘猜,您早命他先行去了,是不是?”
李治輕笑,“是,朕還給他封了個千牛衛(wèi)李元芳作護(hù)衛(wèi),保他平安……”
“哼,就說是多嘴的蠢主意!
夫妻二人一來一回,時間匆匆掠過。
在內(nèi)監(jiān)又走回來時,武則天知道自己真該回去了,起身后卻又有遲疑,稍猶豫還是跪下:“陛下,一切安排都聽陛下的,只是汝陽此番女子慘遭此厄運(yùn),臣妾心中不安。懇請可親臨去超度!”
“這是自然,你也得去洛陽神都城里見見,畢竟。那里是未來的東都!崩钪窝援呉矊⑽鋭t天又拉起,“去吧!
武則天嘆口氣,“是,媚娘這就去繼續(xù)為國操勞,夫君呢,就在這里……當(dāng)您的棋仙!”
李治莞爾,捏她指尖,“有什么比穩(wěn)坐釣魚臺的下棋,更有意思的事?”
武媚娘無話欠身要走,不想剛轉(zhuǎn)身聽李治道——
“也許,唯一能讓朕覺得有意思的是,培養(yǎng)個厲害的棋仙,來與朕對弈。不知媚娘可愿?”
武則天一時凝住,因?yàn)樗杏X得到,他的棋盤并非是棋盤,而是——
江山。
李治生怕她不明白,主動道:“媚娘,如今世上能讓朕出手的——也只有,你去坐上那把椅子,來與朕對弈,這才有些趣味。”
武則天佇立,良久,才回頭拜禮道,“圣上,你就變著法的壓榨臣妾!”
她沒有正面回答,李治的珠串碰撞,脆生響動,繼續(xù)往下講開:“媚娘,你說,培養(yǎng)史上第一女帝,朕應(yīng)當(dāng)會千古留名吧?”
“圣上快勿要再胡言!”
武則天想要捂住他嘴,但是離得遠(yuǎn),索性甩開他往前走。
她人在前面走,皇位在后面追——
“有何不可?古往今來帝王者,唯有風(fēng)流留其名,做了錯事便都推給女人身上,朕要做就做個千古絕唱。
“女子不是禍國,女子可以讓國家變得更好……誰說女子不如男?”
有一瞬間,武則天恍惚了。
皇位好像把她撞到了。
她走不動,腦子里只剩下了他那句——
誰說女子不如男。
是啊,古往今來者,女子地位不必多言。
可每次朝綱亂,國家滅,當(dāng)真是紅顏禍水的責(zé)?還是那些沒用的男人刻意為之?其實(shí)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卻無人敢提,可——
她的夫君敢。
“媚娘,朕看好你!
梯上,就是出口。
武則天站住,感覺手一熱,是李治握著她的手,輕輕的揉捏,卻接著手中一松。
武則天下跪,叩首——
“臣妾代替古往今來,代所有女子,拜謝陛下隆恩。”
昏暗之中,武則天聽到李治一聲輕笑。
“呵!
李治甚少會發(fā)出這般愉悅的聲。
作為陪伴他比任何人都要久的武則天,深諳他所有情緒波動,他在高興她這么說。
李治在暗處拉起她,接下來的話,讓武則天再次震蕩。
“媚娘,朕想過,你若愿意,我們的公主德行兼?zhèn),也可繼承——”
“陛下!女子總歸要嫁人……到時只恐……”
武則天打斷李治的話,她的惶恐不僅僅來源于女子當(dāng)家,更來源于這件事的背后需要多少的推波助瀾,需要多少的暗流,需要多少的——
血!
可在接觸到李治堅(jiān)韌的眉眼間,她意識到,這位國君天子,不是試探,他是真心的要她上去那萬人之上的位置。
武則天皮膚爬上一層顫栗,“夫君,媚娘惶恐。”
李治輕撫她,“不必惶恐,天下女子該謝的不是朕,是媚娘你,是你打動了朕,讓朕深刻體會了女子不易,女子艱難……你的如履薄冰,朕不想要再看見……更不想……讓公主遭遇!
“陛下已給媚娘許多了,媚娘……何德何能……”
“媚娘能堪當(dāng)國之大任還不算德能?還是說,媚娘不信朕的眼光?質(zhì)疑朕的決斷?”李治聲音微沉,武則天忙道:“臣妾不敢。臣妾也不敢說大任,可臣妾一心想要為國為民是真,臣妾……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利國利民之事,必定竭盡全力……”
“那就去,做點(diǎn)朕想看的!
李治拍拍她莫須有的灰塵,像對待小孩。
他年幼時便遇到武則天,武則天長她四歲,曾幾時,抱他拍拍安撫的姐姐,已成為了嬌小的存在。
當(dāng)然,只在他面前嬌小。
李治喜歡這樣的感覺。
武則天也明白,他這是真要自己走了。
“上官儀也跪得差不多了。媚娘在此拜別!”
武則天拜禮轉(zhuǎn)身后,李治在后側(cè)笑容一點(diǎn)點(diǎn)消失。
他神色不明,喉結(jié)滾動了幾次,手捂住胸口正要轉(zhuǎn)身,看武則天忽然回頭,“夫君,既然臣妾要……往那里走,還有一事……”
李治猛然放下手,好在昏暗中,武則天并未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
武則天則滿目愁容道:“夫君如今是坐于高臺,一覽棋局,可——這樣做對嗎?明知他們背后在做什么,明明可以阻止這一切發(fā)生,可卻縱容他們把事情鬧大再連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