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龍山雙龍寨的正廳,烏壓壓跪了一地的人。
奕王妃?
云曦微微瞇眼朝正廳的上首看去。
段奕正襟危坐,坐在上首。
他今日穿得與以往都不同,著一身朱紅色滾金蟒袍,腳上穿著墨色厚底朝靴,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戴著紫金冠,冠上一顆碩大的東珠耀眼生輝,通身彰顯貴氣,尊華無雙,斜挑俊眉,一線薄唇緊抿,淺淺含笑定定地看著她。
眾人見她進來,自覺的閃道兩旁,廳中依舊鴉雀無聲。
趙勝悄悄瞥了她一眼,心中犯著嘀咕,就說了就說了,這位大當(dāng)家不好惹。
好嘛,最后直接成了王妃。
同時,他的心中又慶幸沒得罪過這位大當(dāng)家,阿彌陀佛念了好幾句。
顧非墨沒走進正廳里,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斜睨著眼朝里面看了一眼,口里哼了一聲,踢踢踏踏地晃著馬鞭子走了。
段奕朝廳外淡淡掃視了一眼,見云曦已走近了主坐,他微笑著站起身來,將手伸向云曦。
“本王接王妃回家。”
她抬頭看他,正迎上他溫和的目光。
回家?
她微怔。
是的,有個人在那里等著,那便是家。
“好。”她微笑,將手伸向他。
“恭送奕王奕王妃。”
正廳里響聲徹徹,段奕牽著她的手朝外走去。
他的掌心溫暖,讓人心中安定。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云曦偏頭問他。
她不想讓他擔(dān)心著,所以走時沒有寫明地址。
“本王要是連王妃都找不到,這王爺不當(dāng)也罷了!倍无绕^看了她一眼,輕哼一聲,“看來王府要立規(guī)矩了!”
段奕的臉色郁郁,腳下也加快了步子。
云曦幾乎被他拖著跑,好奇地問道,“立什么規(guī)矩?我瞧著王府的秩序挺好的。”
段奕沒吱聲,冷著臉。
她撇了撇唇,矯情,不說就不說。
快到山下時,段奕停了腳步往一處望去。
云曦也跟著他的目光看去。
他指著一處地方道,“那里一片竹林長勢不錯。”
那一片竹林像極了梁國北地黑水嶺的一處竹林。
她嘆息說道,“可惜王府里和我夏宅里都不能種大片的竹子。”
他低頭看向她,目光沉沉,“以后,咱們倒是可以住在這里。”
云曦道,“你是王爺,哪里有時間住在城外?”
段奕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山腳下停著一輛寬大的馬車,車前車后有四個騎馬的護衛(wèi)。
云曦見青一青二,青峰都在,有些訝然。
“他們怎么會都在?光明正大的出行,這是……”
段奕哼哼了一聲,“山上一日,人間百年。京中發(fā)生了多少的事?你難道不知道?”
她眨了眨眼,“我派了人到城中去打聽,都說沒什么事發(fā)生,皇上依舊沒下旨讓你回京。今天派的人出去還沒有回來,我還準(zhǔn)備自己去打聽來著,你便來了!
“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你的人都沒有打聽出來?你的人不要也罷了,這么點本事也沒有,還混山寨?”段奕的臉色更加郁黑。
“大事,什么大事?”云曦忙問。
段奕正要說話,只見一個墨衫男子騎馬飛快地從他們面前跑過。
他哼了一聲,“顧老太師哭天喊地的求皇上救他呢,他居然在這山上!也不怕將老太師氣得一口氣過去了!
云曦望著顧非墨遠去的背影沒說話。
不用說,她派出打聽消息的人,八成被顧非墨劫住了,才讓她在寨子里多待了幾天。
她剛坐進馬車,段奕伸手一撈將她摟進懷里,長吁一口氣說道,“現(xiàn)在可以光明正大的了!
云曦聽不明白,翻了個身問他,“什么光明正大?”
“哼!賜婚圣旨傳到你家的時候,你居然不在家!看來,奕王府得立下夫綱了!”
云曦怔怔看他,“圣旨下了?”
“還有假嗎?所以本王才公開身份上山來接你,真是不像話跑到山上來,一來還好幾天。”
“我這不是擔(dān)心皇上不急嘛,給他施了一點壓力!
“難道本王沒用?瞎操心!”段奕哼哼一聲,伸手一撈將她摁在軟墊上。
一雙手開始在她身上探索。
云曦往車外看了看,大白天,前后跟著護衛(wèi),段奕的臉皮厚,她的臉皮可沒這么厚。
她捉住他的手,眉梢一挑,低吼一聲,“段奕你干嘛?”
“行使夫權(quán)!”
云曦:“……”
……
帝寰宮的內(nèi)殿里。
元武帝怒目看著面前的白衣男子,“不過是一個女人,你居然敢對朕甩臉色?你太令朕失望了!謝楓妹妹朕已下旨賜婚給段奕。
你居然要朕收回圣旨?你想讓朕被國人恥笑?一個小門小戶的女人值得你動心?你當(dāng)配天下最好的女子!那等女人配不上你!”
男子跪在元武旁的面前,神色堅毅,“琸只要她!”
“你給朕滾!”元武暴怒,“沒出息!你去冷宮看看!她為你犧牲那么多,你居然只要一個女人?”
男子低下頭來。
元武帝怒得急促的喘著氣。
“你的臉上被人劃傷,朕不惜遍請?zhí)煜旅t(yī)為你修補容顏,也正好借機恢復(fù)你的身份,可是你……
天下女人那么多,比她美的多的是!
你,忘記那個女人,收回心來干正事。那個妖婦,朕懷疑她正往外面轉(zhuǎn)銀子,你趕緊找到她的證據(jù)和運銀子的秘道!那個女人不死,朕的江山便不穩(wěn)!你便永遠無出頭之日!”
男子跪在地上,半晌才回了一聲,“是。”
……
云曦與段奕的馬車進了城后,到了夏宅停下。
云曦摸著自己的一頭亂發(fā)無語,馬車停下了好半天,卻不見段奕給她梳頭。
她稍稍挑起簾子朝外看去,夏宅的門前已站了不少的人。
“快梳頭啊,我娘還等著呢!
“反正已經(jīng)等了,多等一會兒也不防事!倍无乳e閑說道。
然后,他果真不理會她,靠在車壁上閉目養(yǎng)神。
云曦只得自己梳頭,倘若是在山寨里,她簡單的挽一個發(fā)髻就好。
可現(xiàn)在是回家,頂著一頭亂發(fā),夏玉言不免會多問。
對著鏡子,她折騰了半天,也沒有梳好一個大家閨秀的墜馬髻,連雙螺髻也挽不好。
她無法理解,身為男子的段奕,一雙手握著發(fā)絲隨意的輕挑,幾個翻轉(zhuǎn),便是一個發(fā)髻,為什么到了她這里,就難上加難了呢?
她有些懊惱,將梳子塞到段奕的手里,推了推段奕,“段奕,給我梳頭。”
段奕閉著眼沒反應(yīng)。
她撇了撇唇,“奕,我梳不好,我娘會說我的,幫個忙吧?”
段奕沒反應(yīng)。
“段奕!”她怒得低喝一聲。
段奕略略挑起眼簾,“吵!”
云曦徹底泄氣了,伸手摟向他的脖子,“相公,娘子這廂有請。”
段奕微微睜眼,見她一臉的討好,彎唇一笑,“知道錯了?”
她點了點頭。
“哪錯了?”
她嘆了口氣,低下頭一臉小媳婦樣,“下回出門一定匯報。”
段奕哼了一聲,接過她的梳子替她梳起頭來。
夏玉言與謝楓以及夏宅的一眾仆人都候在府門前。
眾人見那馬車停下來,卻又不見里面的人走下來,心中不免奇怪。
夏玉言又不敢上前拉車門看,隨行的護衛(wèi)都站得遠遠的,也沒有一人上前敲車門的意思。
等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馬車門終于從里打開了。
先是段奕走下來,然后他將手伸向馬車里,云曦借著他的手力跳下車來。
夏玉言往云曦的腳看去,微微皺眉,這跳下馬車的動作,可一點也不秀雅,居然不用踩腳凳子?
但段奕并未在意這些,牽著云曦的手往夏宅走來。
“奕王爺金安!
“小姐回來了?”
雖然已有圣旨下來,但兩人沒有大婚,稱王妃還早,府里人依舊是喊著小姐。
但恭敬的程度明顯比以前更甚了,連夏玉言也跪下行著大禮。
段奕朝眾人抬了抬手,“都起來吧,一家人不用多禮了!闭f著,他與云曦上前扶起夏玉言。
此時的段奕不像上回那般著一身便服,而是一身朱紅蟒袍朝服,頭上戴著紫金冠。
雖然他的面容依舊溫和,但夏玉言卻有些驚慌,幾日不見他們,這身份驟然變了,她自然不敢像以前那樣隨意。
云曦伸手挽著她,“娘,進去吧,哪有站在外面說話的?”
“對,王爺請進!
謝楓朝段奕一禮,“王爺請!
心中總擔(dān)心妹妹會吃虧,但,圣旨一下,他也只好對這位高權(quán)重的妹夫客氣見禮。
欺負了妹夫,回頭妹夫再欺負妹妹,這可就不妙了。
謝楓陪段奕在前廳說話。
夏玉言馬上拉了云曦到了后院。
見夏玉言一副要行家法的模樣,云曦忙說道,“娘,我有點兒累,我先回自己園子里去!
她說完就逃。
夏玉言拽著她的胳膊不放手。
“你那園子里還有什么?你的東西全被青衣她們搬到奕王府里了!
“王爺讓搬的?”云曦一臉詫異。
“八成是!
“這還沒行大婚禮呢!”云曦有些無語。
“所以——”夏玉言已將她拖到自己的園子里,沉著臉說道,“為娘今日得好好的給你說教說教!
云曦見夏玉言松了她的手,便攏了攏袖子自己找了椅子坐下。
“不許坐,站起來!”夏玉言厲聲喝道,“你很快便是王妃了,這禮儀得趕緊學(xué)起來,否則,進了宮后會遭人恥笑的!
“學(xué)禮儀?”云曦傻眼。
記憶中,無論她是謝婉還是謝云曦,都沒有學(xué)過禮儀,前者是在山林間長大的,后者是常年生病,起床都困難,哪里會學(xué)?
“桂嬸!過來教小姐。”夏玉言招手叫過桂嬸,又對云曦說道,“桂嬸的母親曾做過宮中的宮女,熟悉禮儀,你現(xiàn)在跟她學(xué),從如何走路,如何行走,如何端茶喝水說話學(xué)起!
“小姐,開始吧,看著老奴的樣兒走一遍!惫饗鸲酥郑⑻掳驮谖葜行凶咂饋。
云曦只覺得頭疼,“娘,我既然要住到奕王府里了,自有那里的嬤嬤管教,娘你的心操得太多了。”
“王府的嬤嬤們看見你的樣兒還不得取笑?所以啊,得利用你還沒有去王府的這幾個時辰里,臨時抱佛腳,學(xué)著一點!毕挠裱圆焕頃謱饗鸬,“看緊點,別讓小姐偷懶!
青衣與青裳還有吟霜均站在屋中的一側(cè)看著她學(xué)禮儀。
三人都是挑眉,心中腹誹著,夏夫人太多此一舉了,王爺都沒說什么呢。
幾人見云曦一臉的痛苦模樣,紛紛用眼神交流著,最后,推出青衣去報信。
這里夏玉言才看著云曦走了一遍正裝的步子,段奕便到了。
一進門,他便說道,“岳母,曦曦的腳傷著呢,不能多走路!
“不能多走路?”夏玉言看向云曦,云曦垂著眼簾。
她嘆了口氣,“那算了,青衣,扶小姐坐著!
“既然曦曦累著了,還是回王府歇著吧,岳母,過幾日,本王再帶她回來。”段奕朝夏玉言微微一額首,將手伸向云曦,牽著她走出夏玉言的園子。
夏玉言一臉的愕然。
桂嬸則歡喜說道,“夫人,老奴瞧著王爺很寵小姐呢,這上下馬車都是王爺扶著她,走路多了還擔(dān)心她累著了!
夏玉言看著眾人都走了,依舊嘆息著說道,“可她將來是王妃,得進宮,得見京中的貴夫人們。這一出錯,會惹人嗤笑!
桂嬸說道,“老奴覺得夫人還是多擔(dān)心了,曦小姐機靈著呢,還有王爺在背后幫襯著,哪里會出錯?”
“但愿吧。希望她平平安安!毕挠裱詰n心的說道。
云曦被段奕拖著手朝前院走。
她看了看天,說道,“時辰還早,為什么不讓我在家多待一會兒?”
段奕輕笑,“曦曦想繼續(xù)在家里學(xué)禮儀?”
“那還是算吧!痹脐匾魂嚭诡仭
夏玉言為什么好好的讓她學(xué)什么大家閨秀的禮儀?
走到前院,迎面快步走來兩人。
趙玉娥與她的丫頭朝云曦急匆匆地走來。
“見過奕王爺!壁w玉娥對段奕行了一禮,然后,她拿眼看向云曦。
段奕放開云曦的手,溫和說道,“我先去前院同楓大哥說會兒話!
云曦點了點頭,“好。”
段奕一走開,趙玉娥馬上說道,“曦兒,我還以為奕王爺不好說話呢。”
“怎么會呢?”云曦笑著拉著她一邊走一邊閑聊,“我還沒向你道喜呢,一會兒,一定補上禮物!
趙玉娥紅著臉捏了她一把,旋即又正色說道,“那天,楓大哥來謝府送禮,謝五老爺同他兒子謝君宇也來了謝府!
“他們?nèi)ジ墒裁?”云曦的兩眼馬上瞇起。“有沒有說什么?”
“就只是閑聊,但最后,他們約了楓大哥去北城門附近的精武場賽馬。雖然我想楓大哥勝了他們,但那五房的人上回與謝老爺?shù)囊粋姨娘勾結(jié),差點害了楓大哥。
這都有過害人的心思了,還約了楓大哥出去,我心中擔(dān)心,對楓大哥說還是別去了,他不聽。”
“賽馬?”云曦的眼睫微微閃了閃,“不管他們有什么陰謀陽謀,且去看看再說。大哥可是從軍中出來的人,那些人的小伎倆,難不倒他。”
“我也這么想,可還是擔(dān)心。”趙玉娥低著頭,蹙著眉尖輕輕嘆息著。
云曦一笑,拉著她的手道,“你這么擔(dān)心他,他一定很高興,但,大哥的做法沒有錯,五房的人當(dāng)面向他提邀請,如果不去,便是膽怯,會遭同族的子弟恥笑。
這便如戰(zhàn)場下了戰(zhàn)書,不接便是懦夫。他們?nèi)绱藝虖垼挥写虻眯姆诜,下回才不會鬧騰!
趙玉娥道,“我還是擔(dān)心,不如,曦兒明天陪我一起到賽馬場去看看?”
“好!痹脐攸c了點頭,“大哥賽馬,我們當(dāng)然要去看了!
……
云曦與段奕坐著馬車離開,夏玉言與桂嬸謝楓站在府門前相送。
夏玉言嘆了口氣,“天天在面前轉(zhuǎn)悠的女兒,就這么跟人走了,心中像少了東西一樣。前幾天青衣收走她的物品,我連她的園子也不敢進了,里面空無一人,心中滲得慌。”
桂嬸卻笑著說道,“曦小姐只是住在那兒,大婚還得回啊,兩府隔得又近,想看她,咱們隨時去接就可以了!
謝楓沉聲說道,“但愿王爺待她好。”
母子兩個神色怏怏,桂嬸一眼看見站在后面的趙玉娥,便笑道,“夫人,咱家走了一個小姐,這不又多了一個嗎?”
夏玉言也看到了趙玉娥,笑道,“誰說不是呢!
“伯母好!壁w玉娥羞羞怯怯的行了禮。
“進去吧,進去吧,哪有站在門前說話的?”夏玉言心中這才稍稍寬慰一些,笑著一手挽著趙玉娥一手挽著謝楓進了府里。
停在夏宅前的一輛馬車在夏宅的府門關(guān)上后,也徐徐離開了。
馬車內(nèi),坐著兩個人。
一個斷臂的青年公子與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
正是謝五老爺?shù)膬鹤又x君宇與小女兒謝茹。
謝菇看了一眼謝君宇,說道,“哥,那謝楓的妹妹可是未來的奕王妃,咱們怎么惹得起啊?”
謝君宇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低喝著說道,“你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嗎?你堂哥是怎么死的嗎?都是那謝楓兄妹二人害的!難道咱們就忍著了?”
“可是哥……”謝菇咬了咬唇說道,“姐姐是在宮中出的事啊。”
謝君宇陰桀的臉上,浮著冷笑,“雖是在宮中出的事,但與夏宅的人一定脫不了干系!還有,謝楓要是得了奕王爺?shù)闹С,咱五房的人將來可就得低他一等了!老夫人一定會要他掌族?quán)。難道你愿意咱家辛苦一場,白白得一個空?”
謝菇依舊咬著唇不說話。
謝君宇重重的哼了一聲,“明天,就靠你的了,你得想辦法將趙玉娥引到賽馬場一旁的金柳閣里。”
謝茹糾結(jié)了一會,低頭應(yīng)了一聲:“是!
……
云曦跟著段奕到了奕王府。
府門前早已候著不少人。
“曦小姐!睘鯄簤旱囊蝗喝恕
云曦有點驚訝,回頭看段奕,“王府里怎么會有這么多的人?我前幾回來,沒見有這么多的人?”
目測過去,二三百人都有了。
段奕道,“面生的,是前幾日剛選來的,讓他們先適應(yīng)著如何服侍女主子,不行的,還來得及換!
云曦沒說話,心中想著,王府自有王府的規(guī)矩吧。
兩人一起去拜見德慈太后。
德慈連茶水也不給他們喝,笑著道,“我乏著呢,想休息了,你們愛干什么干什么去!闭f完,讓瑞嬤嬤送了二人出去。
兩人才走出院落,身后的院門“砰”的一聲就關(guān)了。
云曦眨眨眼問段奕,“太后今天的氣色不錯,看著也不像是困乏的樣子啊!
段奕微微挑眉看著她,輕笑一聲說道,“挺聰明的一個人怎么就變笨了?”
“笨?”她扯了扯唇,“那你說說看,太后想說什么?”
段奕咕咕咕的笑起來,俯身在她耳邊說道,“兒子跟兒媳在一起還能干什么?”
“干什么?”云曦的眼睫上下眨著,如蝴蝶翅膀般輕輕的扇著。
段奕望向她發(fā)怔的臉,臉色一沉,“笨死了!”
云曦:“……”
……
段奕沒有帶她到書房,而是到了一處新的院落。
院門上寫著“曦園”二字。
站在院門前,她一臉的驚訝,這院落……
“地方小,只能將就著!彼焓謹堉募珙^,溫聲說道。
云曦深深吸了一口氣,院子同梁國北地黑水嶺的山間小院一模一樣。
院中有一間草亭,幾桿竹子,一株老梅,兩棵楓樹,一架秋千。
段奕牽著她的手走進院內(nèi),說道,“書房已搬空了,正在修繕會改成新房,未來幾個月,咱們暫時住在這里。喜歡這里嗎?”
多少年在夢里夢見的地方,如何會不喜?
云曦放開他的手走進屋內(nèi),四間木板房,連屋中的擺設(shè)都一模一樣,她的心中一陣震撼。
“我想一直住在這里!痹脐刈哌M臥房說道,伸手摸摸四處,仿若又回到多年前。
雖然父母已不在,但段奕還在。
“在大婚之前,你可以天天住著,以后嘛,不行,本王的王妃怎么能住草房?”
段奕將她拉進懷里,微微一笑。
她踮起腳,伸手勾起他的脖子,“謝謝你,段奕!
……
住在草房里,她破例的一次沒有因換地方而失眠。
想著與趙玉娥還有約,一睜眼她便起了床。
段奕早已不在屋內(nèi)。
云曦披了件披風(fēng)走出屋子,腳一踏出屋門,她一時驚在當(dāng)?shù)亍?br />
“曦小姐早!”左右兩排各站了十個丫頭。
每人手里端著一個托盤,手巾,清水,發(fā)釵,衣衫,鞋子,洗牙鹽,吃的早點……
每人一樣。
打頭的是青衣,她笑呵呵的說道,“小姐,梳洗吧,王爺在前院的小花廳里等著您呢!
她點了點頭,“進來吧!
這便是王府的規(guī)矩?昨天服侍她洗浴是四個丫頭,今天就是二十個了?
貌似……有點……奢侈過度!
前院的小花廳。
段奕著一身家常緋色長衫,與一個五十開外的管事模樣的人在說話。
兩人面前的桌上堆著一堆帳本。
“曦小姐早!”管事見到她進來,忙恭敬的行了一禮。
段奕指著管事說道,“這位是朱管家,負責(zé)府里的帳本,今后,這帳本便歸你管了,你跟他先熟悉一下帳冊!
帳本?
云曦眨眨眼,“可是……”
段奕打斷她的話,“沒有可是,你即將是這府里的女主子,府里進出的錢物,你得知道!
“可不可以不管?”云曦擰眉。
“不可以!這是女主子應(yīng)盡的義務(wù),從現(xiàn)在開始。”段奕敲敲桌子,“朱管家,先從外面的鋪子開始,有多少鋪子分布在哪里,將清單拿出來給曦小姐,讓她記熟悉。”
“是,王爺!
云曦一時無語。
她想起小時候被他逼著背書的情景,沒想到長大了還要被逼著管家。
朱管家在一堆帳本里翻了翻,抽出一本遞到云曦的面前,“曦小姐,這是王爺在京中的鋪子明細,您先看著。不明白的可以隨時問!
云曦隨手翻了翻,帳本她看得懂,只需記著名字與地址就行了。
但,那一桌子上的帳本有三四十本,這得看到什么時候去?
她望了望外面,太陽已漸漸的升高了。
段奕看向她,“一天看熟悉一本,要完全記熟悉才行!
云曦瞥了他一眼,沒說話,硬著頭皮往下看。
一個丫頭走來朝屋里探頭看了看,小心的說道,“王爺,曦小姐!
“說吧,什么事?”云曦松了口氣,終于有人來救場了。
“有位趙小姐來找曦小姐。”丫頭怯怯的說道。
段奕不說話,低著頭喝著茶。
“是我未來的嫂子趙玉娥來找我!痹脐仄^看他,“她可能找我有事。”
段奕喝完了一碗茶水后才說道,“一起去看賽馬?”
她點了點頭,“我哥同謝氏的幾個子弟一同賽馬,我們?nèi)ブ。?br />
段奕放下茶碗,叫過侍立一旁的青一,“將帳本全部搬到曦小姐的院子里!
云曦:“……”
趙玉娥正候在正廳里,見云曦走出來,忙欣喜的拉著她,“我等你好半天了,快走吧!庇謫,“你怎么一臉的苦色?有什么為難的事?”
云曦看了她一眼,嘆息了一聲。
想著趙玉娥多幸運,謝楓不懂帳本,也便不會逼著趙玉娥管帳,家中還有一個秀才女兒出生的婆婆。
趙玉娥真的很幸運。
而她此時的腦中全是帳本的數(shù)字。
她想著房間的幾十本帳本,一陣無語,“走吧,早去早回!
……
云曦帶著青衣青裳,趙玉娥帶著她的丫頭,五個人坐了青二趕的馬車到了北城門附近的精武賽馬場。
春日天氣晴好。
說的是賽馬場,其實也就是一處平坦的草場,富家子弟們?nèi)齼蓛傻木墼谝惶,各家牽了馬來隨意比試的地方。
因為四周風(fēng)景秀麗,草場一側(cè)的精武山上還建有一座酒樓。因此,來游玩的女眷也不少。
云曦朝遠處看去,來的人并不止只有謝氏的子弟,她隱約聽到有人喊著“鄭公子,劉公子,王小姐”等。
青二將馬車停好。
青衣與青裳選了一處干凈的地方,兩人又從車上搬下小桌小椅擺在賽場的終點。
云曦與趙玉娥在人群中尋找著謝楓。
但謝楓卻先找到了她們。
“你們怎么來了?”聲音在二人的身后響起,兩人均嚇了一大跳。
“哥。加油!”云曦微笑道。
趙玉娥則是千叮萬囑一番絮絮叨叨。
云曦望望天,趕緊走到一旁,躲開他們的二人世界。
前方已有人吹著號子喊起來,“各位公子準(zhǔn)備,賽馬馬上要開始了!”
趙玉娥這才放開謝楓。
謝楓經(jīng)過云曦的身邊時,拍拍她的胳膊,“看你哥哥的表現(xiàn)!
“大哥最棒了!”云曦朝他揮手。
今天的這場賽馬雖是元武帝授意羽林營組織起來的,卻不正是正式的比賽,沒有封賞。
但也是為下月的狀元做預(yù)選。
各公子們都想在比賽中博一個好名氣,為下月的狀元比賽拉點人氣。
能帶著馬匹來賽馬的都是家中富庶中的子弟,小仆親眷來的都不少,因此場內(nèi)場外姹紫嫣紅一片。
云曦與趙玉娥坐在一處人少的地方,兩人一邊閑聊一邊看著馬場內(nèi)。
馬場對面的一間帳蓬里。
一個白衣男子正挑起帳蓬的門簾看向云曦那里。
他的目光一直深深的鎖著那道紫色的身影。
“琸公子,酒樓里都準(zhǔn)備好了。”謝君宇走進帳蓬來對白衣男子行了一禮說道。
他雖然在跟在南宮辰的身邊時,在混亂中被人削斷了一只胳膊,但事后有人告訴他,削他胳膊的正是顧貴妃。
胳膊斷掉的舊恨,妹妹死的新仇,讓他只想讓顧貴妃死無葬身之地。
但以謝氏五房官位不高的門邸對抗一個當(dāng)朝受寵的貴妃,無疑是以卵擊石。
他得找依靠。
而這個時候,常常在元武帝身邊出沒的琸公子找到了他。
兩人的目的一致,都是針對顧貴妃,當(dāng)下一拍即合便成了盟友。
白衣男子沒有回頭,口里“嗯”了一聲說道,“你想辦法讓謝楓的妹妹離開,再讓人將趙家小姐帶到精武酒樓三樓的”雅“字房!
“公子,君宇這就去安排!”謝君宇轉(zhuǎn)身馬上離開了。
沒一會兒,一個黑衣人走進了帳蓬里。
“公子。”
“段奕來了嗎?”白衣人問道。
“回公子,起初沒有來,但屬下們放出話去說顧非墨到了馬場,他便動身來了!
“很好!卑滓履凶游⑽⒐创嚼湫,“他想一生一世一雙人,本公子哪能遂他意?怎么樣也得送上一份賀禮。
但賀禮最大的是什么?側(cè)妃!段奕與妻子嫂嫂茍且,哪怕他是王爺,事情傳開后,也會遭世人的嗤笑!他必須娶回那個女人做側(cè)妃!”
他雙眼微瞇,唇角的笑意森寒滲人。
暗衛(wèi)不敢直視,忙低下頭來,“公子若沒有吩咐,屬下便告退了!
白衣男子沒說話,又轉(zhuǎn)身看向云曦處。
……
云曦正與趙玉娥在閑聊,身后有人輕聲的喊道,“曦小姐?真的是你啊?”
她馬上回過頭來,一身青色布衣的安昌正站在她的身后恭敬的拱手行禮。
“原來是昌公子,你也來看賽馬?”云曦站起身來,微笑說道。
“曦小姐,能不能請你幫一個忙,我妹妹忽然摔了一跤,像是扭傷了腳,因為是偷偷跑出來看賽馬,身邊沒有帶侍女,我這做哥哥又不方便給她看傷。所以請曦小姐幫著照看一下,我好去大夫!
云曦說道,“這又不是什么大事,反正賽馬還沒有開始呢,我去看看你妹妹!
“那就多謝曦小姐了!卑膊Ь吹男辛艘欢Y。
“小姐,我們也去!鼻嘁屡c青裳同時站起身來。
云曦往趙玉娥那兒看去,見她身邊只有一個小丫頭跟著,便對青裳說道,“青裳留下,青衣跟我去吧!
“那快走吧,靈兒一直坐在那兒哭呢!卑膊荒樀慕辜。
青衣與云曦跟在安昌的身后離開了。
在馬場外圍處,安昌的妹妹安靈兒一個人坐在一塊石頭上,抬著袖子遮著一臉的窘迫。
安昌帶著云曦青衣走到她的面前,免不了又是一陣數(shù)落,“看看你,沒本事走路就不要一人出來。”
安靈兒紅著眼睛,“家里整天關(guān)著我,我出來看看熱鬧也不行?我也不是一個人出來,同行還有好幾個女伴呢,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她們?nèi)患胰私凶吡耍业乃さ挂膊皇遣恍⌒,而是有人踢了我一腳。”
“踢你?誰會踢你?這么多的人怎么單單踢了你一個?”安昌依舊埋怨著安靈兒。
青衣已卷起了安靈兒裙子,查看她腿上的傷。
然后,她的眼睛一瞇,神色也跟著變了。
“小姐!彼吐曊f道,“安小姐的傷可不是普通人踢的,而是一個高手踢的,這一腳,只差沒斷骨頭。”
“啊,我的腿?……斷骨頭?”安靈兒嚇得臉都白了。
青衣?lián)u搖頭說道,“安小姐,你的腿沒斷,我只是說差一點兒,但你的腿今后半個月都不能走路了,得一直歇息著!
安昌也不敢說妹妹了,對云曦說道,“勞煩曦小姐看著我妹妹一會兒,我去找一頂轎子來。”
云曦微笑點頭,“不防事,你去吧。”
只是安昌尋轎子尋了許久才回,青衣等得都不耐煩了。
“抱歉,曦小姐,讓你久等了!卑膊貋頃r,滿身滿臉都是泥巴灰,領(lǐng)著一頂二人抬的小轎走來了。
云曦啞然,“昌公子這是被人打了嗎?”
安昌一臉的慚愧,“不是,是昌走得急,與一個人撞了,被撞到溝里去了,還險些滾到水里,恰好有一棵樹攔住了撿了一條命!
青衣扯了扯唇,心說這兩兄妹也夠倒霉的了,兩人都被人撞倒摔了跤。
等安昌送他妹妹離開后,云曦這才回到她們的蓬蓋下面。
卻不見趙玉娥在那兒,只有一個急得團團轉(zhuǎn)的麗兒。
云曦心頭一驚,上前一把抓著麗兒,“你家小姐呢?不是讓你看好的嗎?她現(xiàn)在人呢?”
麗兒哭著說道,“曦小姐,奴婢也不知道啊。你們剛離開不久,忽然有人搶了小姐的東西跑了,青裳姐姐就去追。過了一會兒,謝茹小姐忽然走在我們的前面暈倒了。
奴婢便去找趕車的青二哥來幫忙,可人找來了,小姐卻不見了。青二哥也忙著找人去了。曦小姐,小姐會不會有事啊?”
青衣的兩眼一瞇,“小姐,奴婢有一種直覺,今天的事有些奇怪。好像是有人專門針對咱們一樣。”
抱歉,家中有好幾個放了暑假的親戚家的熊孩子在鬧(小舞現(xiàn)在兼職幼兒托管員——╮(╯3╰)╭(+﹏+)~),白天根本靜不下心來,所以更得越來越晚,如果親們到晚上九點還沒看見小舞更新,請明早再看,謝謝,么么達,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