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姑與兩個侍女一路追過來,三人走到謝詢的宅院與青樓之間的小巷子里站定了。
“嬤嬤,奴婢看見那女子是被人救走跳到青樓的院子里去了!币粋婢女說道。
蘭姑看向兩座宅子,舉棋不定,“你確定看清了?”
“看清了,嬤嬤。一男一女,年紀都不大。青樓的燈籠光這么亮,看得十分分明。女子是一身紫衣,男子是一身墨袍。只是……沒看清長相!蹦莻婢女說道。
蘭姑在兩處房舍間左右看了看,最后在青樓的院墻邊上撿到了一只小花鈿。
她唇角一揚,伸手指向青樓里面,眼中冷芒一閃,“進去!那女人到里面去了!”
青樓的院子里,云曦覺得顧非墨就是她的災星,每當遇到他,她就一準倒霉。
頭兩次,是他追著她攔著她。這后兩次是別人要殺她,她這只死耗子撞在他這只瞎貓的手里,算她倒霉。
“我遇到你總是倒霉運,總是遇到別人來追殺我!”云曦沒好臉色的看著他,“快放我下來。”
顧非墨打橫抱著她不放手。
但聽到她的話,顧非墨的眉梢一揚,俊美的眸子燦若星辰,櫻色薄唇微微勾起,“你為什么不換個角度想問題,為什么不認為我是你的福星?每當你遇到困難的時候,有人追殺你的時候,我就出現(xiàn)了呢?”
福星?
云曦嘴角抽了抽,“快放我下來!否則!”她兩眼森冷的咬著牙。
“好吧,放你下來!鳖櫡悄珜⑺畔,表情無奈,但盯著她看的雙眼閃著驚喜。
云曦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凝神聽著墻外的動靜。
追她的人中有一個叫蘭姑,這人又讓她想到了那枚雙頭蛇飛鏢。
那天在顧府的梅園里,她發(fā)現(xiàn)了前世父親謝宏死時身上插著的雙頭蛇飛鏢。
蘭姑與另一個婆子,還有顧貴妃,這其中必有一人是五年前追殺她一家三口的兇手之一。
云曦只覺得心中有顆沉沉的石頭壓著她,讓她呼吸困難,恨,痛無法釋放!
殺她的人,以她現(xiàn)在的能力她可以一殺了之,但她心中堵著一口氣,她不甘心讓那些人死得痛快!
殺她父母的人,她卻不知是誰,看到懷疑的人又沒有能力追查,甚至連線索也值得推敲。
僅僅是一枚飛鏢還很難認定是兇手,因為可以復制,可以流通。但有個人的聲音卻是唯一的,她卻不知是誰……
便是那個笑得森然,讓她過了五年都無法忘懷的惡魔之音!
那個女人,說她的母親端木雅該死,她究竟是誰?
顧非墨抱著胳膊跟在她的身后,揚著兩道好看的劍眉,絕美無雙的眼眸中笑意淺淺,“我問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什么問題?”云曦隨口問道,然后也不抬頭,依舊將耳朵貼在院墻上聽著外面的動靜。
“段奕那廝傷了我的腿,多謝你送藥給我,我的腿傷才好得這么快。所以……”他微微彎下身,站在她的身旁俯身看著她的嬌艷臉頰,嗓音低啞,剛才還隨意淡然的心情竟一時語噎,心中咚咚咚地直跳。
云曦正忙著聽聲音,便擺了擺手說道,“不足為謝,我送出的藥太多,都要謝的話,我會忙不過來說不用謝!
顧非墨挑眉,微微含笑著將唇湊近她的耳邊,低低啞啞說道,“你救我一命,我想……以身相許!
云曦噗哧一聲笑出聲來,這可是本年度最不好笑的笑話了,她救一次人就得讓人以身相許的話,她得嫁多少人?
突然,她的神色一變,抬起頭轉(zhuǎn)身就要跑,卻沒注意到顧非墨就在身后,她的雙唇從他臉頰上輕輕的擦過。
顧非墨頃刻間呆若木雞,耳根一紅,女子身上的玉蘭花清香直沁心脾,唇瓣柔軟溫暖。
緊接著,他的大腦中一片空白,不知身處何處。
云曦并未注意到顧非墨的變化,只想快點跑掉。
因為她已經(jīng)聽到院墻外有人道,“一黑一紫一男一女在里面……追”,這說的不正是她與顧非墨?
她雖然也會些簡單的招式了,卻也主要是輕功,只會爬高跳躍,與人近距離的博殺,她沒有試過,舅舅沒有教。
她也不知道這俱身體里有沒有這方面的潛能,她不敢冒險,先甩掉跟蹤的人再說,顧貴妃為人陰險,她的下屬也是個個心狠手辣。
沒必要犯傻當面頂撞招惹禍事,尋仇,十年不晚!
她跑了兩步見顧非墨居然僵在那里發(fā)傻,只得回過身來去拉他的手腕,低聲說道,“有人在追我們呢,快跑!”
女子的手纖細柔軟,包不下他粗實的手腕,但當她的手抓著他的手腕時,他只覺得原本空空的心中被什么東西裝滿了。
顧非墨的神思不知去向,呆呆木木任由她拉著跑。
云曦不熟悉這座青樓里的格局,只得見路就跑,能找個地方躲一會兒再說。
剛才所處的地方是一座花園,無處藏身,她便往前院的房舍間跑;挪粨衤,見院子就藏。
但身后那三人越追越近。
云曦想也沒想拉著顧非墨就跑進了一間院子。
院子里有不少房舍,夜晚正是青樓迎客的時間。歡聲笑語歌聲琴聲不時從那一間間的屋子里面?zhèn)鞒鰜怼?br />
她挑了一間沒聲音的踢門闖了進去。
哪知里面沒有唱曲聲,是因為人家在忙著正事呢。
干正事居然不吹燈,干正事居然還不掩帳子。
床上正顛鴛倒鳳的男女哼哼哈哈的忘我酣戰(zhàn),壓根沒發(fā)現(xiàn)屋中多了兩位不速之客。云曦眨眨眼,僵在那里。
反倒是顧非墨腦中清楚過來,抬起腳來朝床上的二人踢去兩張凳子將人砸暈了,又飛快的跑到床邊,將床上兩人一手抓一個塞到了床底下。
然后,他吐了口氣走到云曦的面前問道,“你會不會演戲?”
云曦挑眉看他,“演什么?”
顧非墨沒說話,伸手飛快地去脫她的外衫。
云曦馬上抬起一腳將他踢開,眸中厲色翻騰,她咬牙低聲喝道,“你想死了嗎?”
“都說了是演戲,這是青樓,咱們兩個穿得一本正經(jīng)的站在屋里,旁人一來就會看出有問題,快點脫了!”
“叫我脫?你還真想死了!”
云曦看了一眼床上,想到剛才那兩個身無寸布的男女做的動作,怒從心來,從桌上撈了一個雞毛撣子就朝著顧非墨的頭上狠抽過去。
顧非墨見她看了一眼床上,知道她是會錯意了,一邊抱著頭躲一邊說道,“你想哪兒去了?不是上床,是……”他一指一旁架子上搭著的幾件紅紅綠綠的女子衣衫說道,“換成這些衣衫,坐著說話就好!
他心中就算有著非分之想,也不會無恥到與她在這里干那事,這死女人把他想成什么了?
云曦唇角一撇,斜睨著他道,“去把門關(guān)上,對著門站著!”
顧非墨老老實實的轉(zhuǎn)過身,關(guān)上門,兩眼盯著門框,做木頭狀。
云曦環(huán)顧了一下屋內(nèi),屋內(nèi)四處空空,連處遮擋的地方也沒有,帳子是透明的,有與沒有一個樣,還有那屏風架子竟然也是透明的。
她補充了一句,“不準回頭轉(zhuǎn)身,我說可以了你就轉(zhuǎn)過來,聽到?jīng)]有?否則——”
“不會,我不敢的!彼母?
她剛才揮著的雞毛撣子抽到身上可真疼,顧非墨摸了摸被抽疼的額頭,無語望天。
云曦咬著牙,從架子上扯下幾件衣衫,用最快的速度將自己身上的脫下來,將那紅紅綠綠的衣衫往身上套,又將自己脫下的衣衫卷了卷塞到了柜子下面。
“行了,你轉(zhuǎn)過來吧!痹脐囟读硕缎渥诱f道。
她對身上的衣衫沒有太大的想法,就是太薄,有點冷,還有就是裙子太長,拖拖綴綴走路不方便,而且那袖子還短得可憐,胳膊肘都露出來了。
顧非墨轉(zhuǎn)過身來,一見到云曦的新模樣,一時間怔住了。
這衣衫,穿在青樓女子的身上是艷俗,可穿在她的身上卻又是一種別樣的風情,俏麗,靈動,較之以前的清麗沉靜中多了份活潑。
雖說人靠衣衫襯,但又怎知衣衫也是要靠人穿的。同樣的衣衫有人穿了是低俗,有人穿了是雅致。
屋外,有三個腳步聲急匆匆的朝這邊走來,顧非墨忽然眸色一冷,伸手將云曦往懷里一拉,同時飛快的打散了她的頭發(fā)。
兩人一齊倒在一旁的貴妃椅上。
云曦這回沒有同他鬧,因為屋子的門已被人一腳踢開了。
闖進來的幾人見那貴妃椅上斜倚著一男一女,男子著一身黑衣,有點像剛才那個跳進院墻的男子。女子著一身青樓女子常穿的衣衫,紅紅綠綠花團錦簇。
兩人摟作一團。
三人站在門口,蘭姑朝二人的背影喝道,“你們轉(zhuǎn)過身來!”
顧非墨將云曦的臉推過去,他自己則是閑適的將手伸向一旁的小幾上,捏起棋盒里的棋子自己與自己下起棋來。
門口的三人中已有一人不耐煩的抽出刀來,喝道,“問你話呢,轉(zhuǎn)過身來!”
顧非墨沒有回頭,只淡淡說道,“蘭嬤嬤,本公子可不記得什么時候得罪過你,你這樣貿(mào)然闖入本公子的雅間來,是何意思?還是我姐姐讓你管著我的?”
蘭姑聽到男子的聲音,頓時心頭一驚,臉上的神色也是跟著瞬即一變,口里吱唔著說道,“小……小公子?”然后,蘭姑撲通一聲跪下了,“老奴老眼昏花,不知小公子在此,打攪了小公子的雅性,是老奴該死,請公子恕罪!”
兩個婢女也嚇得不輕,跟著一起跪下了。
“你的確該死!這都要過年了,你居然惹本公子心煩!本公子煩著煩著可能會去貴妃娘娘那里訴訴苦!鳖櫡悄表,看著門口跪下的三人,冷笑說道。
蘭姑嚇得一頭是汗,小公子要是到貴妃那里告她們的狀,她們還有得活么?
“小公子,奴婢們這就離去,求小公子開恩,饒了奴婢們吧。”
“饒?”差點嚇著曦曦了,可不能輕易的饒!顧非墨冷哼一聲,伸手抓了一把棋子朝蘭姑三人飛射出去。
三人都沒有躲開,也不敢躲。棋子由著內(nèi)力發(fā)出,飛射到她們的臉上,打得皮開肉綻。
云曦偏頭看向顧非墨,兩眼微瞇。他打的可是他親姐姐的心腹仆人。出手狠絕,毫不留情。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就算他一再說他想娶她,可也不至于與親姐翻臉毒打親姐的人,更何況,他的姐姐可是當朝位高權(quán)重的貴妃娘娘。
蘭姑與兩個侍女被打,頭也不敢抬,顯然,沒有顧貴妃的命令,這幾人是不會如此對顧非墨恭敬的。
“限你們半柱香的時間,馬上給本公子滾離三條街遠!”
“是!小公子,奴婢們這就退下,請公子息怒。”蘭姑三人后退著出了屋子,趾高氣揚而來,狼狽退出。
三人一走,云曦馬上一把將顧非墨推開。
她拍了拍裙子,微挑眉尖聲音淡淡的問他,“我記得那三人是貴妃娘娘跟前的人,而貴妃娘娘又是你親姐姐,你幫我卻也犯不著打她們?為什么出手狠絕?不怕你姐姐找你麻煩?”
見云曦的眼中帶著調(diào)侃與狐疑,顧非墨沒有像往常那樣不羈的嘻笑,而是眼眸中隱著難以描述的復雜神色。
他深深地看著她,反問道,“你的那些兄弟姐妹們與你雖不是同一個母親所生,但也是同一個父親,可你不是同樣的不喜歡他們?在顧府里時,我罰那謝云容與謝云香到府門前跪著,你可是連眉毛也沒有動一下。
還有,就在剛才,我可是看到你打算爬進隔壁的院子里去,那里面住的是你的異母哥哥謝詢吧?聽說他欠了段奕的不少銀子,前些天才還清,但段奕同他無冤無仇,卻幾次三番的找他麻煩。你敢說,段奕對他的仇視不是你的指使?他那人可是什么都聽你的!痹脐赜纤哪抗,沒說話,也許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呢?
一番話后,他的神色變得倦怠起來,眼神深遂略有所思。竟與他平時的懶散不羈模樣截然相反。
云曦凝神聽著那三人的腳步聲遠去后,說道,“剛才多謝你出手解圍,我還有事要辦,告辭了!
她從腰間取出銀鏈往手腕上繞好,推開門走出了屋子。
顧非墨看著她的背影,馬上跟了上去。
云曦回頭見他跟在身后,挑眉說道,“你是貴公子,可以走大門,不用跟著我爬墻。”
“反正晚上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跟著你做一回你的小跟班,打發(fā)打發(fā)漫長的無聊時間!彼е觳参⑽P眉,淺淺一笑。
“除夕晚上,你不去陪父母?”云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問道,他可是顧太師的老來子,平時心肝寶貝得不得了。
“兩位進宮了!
云曦沒說話,從他剛才的神情里,對他的那位貴妃姐姐不是十分喜歡的神情可看出,父母進宮,他就躲開。
他與他的姐姐就這么仇視?
云曦將手腕上的銀鏈一抖甩向一棵樹,然后雙手抓牢,輕輕一躍跳到樹上,再腳尖一點,身子輕輕飄飄的借著樹枝的高度,落到了院墻上又跳到了地上。
顧非墨眼神一瞇,很快也跟著跳到外面,跟上她的腳步問道,“幾日不見你,你居然學會爬墻了?你什么時候?qū)W的武?難怪剛才拿雞毛撣子打得我招架不住,你手勁可真大!
云曦斜睨了他一眼,“所以,你下回想將我拎到樹上嚇我,可是嚇不著了,更別惹我!”
顧非墨伸手撫了撫額頭,訕笑道,“我當時逗你玩呢,你還記著?要不——”他往巷子中的一棵大樹上一指,“你將我也掛在上面,咱們扯平好不好?”
云曦冷嗤一聲,他有那閑心,她沒有那閑時間。兩人一直走到謝詢宅院邊停下。
院子里面正響著悅耳的琴瑟聲與男子女子的調(diào)笑聲。
她心中嗤笑一聲,知道的呢,說這是謝家三公子的別院,不知道的還以為同隔壁的青樓是一家的。
真是丟謝氏一族的臉!
她手腕一抖,銀鏈繞上院內(nèi)的一棵樹,正要借著銀鏈的力度跳進院子,身后的顧非墨唇角一揚,“看來你還得多學多練,就這么兩丈來高的地方也要靠外力爬上去?還是我?guī)氵M去吧!
然后他又道,“剛才的三人,是看見了你的鏈子才追上來的,平時盡量不要用,免得惹麻煩!
云曦這時回頭看向顧非墨。
他認真的看著她,點著頭。
“我知道了,多謝提醒!彼浀,斗笠人舅舅也曾這樣提醒過她。兩人悄然無聲的落入謝詢的宅院內(nèi)。
“喂,你半夜三更的爬進你哥哥的院子里,想干什么?”顧非墨跟在她的身后小聲的問道。
云曦淡淡回道,“同你一樣,漫漫長夜睡不著,心情不好想找個人揍一頓!卑彩辖裉旄宜阌嬎蟾,這筆債她要討回來。
顧非墨想起第一次見她時,謝詢說她是刺殺皇上與貴妃的刺客,將他引到酒樓里緝拿。
他口里便哼了一聲,“是該揍!”
宅院頗大,院中花木林立,假山重重,十數(shù)間房舍隱在花木間。
左邊一側(cè)的幾間大房子里燈火通明,不時的有笑語聲從那里面?zhèn)鞒鰜怼?br />
有兩個穿得同隔壁青樓女子一樣袒露的女子旖旎走出來,邊走邊笑。
“姐姐,你剛才在床上的那一招新動作,三公子很喜歡呢,妹妹見他與你使了好一會兒,可見他很喜歡你!
另一個女子嘻嘻一笑,“哪有哦,三公子夸你皮膚最滑呢,沒見他天天都要你陪?我是年紀大了,只得用新花樣留他的心,不像你們嫩芽兒一樣的人!
說說笑笑,兩人鬧作一堆。
云曦挑眉,安氏居然將自己的兒子教成這等酒色紈绔?
她冷笑著提裙走向那排亮著燈光的房子。
兩個女子見她走來,以為是新來的,便笑道,“那位妹妹,三公子正等著呢,快些進去吧。今天他高興,服侍好了可有賞錢呢,姐姐我好心提醒你,你待會兒出來時可要給我紅包哦。”
女子說完媚眼生笑,腰身扭如蛇。
云曦身后的顧非墨忽然閃身出來,抬起大腳板朝那說話的女人的腦門上用力踢去。
“噗”!
女人被他踢倒在地。
顧非墨用懶散的聲音說道,“提前祝你新年快樂,這是爺賞你的紅包!
穿著厚底朝靴的大腳板踩到女人光潔的腦門上,果真腫了一個大紅包,不過,卻也被踢得暈過去了。
另一個女人反應過來嚇得正要尖叫,顧非墨忽然揚手一掀,一塊拳頭大的土泥塊被他的袖風掀起來,塞入進了那個女人的嘴巴里。
同時,他又抬起一腳,用力一踢,將那女人踢到隔壁的青樓院里去了,再彈彈袍子上的灰,施施然說道,“白送一個接客的過去,他們應該很是歡喜,哦,不用感謝本公子的大方!
云曦嘴角抽了抽,“直接拍暈了扔到一個角落里就完事,何必費這么大的勁?”
顧非墨哼了一聲,“嘴巴不干凈,該打!”
云曦懶得理他,他果真閑得慌。
提著長長的拖拽的裙擺,云曦往女子們說的那間屋子走去。
她正要伸手推門,卻整個人被顧非墨拉到身后,他橫了她一眼,低喝道,“站后面去,我看看情況你再進去!
“不就是幾個女人與一個謝詢么,他們還能把我怎么樣?”云曦不以為然。
謝詢壓根兒就不會武,所似,屋里的女人也不會找會武的,只是一群嬌弱的青樓女子而已,
再說以她現(xiàn)在的身手,雖然打不過段奕與顧非墨還有謝楓這一類的,但打幾個花拳銹腿的人還是信手拈來。
但顧非墨摁著她的肩膀,說什么也不讓她進去,同時沉著臉道,“站我后面去!不然連你也一起拍暈了!”
然后不理會云曦的瞪眼,他推門大步進了屋子,隨后又將門“嘭”的一聲關(guān)了,將云曦關(guān)在屋外。
云曦推了推門,推不動,便知道他是從里面鎖上了,索性站在外面等著。
顧非墨大搖大擺的朝屋子里間走去,屋中同他想的一樣,果然靡靡之音正響著,兩塊白肉正在床上翻滾。
雖然謝詢是云曦的哥哥,但男女七歲就已不同席,何況屋中還是這般污人眼睛的場面?將那女人先關(guān)在門外,是明智之舉。
謝詢正玩得高興,沒發(fā)現(xiàn)有人進來,有幾個彈琴唱曲子的女子見他穿著不俗,一身貴氣,又見謝詢也沒有發(fā)話,便都不敢吱聲,依舊侍弄著手里的樂器。
顧非墨挑眉,一把將謝詢從女人的身上拽下來。
謝詢這時才反應過來,勃然大怒間正要開口罵人,待看清來人是顧非墨,他馬上扯出笑臉,“原來是顧公子光臨?歡迎歡迎,春花,秋月,快來服侍顧公子!”
兩個彈著曲子的女子嬌嬌軟軟的應了一聲,齊齊放下手里的琴朝這邊扭身走來。
顧非墨忽然冷聲喝道,“想活命的,就在本公子一丈遠的地方站定了!”
女子們嚇得不敢再上前。
謝詢的臉色變了變。
這位顧非墨可是貴妃的弟弟,脾氣比段奕的古怪層面上又多了一個火暴,一個不高興,抬腳便踹人,他可不想被他踢,但又想不起哪里得罪他了。
謝詢小心翼翼的說道,“顧公子……”
顧非墨沒時間跟他磨嘰,“把你的衣服穿上,讓這幾個女人馬上滾出去,爺找你有事!”
“好好好好——”謝詢一面飛快的穿著衣,一面朝幾個女人喝道,“還不快出去!”又一腳將床上光著身子的女人踢到床下,“賤人,動作快點!
幾個女人嚇得哆哆嗦嗦的穿好了衣衫,很快就跑了個干凈。等謝詢的衣衫也穿好了后,顧非墨朝外面喊道,“進來吧!
謝詢朝門口處看去,見是一個美貌的年輕女子,穿著青樓女子的裙裝,墨發(fā)長垂,面容嬌美,但神色清冷。
他從來沒見過這等美貌的青樓女子,心頭一喜正要調(diào)笑幾句,但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是謝云曦。
謝詢臉色便攸地一沉,指著她就大聲地叫罵起來,“死丫頭,深更半夜的敢跑出來?還穿成這副死樣子!看我不打死你!”說著,他抄起一個茶碗杯就朝云曦的身上砸去。
云曦伸手一撈接進手里,然后反手一摔,砸到他的腦門上。
她扯了扯唇,冷笑道,“三哥,托你福,我從小就被你打,打了十幾年,我居然沒被你打死,還越活越健康,妹妹在這里說一聲,多謝了。”
顧非墨聽到云曦的冷笑話,抱著胳膊閑閑坐著椅子上,呵呵的干笑一聲。
謝詢抹了一把額頭上被云曦的茶碗砸出來的血,怒得跳起來,“你個死丫頭,膽子還越來越大了,居然打你哥哥?看我不打死你!”
他擼了擼袖子揮著拳頭就朝云曦打過來。
顧非墨忽然將長腿一伸,“撲通”,謝詢摔了個狗啃泥。
云曦挑著眉毛,看了一眼顧非墨,“我找他有事,你別擋我道!
顧非墨一笑,“你找他能有什么事?”
“當然有事!痹脐卣驹谥x詢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森然一笑,“大娘讓我哥失蹤了十五年,讓我娘哭了十五年,我為什么不能讓大娘的兒子也失蹤十五年?讓她也著急上火哭上個十五年呢?做人,最講究的是,禮倘往來!”
噗!
顧非墨忽然哈哈哈大笑起來,“曦曦,這句禮尚往來,我喜歡,我非常的喜歡,哈哈哈!你竟然同本公子的脾氣是一樣的1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同我不是一樣脾氣本公子還不喜歡呢!哎,過年了,正好禮尚往來送送禮,大家熱熱鬧鬧的過個年!”
兩人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語,早將謝詢嚇得半死,他如何不知與他同父異母的哥哥,無故失蹤是出自他母親的手筆?
謝大公子不見了,府里的嫡公子可就只剩他與二哥謝誠了,將來謝府的若大家業(yè)就少了一人來分。
但是,這個死丫頭是怎么知道的?
云曦橫了顧非墨一眼,她哪里同他一樣?她走到謝詢的面前,抖出手里的銀鏈。
顧非墨這時將她拉住,問她,“你打算怎么個禮尚往來?”
云曦想了想,道,“捆起來扔河里去,讓他順著河一直飄到大海里,自生自滅!
安氏敢將她大哥扔河里自生自滅,她要以牙還牙!
謝詢一聽當即跳起來,指著云曦罵道,“謝云曦!我是你親哥,你這個死賤人敢虐殺兄長?”
云曦瞇起眼冷笑著,“你是我哥嗎?你做過當哥的樣子了嗎?哦,對了,我小時候,你當著旁人的面說我是你妹妹,然后抓著我的頭發(fā)將我拎起來甩到爛泥坑里,讓我吃泥。
還對同伴說,這一游戲叫做‘拔野草’。
你不光自己這樣捉弄我,還讓與你一起玩的同伴同樣這樣抓著我的頭發(fā)甩著我玩。然后,你的同伴們的口里就多了一句口頭禪‘野草妹妹’。
再或者是將我捆起來系在馬尾巴上拖著跑,再或者一腳將我踢下湖里去,再或者……哦,怕再說下去,天就亮了,妹妹的時間可不多。
不過,仍要感謝三哥,托三哥福,妹妹我命大居然沒死掉,只是常常生病而已!
“我那是帶著你玩呢,也是你自己要跟著我玩的,你這死妮子,分不清好壞!”謝詢怒喝一聲。
噗!
顧非墨突然抬起一腳將謝詢踢飛開去,咧嘴一笑,“謝三公子,我也陪你玩玩吧!
謝詢的身子撞到了對面的墻上,嗷嗚一聲慘叫。
云曦嘴角抽了抽,顧非墨幾時與謝詢這么大的仇恨了?這一腳踢得可不輕。
“顧公子,我……我可是謝尚書的兒子,你不能這么對我,我……”謝詢捂著被撞痛的肩膀不住的哼唧著。
“哦,曦曦,那個拔野草是怎么玩樣的?我也想試試好不好玩?”顧非墨甩開長腿,三兩步走到謝詢的面前,一把將他的發(fā)髻抓起來,然后用力一甩,撲通!謝詢又是嗷嗚一聲慘叫的撞在墻上,顧非墨拍拍手掌,“是不是這樣的?”
云曦嘴角一顫。
“也不怎么好玩!虧你們兄妹倆還記著這么多年,本公子倒想了個好玩的樂子!鳖櫡悄话褜Ш坎恢沟闹x詢拍暈了,拖著他就往外走。
“你將他帶哪兒去?這種人,捆起來扔河里再讓他自生自滅好了,我大哥五歲時,安氏將他扔到河里,我也要將她兒子扔河里,一報還一報!”
“什么?安氏曾經(jīng)將你大哥扔河里?還是對一個五歲的小孩?”顧非墨哼了一聲,又重重地踢了一腳謝詢,咬著牙道,“那可更不能便宜這小子了。哼,看我怎么收拾他!”
“怎么收拾?”
“到地兒你就知道了,跟我來!”顧非墨對云曦眨眨眼詭異一笑。
云曦跟在他的后面一路出了謝詢的宅子。
見他吹了一聲口哨,很快,便有一個兵差牽著兩匹馬過來,一黑一赤,赤色的馬很普通,他將打暈的謝詢?nèi)釉隈R背上捆結(jié)實了。
又拍了拍黑色的馬匹,對云曦道,“上來吧,帶你去個地方!
云曦身為謝婉時跟著端木雅行走各國,也見過不少寶馬良駒
她知道這是一種出自北疆的稀有良駒,叫“一點墨”,只有兩只耳朵那里有一小搓毛是白色的,跑起來快如閃電,看不出馬的身影,只有一團黑點,所以叫“一點墨”。
據(jù)說這種馬萬金難求。顧非墨居然有一匹。她不免多看了兩眼。
“喜歡?喜歡就快點上來!鳖櫡悄呀(jīng)坐到了馬背上,將手伸向她,小女人喜歡這匹馬?
云曦將身后長長的裙袂絞了絞,踩著他的腳背跳到了馬背上,坐在他的前面。
“坐好了,害怕的話抓著我的腰!鳖櫡悄皖^說道。
云曦的發(fā)髻間散著玉蘭香,時不時的蹭著他的鼻尖,微微有些癢。顧非墨的心思又開始飄移。
她輕嗤一聲,“要不要咱倆換個位置?”
“不怕?不怕就坐好了!”顧非墨手中鞭子一揚,馬兒便撒蹄跑起來,這女人竟然不怕騎馬,顧非墨心中很有些掃興。
前面的黑馬坐著顧非墨與云曦,后面的馬上捆著渾然不覺的謝詢。
兩匹馬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
這個除夕夜,除了想為哥哥打著抱不平的云曦睡不著外,謝府的謝老夫人同樣沒有了睡意。
張龍將那掛沒有響起的爆竹端到謝老夫人的面前,指著盤中拆開了的一只小爆竹說道,“老夫人您看,這一掛爆竹里面,全都沒有藥粉,就算是放在火里燒也不會響!
謝老夫人的眸色攸地一冷,聲音沉沉的問道,“全拆開看了?”
“是的,老夫人,一共是八千八百八十八只小爆竹,屬下們幾人一個個全拆過了,沒有一個有藥粉,裝的都是泥土。”張龍回道。
謝老夫人冷笑一聲,“這八千八百八十八只小爆竹做起來可是要費不少時日的,他們這是一早就做好了準備了。從我通知謝楓來赴宴起,算算也有不少日子,足夠他們準備的了。”
張龍又道,“老夫人,還有那靈牌的倒塌,每張神桌的桌子腳都有一只腳的下面被墊高了一塊小石頭,便成了四只腳有一只高三只低,倘若有人悄悄的拉動一只桌子,桌子一晃動,桌上的牌位便會倒。
而桌子連著桌子,就會全部倒下。還有那蠟燭,是窗子全部沒有關(guān)牢,風吹進來的緣故。前面兩個是蓄意,蠟燭是巧合,但有了前兩者,后面的蠟燭熄不熄就沒有多大的關(guān)系了。”
謝老夫人的神色是越來越冷,半晌,她朝張龍揮了揮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林嬤嬤這時走了進來,“謝老夫人,您看這事……”
謝老夫人抿了抿唇,“我心中有數(shù),只要我不死,都別想翻過天去!”
……
約摸過了小半個時辰,云曦與顧非墨到了一座府邸的后院門處。
因為是除夕夜,這座宅院的后院門的門楣上挑著兩只紅燈籠,上面寫著“順天府”三個字。
云曦挑眉,轉(zhuǎn)頭問顧非墨,“順天府?送謝詢來報案,告他……什么罪?不過,不是應該走大門的嗎?走后門干什么?”
顧非墨漂亮的劍眉一揚,燦若星子的眸子里閃著狡黠的光。
他嗤笑一聲,“告他?就算告他偷了本公子的馬,弄壞了貴妃種的花,將他送入順天府的大牢里,以他老子娘的能力,過不了半天幾個時辰他又出來了。這不是白費本公子的一番力氣將他捆來嗎?”
云曦眨了眨眼,“那么,你要怎么做?”
顧非墨跳下馬背,同時伸手將云曦抱下來,咧著嘴得意的一笑,“跟我來,保準他這回吃一吃大虧。謝錦昆出再多的錢,安氏再怎么求貴妃,謝詢都被會順天府的崔府尹往死里整,就算出來也是半條命!
“哦?什么辦法?”云曦好奇,顧非墨笑得陰森森,想的辦法定會是讓謝錦昆與安氏抓狂的,但她想先知道。
顧非墨但笑不語,將兩匹馬往一棵樹上一系,解開捆在赤色馬背上暈死過去的謝詢。
然后他一手拎著謝詢一手攬著云曦的腰,跳入了崔府尹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