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來,你去睡吧!蔽坐Q說。
宋含玉今天收拾了家,雖然基本上是巫鳴動手,但對于平日里開車上下班、幾乎沒有運動量的她來說,還是有些累。她強撐著睡意,搖頭說:“不行,我還是教教你吧!
內心的責任感驅使她照顧巫鳴,萬一他不會鋪床單、套被單呢?
然后巫鳴三兩下弄好。
他很高,對于宋含玉來說有些大的被套,也能指揮自如,很快就搞定。
“好了,你快去睡吧,晚安。”巫鳴對宋含玉說。
宋含玉不再推辭,轉身回自己臥室,趴在柔軟的床鋪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巫鳴卻沒有急著睡覺。
他轉身去了陽臺。
鳴蛇霸道的氣息,或者說信息素,在空氣中散開。那是屬于食物鏈頂層的絕對權威。
鳴蛇可治水患,是因為他天生可致使旱災,換言之,他是植物的天敵。
植物們也許比人類擁有更多的靈智,它們嗅到了食物鏈絕對霸主的氣息。
“開花!焙诎抵,巫鳴吩咐陽臺的植物們。
在那一刻,這些花們突然明白了,如果不開花,會有可怕的后果。這些花朵確實嬌貴,然而在此刻,所有植物從懶洋洋的挑剔貴族變成了吃苦耐勞的平民,開始拼命地攫取水土。
它們聚在一起瑟瑟發(fā)抖。
必須要趕緊開花!不開花……會有可怕的后果。
很好,它們看來是聽懂了。聽見葉片窸窸窣窣的聲音,巫鳴步伐輕快地走進臥室。討她歡心的事兒,怎么能叫作弊呢?
躺在床鋪時,他聞到了枕頭上,屬于宋含玉的味道。
墻壁上巨大的蛇形黑影,不自覺地晃了一下尾巴。
巫鳴聽見她在隔壁傳來綿長的呼吸聲。她應該是睡著了。
他還聞見她散發(fā)出綿長的甜蜜味道,像是在做什么美夢,讓巫鳴心里癢癢。
真想變回原型,這樣就可以游進去,先纏,再舔,品嘗她流出的味道,看看和花蜜比起來如何。
可惜這種行為在人類準則里叫做變態(tài),會把她嚇到,會被她討厭。
只好克制。
每次見到她,他總感覺自己身體里空空的,就好像丟了一塊兒,要把她吞進肚子里才能填滿。他又覺得很惶恐,看見她在外面晃,就覺得在看一個很珍惜的寶物毫不自知地四處移動,要是被別人偷走怎么辦,更想放進肚子里了。
如果她也是鳴蛇一族,那巫鳴一定會順應自己的欲望,把她放進肚子里,這樣自己就不用總是被這些奇怪的念頭撕扯。
可是她不是,她是脆弱地要小心翼翼地對待的人類。放進肚子里會死掉,稍不注意就會死掉。
也只好克制。
第10章 詛咒
有香味。
咦,這句話怎么這么耳熟。自己好像前幾天好像也這么說過。
宋含玉早上一起床,就聞見了香味,她循著香味兒走出臥室。
一出來,那香氣就愈發(fā)明顯,沿著那香氣指引,她走到了陽臺。
懸掛的花架上,八盆小蒼蘭的花苞已經全部打開。
密密匝匝的花海,涌動鋪天蓋地的甜香,那些舒展的嬌嫩花瓣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就在宋含玉的陽臺上,赫然開出了一片小小的浪漫花海。
巫鳴正在澆水,修長的手指拎著一把塑料水壺。晨光照在他臉上,美好地像一幅畫。
宋含玉看看巫鳴。
宋含玉看看花海。
宋含玉震驚。
他真的把花都種開了!
這個男人……恐怖如斯!
短暫的震驚過后,宋含玉走到小蒼蘭面前,靜靜地欣賞起這一片花和甜蜜的香氣。
宋含玉總感覺,這個時代變化得太快了,所有人都在迅速變化,父母、好友、同學……然而只有宋含玉還留在原地,固執(zhí)地研究考古,研究那些時光之下也一塵不變的東西,在這所房子里固定進出,生活一成不變。
即使最近這所房子里住進了一位出土文物的新居客,但宋含玉清楚,巫鳴只是暫居此處適應現(xiàn)代生活而已,等他適應完畢,有了自己的生活,也會離開。
哪怕是出土文物,也是這所房子的過客吧。
她和這所房子就好像被時間遺忘。
昨天搬回這些小蒼蘭,宋含玉內心十分忐忑。
她其實真的很怕這些蒼蘭會養(yǎng)死。畢竟這些花看著就非常嬌氣脆弱的模樣,并不如蕨類好養(yǎng)活。雖然巫鳴說會養(yǎng)花,但萬一自己的種花必死debuff太強怎么辦?
然而,現(xiàn)在的陽臺上,小蒼蘭,熱烈地開出了一大片花。
這一處寂寞的房子,終于擁有了一個燦爛的花園。小蒼蘭們在陽臺上安了家。
宋含玉情不自禁地微笑,哪怕巫鳴會離開,她也很感謝,這段時間的快樂。
宋含玉此時站在花墻前賞花,而巫鳴則在看她。
真是奇怪,為什么她開心,自己也會被傳染呢?她微笑時嘴角抿起的弧度,亮亮的眼睛,額頭調皮翹起的幾捋頭發(fā),像羽毛一樣撓地巫鳴心癢癢。
這樣的情感甚至讓巫鳴困惑。
他是鳴蛇,一直以來,雖然和人類打交道,但他其實并沒有偏愛的生物。
他是神明,或是怪物,不會有偏愛,這樣才可以平等地庇佑或者毀壞。
他只是平靜地看著人類的死亡。
在他眼里,只有不變的風景。
然而不變的風景突然有了顏色。
就好像定格的照片突然動了起來,一直一樣的時間突然有了不同。
就跟這些花一樣。
這些花變得不一樣,以后再看到這朵花,就會想起她來。
因為有了特別的人,于是有了特別的景色。
直到現(xiàn)在,他才感覺,自己停滯的時間開始轉動。
宋含玉人都到了辦公室里開始工作,可心里還在回味家中的花香,沉浸在好心情里。
直到她接到一通電話。
劉老師生病了。
劉教授的妻子,章玫紅焦急地在電話里說:“含玉,你要是有空,能不能來趟醫(yī)院……”她本來不想麻煩老劉的學生,可現(xiàn)在的情況,章玫紅一個人確實力有不及。
宋含玉立馬回答:“師娘,您別擔心,我馬上過來!
她匆忙跟辦公室里的同事打了個招呼,就開車往醫(yī)院趕去。
劉教授的孩子早就定居國外,只剩老兩口住在學校的家屬樓里,現(xiàn)在劉教授生病,只有師娘照顧,可師娘歲數也大了,宋含玉如果能放心?
宋含玉趕到了醫(yī)院,見到了章玫紅,這才聽師娘講起了前因后果。
前幾天,劉教授來醫(yī)院做體檢。不檢不知道,一檢嚇一跳,在劉教授的背部,赫然已經爬上了幾片奇怪的黑斑。
醫(yī)生做了檢測,發(fā)現(xiàn)這種黑斑極易引起皮膚癌變,若是情況嚴重,也許癌細胞還會從皮膚表面往身體內部去擴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奇怪病癥。
章玫紅趕緊給劉教授辦了入院手續(xù),然后又給宋含玉打了電話。
宋含玉陪著師娘去聽醫(yī)生說明病情。
“現(xiàn)在我們還沒有檢查出這種黑斑的成因,不過我們會盡力,接下來會把皮膚樣本送到實驗室再深入研究……”醫(yī)生說話很客氣,但說出的內容卻讓宋含玉一下子心就沉入谷底。
她知道,這是醫(yī)院也束手無策的意思了。
看著劉教授躺在病床上卻難掩憔悴的模樣,宋含玉只覺得心頭一酸。
她和劉教授并不僅僅是一般的教授和學生。
她可以說是劉教授的關門弟子,劉教授對她,是存了傳承衣缽的意思,因此對于宋含玉的教導可謂是盡心盡力,對她畢業(yè)后也是多有庇護,若是沒有老師一路幫扶,宋含玉的學術之路只會比現(xiàn)在艱難十倍。
劉教授在床上咳嗽,等平息下來,勉力說:“含玉啊,你來。”
宋含玉挨近。
劉教授說:“含玉,你還記不記得,之前那個墓穴的詛咒?”
詛咒?
宋含玉來到醫(yī)院,一直便陪著師娘去做住院手續(xù),又去和醫(yī)生溝通,此時聽劉教授這么一說,亂糟糟的頭腦才陡然清晰起來。
巫鳴所在的那具棺槨挖掘出來時,就有詛咒的流言傳開。在流言中,中了詛咒的人身上都長出了黑斑。
現(xiàn)在劉教授身上的黑斑,和那傳言中的詛咒癥狀,極為相似!
劉教授苦笑:“前段時間,系主任身上就長出了黑斑,直到最近才好轉。沒想到,我不過是和他一起去文物研究所看了看這棺槨,給這棺槨定代,就也沾染了這詛咒。”
宋含玉連忙問:“那系主任是如何治好的?”這樣劉主任照樣治療不就好了?
劉主任搖搖頭,說:“治好系主任的并不是醫(yī)院,而是請了一個大師做法,袯除了他的詛咒。那位大師說我年紀大了,身衰魂弱,他也沒辦法。”
劉主任慈祥地看向宋含玉:“我年紀大了,也看開了。但你還年輕。如果你也……那就趕緊去找大師看看!
章玫紅聞言眼圈一紅,但還是勉力微笑,遞給宋含玉一張名片:“含玉,老劉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你回頭找那個林大師,給你看看。”
宋含玉最開始聽說這詛咒之說,只以為是無稽之談。她之前下探方挖掘遺跡時,腳上也沾染了皮膚病,大面積脫皮,不過后面涂了藥,也就慢慢好轉。
她一直認為,那些黑斑,不過是地下墓穴的一些病菌帶來的皮膚病罷了,很快就能治愈。
也正因為如此,一開始聽說詛咒之說的時候,宋含玉并沒有往心里去。
但事實好像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