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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還是黑漆漆的深夜,天還沒亮。

  舟向月閉上眼,剛想繼續(xù)睡,卻突然一怔。

  尾椎骨后多了一條尾巴的感覺,而且尾巴上的觸感還有些奇怪……

  舟向月發(fā)現(xiàn),自己睡到半夜長出了毛絨絨的狐貍尾巴。

  而且,尾巴還被郁燃抱住了。

  舟向月愣了片刻。

  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失控到冒出狐貍尾巴了。

  在他還在萬魔窟的小時候,他發(fā)現(xiàn)變成狐貍可以躲進狐貍洞里,因為狐貍洞太小了,那些欺負他的人鉆不進去,所以他常常變成狐貍。

  久而久之,他在特別沒有安全感的時候,就常?刂撇蛔〉刈兂珊偅驗槟菢颖容^有安全感。

  不過等他慢慢長大,這個老毛病早就已經(jīng)好了。

  ……沒想到現(xiàn)在又犯了。

  更重要的是,郁燃緊緊抱著他的尾巴不放……

  舟向月嘗試著抽了抽尾巴,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郁燃緊緊抱著他的尾巴,怎么都不松手。

  舟向月沒辦法了。

  這個姿勢實在是太別扭,所以剛才才會讓他半夜驚醒。

  他輾轉(zhuǎn)糾結(jié)了半天,最后決定換一個姿勢。

  他自己整個人都變成了小狐貍,然后小心翼翼地就著尾巴的方向,爬到郁燃身前。

  又要照顧被郁燃抱著的尾巴,又怕壓到他的傷口,舟向月就蜷縮成了一個球,窩在郁燃胸前。

  郁燃的手緊緊抱著他的尾巴,他就抱著他灼熱的手臂,毛絨絨的小腦袋也枕在他胳膊上。

  總算找到了合適的姿勢,舟向月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不知又睡了多久,他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jīng)蒙蒙亮。

  他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意識在清醒的過程中時,就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都暖洋洋的。

  原來,不知什么時候,郁燃把他整個小狐貍都抱進了懷里。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小狐貍第一次和他同床共枕時那樣。

  第285章 愛恨

  舟向月睜開眼,眼前一片昏暗,床頭上垂下霧蒙蒙的紗簾。

  ……是夢。

  他居然又做夢了。

  夢里郁燃的懷抱很溫暖,可現(xiàn)實中的冰床卻冷得刺骨。

  舟向月想起前一天于娘子跟他說,他會做個好夢,然后他就做了這個夢。

  所以,是和情香有關(guān)系嗎?

  ……等等,所以他現(xiàn)在是醒了嗎?

  他這是在夢里,還是在魘境里?

  舟向月心頭涌起一絲茫然。

  他在黑暗中睜大眼睛,想看清周圍的環(huán)境,隨后就發(fā)現(xiàn)房間角落的梳妝臺前,好像背對他坐著一個人。

  是一個女人,垂下長長的黑發(fā),正用梳子一下一下地梳著頭發(fā)。

  她面前就是鏡子,但是房間里太暗了,視線又被床頭的紗簾阻擋,舟向月無法從鏡子的倒影里看清她的臉。

  她依然坐在那里,靜靜地梳著頭發(fā)。

  一下,又一下。

  房間里安靜得詭異。

  舟向月心想,她好像不是人。

  還是說,他還沒醒,這也是夢……?

  舟向月一冒出這個念頭,就覺得全身沉重,似乎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壓著,動彈不得。

  ……鬼壓床。

  他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但依然無能為力。

  這到底是夢境,還是哪里……他怎么失去了自己的力量……

  昏暗的視野中,舟向月隱約忽然發(fā)現(xiàn)梳妝臺前的女人身影消失了。

  下一刻,一只慘白瘦削的手出現(xiàn)在了床頭,緩緩撩開霧蒙蒙的紗簾。

  黑色長發(fā)垂落在舟向月頭頂,他感覺到一股冰涼刺骨的呼吸撲面而來,幽幽的女聲傳來:“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他突然被一只無形的手掐住了喉嚨,喘不上氣來。

  “你……”

  女聲在他耳邊飄蕩,“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你怎么敢不愛我了……我那么愛你……”

  掐在喉嚨上的冰涼窒息感越來越強,舟向月心一橫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柳煙!”

  之前上課時,他聽說他這個房間原本屬于一個昨天剛剛被貴客接走的長生香,名叫柳煙。

  ……該死,好痛。

  掐住脖子的無形力量瞬間消失,舟向月猛然睜開眼睛。

  依然是昏暗的室內(nèi),但他一眼就看見,自己床頭朦朦朧朧的紗簾外面,站著一個黑漆漆的人影。

  那是一個黑發(fā)垂落的女人……不,應該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大約只有十五六歲。

  長長的頭發(fā)從她面前垂下,遮住了她的面容。

  舟向月看不見她的臉,卻隱隱有種感覺——她已經(jīng)知道他醒了,裝睡是沒有用的。

  她正透過面前垂下的長發(fā),直勾勾地盯著他。

  舟向月慢慢坐起身來,像是怕嚇到她一樣輕聲道:“柳煙!

  女孩伸出一只慘白的手,撩開了紗簾。

  這一下,舟向月透過窗外落進來的隱約月光,看見她沒有影子。

  她站在舟向月床前,幽幽開口:“你看見我的日記了嗎?”

  舟向月一愣:“你的日記?”

  不過,這應該驗證了她就是柳煙。

  看來所謂“被貴客接走”,恐怕有貓膩。

  柳煙道:“你看見我的日記了嗎?”

  “你看見我的日記了嗎?”

  見舟向月不答話,她一遍遍重復的聲音越來越大,聽起來生硬冰涼,就像是生生鋸下冰塊:“你看見我的日記了嗎?”

  舟向月翻身下床,三步并做兩步跑到梳妝臺邊。

  整個房間很小,陳設也很簡單。

  如果柳煙曾經(jīng)在這里藏了一本日記,最有可能就是在梳妝臺里。

  他打開了梳妝臺的抽屜,手貼在看不見的上沿翻找。

  這個抽屜里沒有。

  第二個也沒有……

  就在他找的同時,柳煙的聲音也慢慢地移動過來,最后貼上了他的后背。

  “你看見我的日記了嗎?”

  “你看見我的日記了嗎?”

  “你看見我的日記了嗎?”

  她的聲音逐漸扭曲,舟向月再次感覺到喉嚨被扼住的冰冷窒息感。

  喉嚨上掐住的無形的手越來越緊,他眼前冒出金星,只覺得肺里空氣越來越少。

  眼看那雙碰不到的手就要活活把他掐死,舟向月一咬牙,吐出一口舌尖血:“……在床底!

  賭一把。如果梳妝臺里沒有,那就只能是在床底了。

  他猛然睜開眼睛,呼吸急促,頭隱隱作痛。

  ……竟然又是一重夢嗎?

  舟向月心一沉——他此時并不是在床上醒來,而是在床底。

  床單從床沿垂落下來,外面的地面上有一雙腳。

  那雙腳腳尖沖外,卻一步一步地向床的方向走來,幽幽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看見我的日記了嗎?”

  舟向月立刻開始在床底翻找。

  “你看見我的日記了嗎?”

  “你看見我的日記了嗎……”

  那雙腳在床邊停下,一只慘白的手伸進床下,撩開了垂落的床單——

  舟向月終于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