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何忍冬走過一個拐角,余光忽然瞥到旁邊石縫里露出來的什么東西。
她倒吸一口冷氣,壓低聲音驚呼了一聲:“啊!那,那是一具尸體嗎?”
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
從石縫里扒拉出來一看,那確實是一具尸體。
一開始何忍冬不敢確定,是因為它確實長得有點不像尸體——
尸體的頭沒了,脖子上露出一截參差不齊的脖茬,就像是被硬生生擰掉的。
脖子上斷開的傷口看著還很新鮮,但卻沒有涌出來的血跡。
尸體也很新鮮,四肢呈現(xiàn)掙扎的僵硬狀態(tài),里面的血卻全都沒了,就像是放血放干了一樣。
整具尸體干干凈凈,但那種慘烈的死狀卻讓人不寒而栗。
付一笑神情變得凝重:“確實和傳言中血明王吃人吸血的手法很像!
舟向月看著這具尸體端詳片刻,忽然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忍不住道:“好像是擰開蓋子,吸果凍!
眾人:“……”
包里還裝著幾包果凍的陳知之:“…………”
謝謝,再也不想吃果凍了。
第182章 彼此(1更)
看到那具恐怖的尸體之后,眾人再往前走就更加謹慎。
畢竟,這意味著血明王很有可能確實還活著,而且在殺人,或者說,捕獵。
好在這里距離出口已經(jīng)很近,又走了幾十步,眼前就驟然一片大亮,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適應這片光亮后,可以看到洞口處是坍塌斷裂的石塊和墻垣。
抬頭一看,竟然能看到刺眼的湛藍天空。
這是一個環(huán)形的山谷盆地,山谷并不算大,但很深,四面都是頂部積雪的雪山。
他們此刻就在整個山谷里最低的谷底。
環(huán)繞在山谷內(nèi)側(cè)的是依山而建的紅白建筑,就像一只倒掛著鑲嵌在山谷里的蜂巢,自下而上逐漸擴大,壯麗而奇詭。
一圈一圈的宮殿建筑隨著山勢上升,一直爬升到高聳不可見的山巔,宮殿上的一扇扇窗戶就像一千只眼睛,看久了會令人眩暈。
不過,這座紅白鑲嵌的宮殿外表已經(jīng)破敗不堪,地面上堆積著斷裂墜落的泥土與巖石碎塊。
從這些殘垣之中生長出許多蒼綠色的藤蔓,藤蔓在紅白宮殿的房屋間隙攀爬,藤蔓上開著一朵朵白色曼陀羅花。
狀似喇叭花的白色尖細花朵呈現(xiàn)螺旋形,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谷底是整個宮殿縮至最小的地方,中間立著一根極高的石柱,石柱上染著五彩顏色,比進來前那根石柱要壯觀許多。
隱隱有凄厲的風聲自空中傳來,宛如嗚咽的哭嚎。
除此之外,這里沒有一絲人聲,一片寂靜。
眾人都被這一幕震撼到了,一時陷入了沉默。
付一笑喃喃道:“……曼陀宮!
原來真的是一座宮殿,而且是這么壯觀的一座倒掛宮殿。
此前進來的人走進這個山谷后,在頭頂看到的都是濃得化不開的霧氣,什么都看不清,因此從沒有過對曼陀宮清晰的描述,只知道曼陀宮修在群山深處的山谷之中,依山而建,是一座巨大的紅白宮殿。
但他們來到這里,居然放晴了。
整個山谷、整座曼陀宮,一目了然。
付一笑心里有種下墜般的不安感。
周圍的雪山地區(qū)風景壯麗,是旅游勝地,慕名來看雪山的游客絡(luò)繹不絕。但雪山往往云遮霧繞,很少能看到完整的模樣。
付一笑聽過當?shù)厣矫竦恼f法,當有貴客到來的時候,云霧就會散開,神圣的雪山會向貴客展現(xiàn)真容。
神秘的曼陀宮在之前幾百年都沒有人見過全貌,竟然這么巧就在他們來的時候,如此清晰而震撼地呈現(xiàn)出來。
他正在猶豫要不要把自己心里這份不安說出來的時候,郁歸塵先開口了。
他對舟傾說:“算一卦吧!
付一笑心里一輕,知道郁歸塵也和他一樣感覺到了這里的詭異。
舟向月當即應下,從包里取出郁歸塵幫他從魚富貴那里借來的龜殼,往里面塞了三枚天圓地方的古錢幣。
理論上講,卜筮使用的器具靈性越高,卜筮的準確性就越高。
不過他都已經(jīng)是邪神了,這些東西其實和隨手撿來的幾枚硬幣沒什么本質(zhì)區(qū)別,不過畢竟是郁歸塵的心意,所以裝模作樣一下。
搖卦之后,結(jié)果赫然可見——三枚錢幣全是反面。
舟向月不由得“咦”了一聲。
這個魘境,好像很危險呢。
這與他們之前聽說的截然相反。是哪里出了問題?
郁歸塵嚴肅道:“這個魘境很危險,你們再仔細思考一下要不要進去。我之前請白措在外面等我們兩個小時,現(xiàn)在離開還可以坐他的車回去。”
話雖是這么說,幾人里最膽小的陳知之雖然從剛才開始就在狂炫瓜子,而且之前還吐槽過這個魘境已經(jīng)很努力地不想讓別人進去了,但仔細想過之后,還是決定要進去。
都是成年人了,而且確實也都是相當優(yōu)秀的學生,千里迢迢有備而來,身上都有些保命的本錢。
因此只是又強調(diào)了一下量力而行,遇到意外及時撤出,然后也就不再廢話,幾人動身走進了宮殿。
他們從山洞里出來的地方正是一個宮殿房間,只是因為入口坍塌,所以一出來就是廢墟,走過廢墟就直接到了谷底。
看樣子,是要從最底下往上走了。
他們先在這一層的宮殿里轉(zhuǎn)了一圈。
一間間房間互相隔開,中間只有窄窄的僅容一人通過的小門。這里幾乎什么都沒有,只有空蕩蕩的墻壁。
有的地方墻壁破損,可以看到里面露出來的主要是巖石,巖石外摻雜著干草、木材和泥漿,在石墻外面裹上了厚厚的一層墻衣,墻衣涂成血一樣的紅色。
正當他們快要轉(zhuǎn)完底層一圈時,何忍冬再次眼尖發(fā)現(xiàn)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顆頭,從脖子那里斷開,很隨意地扔在一堆石塊里。
幾人上前去查看,發(fā)現(xiàn)這顆腦袋脖子斷開的傷口也和之前那具尸體一樣參差不齊,仿佛是硬生生擰下來的。
臉上的表情極度恐懼猙獰,仿佛在死前見到了很可怕的東西。
腦袋里面已經(jīng)全空了,什么腦髓、腦漿,都消失得干干凈凈。
陳知之剛嗑了一顆瓜子,木然道:“……這是不僅吸果凍,還特么舔蓋兒啊!
眾人:“……”
舉一反三,舟向月對這小姑娘刮目相看。
就在這時,遠處有說話聲傳來。
眾人頓時警惕起來,只見從那邊地面逐漸走上來兩個女子,似乎是從地下室走出來的。
她們都穿著旗袍,一人是藕荷色,另一人則是黑色,兩人身形利落優(yōu)雅,在這么詭異的地方居然還在語氣輕快地說說笑笑,好像一點都不緊張。
她們隨即也看到了這一行人,愣了一下后,就很自然地走過來打招呼。
“付一笑,好久不見啊。”藕荷色旗袍的那位露出一絲淡淡微笑。
這邊的幾人頓時把目光都投到了付一笑身上,弄得他頓時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給他們介紹這兩位的身份。
都是千面城的。
藕荷色旗袍的,是千面城修羅道的堂主傘蝶。
黑色旗袍的是楮知墨,是傘蝶的搭檔,也是千面城主秘書楮知白的雙胞胎姐姐。
哦,原來如此。
陳知之心想,怪不得和楮知白長得一模一樣。
之前邪神大鬧翠微山,凌云臺緊急召開會議時,她是負責與會人員簽到的志愿者,對那位溫文爾雅的唐裝男子印象很深。
付一笑又簡單向那兩位介紹了他們這邊的人,兩邊人馬倒還是客客氣氣地互相致意。
“舟傾!痹诼牭礁兑恍榻B這位之后,傘蝶嘴角微微勾起,狀似無意地重復了一遍。
舟向月心中涌起一種莫名的感覺。
這個傘蝶對他的態(tài)度很微妙,像是認識他。
但他并不認識她。
按理說舟傾的記憶空白應該僅限于做藥骨時被強行洗掉的記憶,別的應該都還是記得的。
而且舟向月隱隱在這個傘蝶身上發(fā)現(xiàn)一種熟悉感,但他又說不出來到底是為什么熟悉。
沒想起來,總之先留個心吧。
雖然是傘蝶先開口和付一笑打招呼,但之后再與他們說話的基本就都是楮知墨了。
“那邊是個地下室,像是個監(jiān)獄!
“有人嗎?”付一笑下意識問道。
楮知墨道:“沒有活人,只有死了很久的骷髏!
她看了傘蝶一眼,傘蝶點點頭,她就繼續(xù)往下說。
“里面有個蝎子洞,洞里有很多蝎子,不過都死了。還有很多死得只剩骨頭的尸體——當然了,他們?nèi)舆M去的時候,人和蝎子應該都是活的。”
這話說得人寒毛直豎。
“你們可以自己去看看,需要心理承受能力強一點。”
她們似乎沒有與他們同行的意思,打了聲招呼就走了,徑直從不遠處通往上一層的樓梯上去了。
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很窄,人多不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