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白月從小看到大的故事,那是他對愛情最初的理解。
姥姥常跟他說,他們狐妖一族,情劫最難過,人都說妖狡猾,實際上卻最是可憐,因為沒有人會愛上妖,就算愛上了也不會有好結果,人妖殊途,世間不容。
可偏偏他們狐貍,就是容易愛上人。
外面?zhèn)鱽砟_步聲,蘇寧瓔回來了。
“我去說了。”蘇寧瓔給自己倒了一碗茶。
“然后呢?”金赤華對能不能吃上紅油抄手很急。
“然后我說我還是想吃紅油抄手。”
是啊,紅油抄手真的很好吃。
金赤華點頭表示認同。
“他說讓我去夢里吃!
金赤華:……
金赤華皺眉,“你要不再去道個歉?”今天這碗紅油抄手她是真的想吃。
白月扶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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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蘇寧瓔想紅油抄手想了一天,想的太入神了,等她午覺睡醒,竟然真的聞到了紅油抄手的味道。
她睜開眼,夢里的紅油抄手跟那碗被擺在桌上的紅油抄手重疊在一起。
蘇寧瓔迅速起身走到桌邊,用手碰了碰碗。
是真的。
新鮮包裹燒煮出來的紅油抄手紅紅胖胖的,上面放了一層薄薄的辣油,撒了切碎的香菜,旁邊擺著一碟醋,洗凈的筷子也被置在桌上。
蘇寧瓔咽了咽口水,一抬頭,看到提著茶壺走進來的陸琢玉。
陸琢玉將茶壺放到蘇寧瓔手邊,低頭看她,“吃吧!
“大師兄你最好了。”
蘇寧瓔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開始吃紅油抄手。
陸琢玉很知道蘇寧瓔的食量,紅油抄手做的不多,三五個的樣子,正好夠她一頓吃完。
從面皮到里面的餡料,都是陸琢玉從面粉開始揉起來的,健康美味到世間獨一份。
蘇寧瓔先嘗了嘗紅油抄手的原味,然后又蘸了醋吃。
一口半個的量,塞得面頰鼓鼓。
茶壺里泡的是茉莉花香的花茶,蘇寧瓔吃完紅油抄手,又喝上一口茉莉花茶,她殷勤的給陸琢玉也倒了一杯。
男人單手端著茶盞,看到蘇寧瓔唇角處沾著的紅油。
少女不喜化妝,雖然總是素面朝天,但天生姿色容貌美麗,不施粉黛便已有絕色之姿。
陸琢玉伸手,替她擦去唇角的紅油。
男人微涼的指尖劃過少女柔軟的唇瓣,下一刻,蘇寧瓔腦中突然閃現(xiàn)出一段畫面,只是因為太快,所以她沒有看清楚。
嗯?
坐在蘇寧瓔對面的陸琢玉突然站起身,語速略急,“聽說今夜下雨,關好門窗再睡!
“哦。”蘇寧瓔點頭,看著陸琢玉轉身離開,他面前的花茶也沒有喝。
男人剛走沒多久,果然外面就下起了雨。
雨水淅淅瀝瀝飄打在窗戶上,蘇寧瓔伸手關上門窗,聽著雨水濺落的聲音,雙手托腮的沉思。
陸琢玉給她做紅油抄手了,那意思就是神交這事應該過去了吧?
本來就是一場誤會,她都沒有怪他操作失誤,他還跟她傲嬌上了。
算了,她大人有大量,看在紅油抄手的份上。
蘇寧瓔重新躺回軟榻上,一偏頭,看到被自己壓在枕頭下面的畫。
山洞里,少女和男人親密無間。
頭頂?shù)温涞乃檎礉耦^發(fā)和衣物。
兩人混雜在一起的呼吸聲,十指相扣的手。
不能深想。
蘇寧瓔立刻把畫塞進了乾坤袋里。
誤會而已。
看來那藥明天還得繼續(x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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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琢玉走出蘇寧瓔的院子,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色。
大致是因為今天晚上要下雨,所以天際處被的云被壓得很實。天色霧蒙蒙的,既沒有落日余暉,也沒有白云,只有黑壓壓的烏云。
腦子里的片段揮之不去,陸琢玉伸手按壓額頭。
少女柔軟的唇瓣沾著艷麗的紅油,像擒著一抹胭脂色。
陸琢玉覺得比起這樣的畫面,還不如紅油抄手的好,起碼不會讓他如此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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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雨聲瀟瀟。
陸琢玉本就淺眠,雨聲擴大的一瞬間,他就在床榻上睜開了眼。
神交過后,兩人的共通會持續(xù)幾日,隨著片段越來越少,最終斷聯(lián)。
陸琢玉和蘇寧瓔之間的片段已經(jīng)稀少到如白日般一閃而過。
可陸琢玉還是看到了一點。
朦白的夢境里,少女躺在紅油抄手上翻滾,嘴里還在叫著他的名字。
“陸琢玉,我要吃紅油抄手!
陸琢玉:……他收回白天的話。
第44章
這幾日陰雨連綿不斷, 溫度雖有回升的趨勢,但空氣中總是黏糊糊的,鬧得人也沒了精力。
蘇寧瓔正在跟金赤華練習畫符, 已經(jīng)小有成就,畢竟她是個畫師, 在這方面總比別人多幾分基礎。
天際處突然傳出一道響雷,震得耳鳴。
三月雷,聽說是不好的征兆。
幸好,蘇寧瓔不是那種迷信的人。
屋內飄散著狗血和筆墨的味道, 白月天生對黑狗血不喜, 大概因為他是妖吧。
因為金府內到處都是符咒, 所以白月能去的地方也有限,大部分時間他都跟在金赤華身邊。有時候變成一只白狐貍,有時候是個人樣。
人樣的時候總要打扮的十分精細, 從頭發(fā)絲到腳底板, 容不得一絲差錯。
狐貍樣的時候也十分考究,身上白色的皮毛是不容許亂一根的。
比如像這樣的下雨天, 他是絕對不會出門的,因為雨水會把他的毛打濕, 弄得臟兮兮的。
“你們府中的被子磨得我肌膚疼,被褥也太硬了,還有那鏡子,根本就照不出人臉!卑自露自趯嵞緢A凳上,一邊處理自己的毛發(fā),一邊抱怨。
他的毛油光水滑極了, 飄乎乎的像一坨棉花糖,看起來又白又軟, 就跟蘇寧瓔朋友家的那只薩摩耶一樣。不過薩摩耶不及狐貍半分嫵媚,這大概就是狐媚坯子也是需要天賦的意思吧。
有的狗生來是薩摩耶,有的狐貍生來就是狐媚坯子。
蘇寧瓔看得心癢難耐,有一種想把它摟過來瘋狂蹂,躪的感覺。
聽說這種情感叫可愛侵犯。
當然,面對人形的白月,她就沒有這種感覺了,畢竟她愛的只是毛絨絨。
“金捕頭!”外面?zhèn)鱽硪坏兰贝俚穆曇,伴隨著腳步聲,一個身穿捕快服的男子出現(xiàn)在小院門口,“不好了,綺陌春坊出事了!”
金赤華作為捕快,相當于現(xiàn)代的警察,再加上她捉妖師的身份,金陵內外城中的事情大多由她處理。金赤華見過很多場面,被砍斷腦袋的妖,被妖掏空了心臟的人。
可今日,是她活了這么久,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畫面。
雨勢未停,淅淅瀝瀝的雨砸在地面上,將濃稠的鮮血氤氳稀釋的滿地都是。
積水從綺陌春坊的門口流出來,帶著淺淡的粉紅色。
起因是有人從綺陌春坊門口路過,看到了從門縫里流出來的粉紅色血跡。然后到了綺陌春坊營業(yè)的時間,卻沒有人來開門。
察覺到不對勁,有人報了案。
大門被打開的瞬間,綺陌春坊上方的上古陣法發(fā)出盈盈金光,伴隨著血紅色的妖氣被吸收殆盡,那股金光也染上了古怪的猩紅,變得詭異至極。
從大門口開始,每三五步便有一具死尸。
綺陌春坊內除了妖,還有人。
人與妖的尸體交疊在一起,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人死的很簡單,一擊斃命。
妖死的也很簡單,被挖空了內丹。
“一、二、三……十八、二十……五十八……”
跟在金赤華身后的捕快慘白了臉,手里的筆墨都幾乎拿不住。
最小的少女才十二歲,是個小丫鬟。
最大的龜公四十多歲,身為一只金丹期的狐妖,他身上只有一處傷口,那就是被挖空的內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