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熄滅一盞燈,就代表有一個,甚至好幾個人死掉!
那個聲音笑著說,以輕松愉快的態(tài)度將電車難題攤到了所有人面前。
“天一亮,我會關掉所有的燈。”
直達電梯發(fā)出悅耳的叮咚聲,先前在巨屏上出現(xiàn)的神秘女子娉婷裊娜,緩緩從電梯中走出。
她真人比鏡頭里還要漂亮,更加讓人移不開眼。
與此同時,角落里早就宣告罷工的攝像頭紛紛恢復運轉,紅光閃爍。
連帶著盤旋在上空的無人機一起,忠實地將每幀場景完整記錄,同步在網絡上。
“噓!彼Q起食指。
燈光以每秒數(shù)十盞的速度熄滅。
“所有人都醒著,并且正通過屏幕看著這里。觀眾的性命掌握在你們手上。”
“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第57章
原來是在這里等著啊。
短暫的眼神交匯后, 戚逐芳平靜打爆了附近所有的攝像頭和盤旋在上空的無人機。
祂討厭暴露在諸多鏡頭之下,更討厭被迫做出選擇。
電車難題本質是倫理學,目的是為了批判功利主義中“道德即多數(shù)人利益”的觀點。
僅僅憑此來測試人性, 戚逐芳認為奈亞存在作弊嫌疑。
在奈亞給出的兩種選擇里,不管是祂還是那些民眾, 都是無辜的。
無論做出何種選擇,拉下拉桿本身的行為就已經構成了不道德。
放棄同伴是錯誤,不選擇拯救大眾也是錯誤。
“難道直播的形式不好嗎?”
身穿旗袍的優(yōu)雅女性這樣問道,似有不解。哪怕面對幾十只正指著她腦袋的槍管,她也依舊從容淡定, 語速不疾不徐, “盡管隔著屏幕,但觀眾看到的都是正在發(fā)生的事, 不知道走向如何,會被畫面和轉折吸引——”
“尤其是發(fā)現(xiàn)這場直播真的與性命息息相關后,不是更加緊張刺激了嗎?”
奈亞是故意這樣說的。
并且, 是特地對自己說的。
抿著嘴唇, 戚逐芳不準備搭理奈亞, 繼續(xù)尋找可能藏在暗處的攝像頭。
“畫面被切掉了~”
她的語調微微上揚,“但是聲音的轉播還在繼續(xù), 看不見的東西遠比看得見的更能引起恐慌,剛剛確實是我考慮不周。”
不是沒有人向她開槍, 而是哪怕已經瞄準了她的心臟或者頭顱,再怎么堅決, 再怎么心無旁騖,食指卻根本沒有扣動扳機的力量。
仿佛“傷害她”的這一概念根本不被允許。
四周的燈還在繼續(xù)熄滅。
拋卻那些可能已經變成怪物的市民,至少還有一千萬以上的性命正在等待決斷。
按3個小時來算, 每秒至少會有約1000人死去,僅僅幾分鐘,附近的燈就已經大片大片的熄滅——還是在更遠的地方他們看不到的情況下。
而地球上每秒自然死亡的人數(shù)約為2人。
生命在眼前流逝的感覺和純粹的數(shù)字是不一樣的。
哪怕知道不是自己的問題,但成千上萬的人因自己而死的壓力確實壓垮了大部分調查員的神經。
但就這樣放棄自己的同伴,也不是能被不假思索,毫不猶豫做出的選擇。
滴答,滴答,不知道何時響起的秒表聲一點一點擊潰著所有人的心理防線。
不僅如此,伴隨著秒表響起的,還有各種各樣,未曾知道性命的人的念頭和想法。
密密麻麻,像是關不掉的彈幕那樣浮現(xiàn)在他們的腦海之中。
不敢相信,惶恐,甚至還有來不及體現(xiàn)什么內容就已經斷掉的——被奪去生命只是瞬間的事。
和痛苦地死去相比,似乎這種無聲無息彌漫開來的大規(guī)模屠戮都成了一種仁慈。
我會死嗎?下一個會是我嗎?他們怎么選?到底是怎么回事?誰來救救我們?
......
帶著慌亂緊張的情緒幾乎要把大腦擠炸。
調轉方向的槍口,顫抖的手臂,瞳孔放大到極限,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在撲通跪地的聲響中,有人率先做出了選擇。
他吞槍自殺了。
這種情況下,居然連逃避都成了勇氣的體現(xiàn)。
奈亞拉托提普的臉上浮現(xiàn)莫名的快樂,屬于人類女性的線條也變得扭曲猙獰起來,皮膚裂開,眼睛下面又長出一對眼睛,隱隱露出這幅皮囊下的真正面貌。
或許人類如何選擇根本不重要,因為這種掙扎本身就已經足夠可憐足夠可笑,足以讓某個本體正居于宇宙之外的邪神從中獲取滿足和愉悅。
越是痛苦,人類的姿態(tài)就越美麗。
從觀景臺上躍下,拼盡全力撞死在柱子上,或者是以痛苦的,隱隱帶著期待的目光看過來,希望同伴可以主動做出犧牲。
但奈亞拉托提普從一開始就沒有給這些人類開口的機會。
電車難題只是娛樂方式的具體體現(xiàn),哪怕做出決定,調查員也只能被迫猶豫,然后在猶豫中走向毀滅。
意識到這點,戚逐芳眉頭幾乎擰成了川字。
明明只是幾分鐘的時間,祂卻罕見體會到了什么叫漫長——并且,感覺和校慶那次是不同的。
奈亞的舉動脫離了祂預想的劇本,但又確實極具辨認度,盡顯其殘酷惡劣。
但如果不選擇提前結束,時間越往后,局勢只會對奈亞越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