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和你聊了這么幾句之后,我倒是忽然沒什么遺憾了。”
吳夢柯嘆了口氣。
“……什么意思?”
趙天河笑著說道。
“你不覺得那姑娘……還有那個小伙子,就像我們的孩子一樣嗎?”
吳夢珂愣了下,眉毛輕輕向上揚起。
“你在網(wǎng)上處cp的時候也是這么說騷話的嗎?”
趙天河咳嗽了聲。
“好了……我是說正經(jīng)的!
吳夢珂將目光投向了全息屏幕中那個躺在治療床上的姑娘,緩緩說道。
“我一直是這么想的……我要是有孫女的話,或者曾曾曾孫女,大概也會像她一樣勇敢和堅強。”
“那看來倒是我遲鈍了,”趙天河笑了笑,“不過現(xiàn)在我倒是回過神來了,其實我們壓根兒沒必要去兩百年后,他們就是我們的延續(xù)……我們看不到的世界,他們會替我們看到!
吳夢珂打趣了一句。
“如果所有人都像我們看得這么開就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
收起了慈祥的笑容,堅毅的眼神重新出現(xiàn)在了趙天河那張五官棱角分明的臉上。
這一刻,他仿佛又重新變成了那個不茍言笑的艦長。
決心可不是野獸才有的東西。
不過野獸們似乎總是一次又一次的誤會,認為只要自己比人更狠,比人更沒有底線,把站著的人嚇一跳,最終就能把人裝進籠子里。
他會讓雙子號上的那個家伙和拉格朗日點的瘋子們知道,他們錯的到底有多離譜,做的夢有多么的可笑。
“一群老不死的東西想鳩占雀巢,幻想著在一切結(jié)束之后取而代之……做特么的美夢去吧!
“不管是200年還是2000年,老子就是兩只腳都踩進了墳墓里,也要把他們拉進棺材里!一起躺著!”
第997章 歸來
這將是一場跨越兩百年時空的遠征,而對手是和他們一樣已經(jīng)死去的亡魂。
時間停滯在此刻的他們注定看不到這場遠征的結(jié)果,甚至不會有人記得他們在彌留的最后一秒做的選擇。
不過即便如此,這場遠征也并非是毫無意義的。
就如吳博士所說的那樣,他們改變不了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
但他們?nèi)匀荒軌驔Q定,揭開棺材板的后人會從這又黑又冷的盒子里看見什么,發(fā)現(xiàn)什么。
那兒那將決定著他們自己將前往什么樣的未來。
這便是意義。
面對命中注定的死亡,他們做出了和雙子號截然不同的選擇——
而他們選擇留下的是希望。
至于那在此之后的未來。
會有人替他們看見的。
……
趙天河是一名職業(yè)軍官,既沒有演講的天賦,也沒有說服人的口才。
他本以為自己需要花上一些時間才能說服他的戰(zhàn)友接受事實,面對死亡,不過事實證明自己還是小看了他們。
當?shù)弥约阂呀?jīng)死了或者離死不遠的消息時,他們的反應超乎尋常的平靜,甚至沒有之前得知雙子號被己方先手擊沉時那般激動。
“搞了半天原來是這樣!
“哈哈……沒想到老子已經(jīng)死了!
“不過沒想到在我們開火之前,雙子號就已經(jīng)向我們開火了!
“咋說呢,這可能也是報應吧哈哈!
“哪有先來的報應……不過我確實沒有任何負罪感了,只慶幸我們確實同歸于盡了。”
下層甲板的酒吧,這里聚集了無數(shù)來這兒喝最后一杯的人。
按照吳博士的說法,不管他們喝了多少,哪怕喝死在這里,等時空重置的那一刻一切都會回歸原樣,并只剩下最后的記憶。
“我還是無法接受……”
抱著雙臂的肖勇站在酒吧的門口,看著那干杯的人們無法理解地搖著頭,一旁的同事卻勾住了他的肩膀,笑著拍了拍他的胳膊說道。
“想開點,伙計,難道你還想把遺憾帶到下面去嗎?”
肖勇無法理解的看著他,更無法理解的是他臉上的豁達。
“我對自己的死亡沒有遺憾……但我想問為什么我們不把自己的思維上傳?”
那同事聳了聳肩。
“已經(jīng)來不及了,你沒聽五部的人說嗎?聽不見爆炸聲的人已經(jīng)死了,譬如你我。”
肖勇的臉上仍然是無法接受的表情,試圖爭辯著說道。
“不是還有227個人剩下嗎?這些人夠了吧!
正巧這時候,喝的醉醺醺的吳星桓從吧臺的旁邊走了過來。
他的手上拎著一瓶威士忌,那搖搖晃晃的樣子和之前一樣。
不過和上次不同的是,此刻的他已經(jīng)不再頹廢和沮喪。
他發(fā)現(xiàn)了新的物理。
而且親眼見證了它的存在。
從這一點來講,他搞不好比尊敬的“教授”先生還要幸運。
他已經(jīng)沒有遺憾了。
“也許吧,甚至都不用我們自己來做這件事情。那個孩子不是說了嗎?200年后的‘天人’已經(jīng)用某種技術制作了我們的復制品……甚至于你的好兄弟‘羅一’,就在這艘星艦上追殺我們的孩子,包括你,還有你們……甚至是沒什么用的我!
說到這兒的時候吳星桓咧咧嘴笑了笑,灌了一口辛辣中帶著甘甜的酒。
“那么問題來了……我們真的要成為另一群天人嗎?”
“或者說在他們已經(jīng)做得很好的情況下,你真的有自信能代替他們做得更好嗎?以一個200年前的老古董的身份。”
看著那個嬉皮笑臉的家伙,肖勇怔了怔低著頭沉思良久,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有意思!”
雖然一想到以后滿宇宙都是那種開著飛船四處亂竄、什么亂七八糟的義體都往身上裝的小鬼還是接受不了,但換個角度想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
未來的孩子們比他們更有勇氣和冒險精神,比他們更加自信和進取,并且有著獨當一面的能力。
他們需要三千人和十個部門去面對的挑戰(zhàn),未來的孩子們只用兩個人就夠了。
這么想的話,他們好像真沒有賴著不走的必要。
和之前一樣,肖勇一把搶走了吳星桓手中的酒瓶,不顧后者抗議灌了一口。
不同的是,這次他痛快地抹了下嘴,還將空了的酒瓶塞回了吳博士的胸口。
“走!喝個痛快去!”
他笑著勾住了這個斯斯文文的家伙的肩膀,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不醉不休!”
酒吧里的庫存還有很多。
只要他們愿意,他們甚至可以在這喝上一年,等到盡興了酒醒了再走。
不過,他們并沒有這么做。
那個來自未來的孩子……那個他們所有人的孩子正躺在治療床上。
就在他們縱情痛飲的時候,那個孩子或許正忍受著黑暗與無助的煎熬。
醫(yī)務室。
站在重癥監(jiān)護裝置旁邊的林悠悠,正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躺在床上的那個來自200年后的女孩。
雖然她很想和她聊上幾句,但看樣子她是醒不過來了。
“我們……會和她一樣?”一旁年輕的護士小聲低語了一句。
一想到馬上就要死了,那張漂亮的臉上多少帶著幾分遺憾和旁皇。
林悠悠沒有說話,一旁的醫(yī)療主管點了下頭,表情復雜的說道。
“應該是的吧……不過幸運的是,那是發(fā)生在一瞬間的事情。如果沒有聽到爆炸,甚至可能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就結(jié)束了!
“那我就放心了……”那個愛美的小姑娘忽然笑了笑,打趣地說道,“至少看不見自己毀容的樣子。”
“死亡啊……”旁邊的值班醫(yī)生嘆了口氣,食指按了按眉心,“話說十部他們都有活干……就沒有什么是我們能做的事情嗎?”
眾人互相交換著視線,一直沒說話的林悠悠忽然開了口。
“應該是有的……”
見眾人看向自己,林悠悠閉著眼睛思索了一會兒,接著繼續(xù)開口道。
“有什么辦法能讓止血凝膠的保質(zhì)期延長到200年后嗎?”
眾醫(yī)生相視了一眼,最終一位稍顯年邁的醫(yī)生舉起了手。
“聽說冷凍可以……不過解凍的時候需要萬分小心,得防止結(jié)晶沉淀!
這是個相當冷門的知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