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教堂的門被推開了一名神色慌張的男人跟在一名士兵的身后走了進(jìn)來。
“我的家人們……”
麥克倫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只是朝著站在一旁的老修女點了下頭,隨后便繼續(xù)看著手中的舊報紙。
后者臉上浮起一絲復(fù)雜的神色,走到了那位先生的面前。
“請問您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亞爾曼愣了下用顫抖的聲音作出下意識的回答。
“露比……”
“請稍等!蹦莻老修女微微頷首,轉(zhuǎn)身回了旁邊的側(cè)廳。
沒過一會兒,她帶著一位小姑娘從里面走了出來。
亞爾曼的眼眶一瞬間紅了,合十的雙掌捂住了鼻子。
那頭本該光潔柔順的深棕色秀發(fā),此刻亂糟糟地披在她的肩上,就像起了球的毛衣,而更讓他心中揪緊般疼痛的是,那張蒼白沒有生機的臉和空洞的眸子。
此刻,站在這座破敗教堂中的她就像一件埋在廢墟下的陶瓷,讓人既心疼又慶幸。
她還活著!
贊美銀月女神!
他從來不信任何神靈,只信仰偉大的元帥,但此刻的他卻獻(xiàn)上了最誠摯的祈禱,并不顧一切的沖了上去。
“露比!”
亞爾曼一把抱住了露比,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
這個高大的男人就在一瞬間哭成了淚人。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露比終于有了反應(yīng),空洞的眸子里也終于煥發(fā)了一絲微弱的光亮,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那緊貼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
“爸爸……”
“……對不起……爸爸回來晚了……我對不起你們……”
感受到了那滾燙的淚水,露比的眼眶也漸漸紅了起來。
不過似乎是想到了媽媽說過的話,她最終還是沒有哭出聲來,而是將那稚嫩的小手放在了和自己同樣亂糟糟的頭發(fā)上。
“沒事的,爸爸……露比沒事的,別哭了……媽媽說,威蘭特人是不哭的……”
“嗯!我的露比,你說的對……抱歉,讓你看到了爸爸丟人的一面……”
“沒事的……已經(jīng)沒事了。”
露比從臉上擠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似乎是想要安慰他。
然而那懂事的樣子卻讓亞爾曼更心疼了。
不過,為了不讓女兒擔(dān)心,他還是抹掉了臉上的淚水,把露比緊緊抱在了懷里,從地上站了起來。
此刻的他只想帶著孩子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有一件事情要打聽……
看著站在面前的老修女,亞爾曼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孩子的媽媽呢,她叫瑪格麗,請問,她在哪?”
其實在將這句話說出口之前,他的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如果瑪格麗還在的話,絕不會允許露比的頭發(fā)像現(xiàn)在這樣亂糟糟的,更不會把她一個人留在教堂……
老修女于心不忍地看著他,又看了一眼他懷中那個堅強到讓人心疼的孩子,最終還是開了口,用那沙啞的聲音說道。
“我記得瑪格麗這個名字,您的夫人是一位很勇敢的母親……”
……
教堂的門口。
一直沉默著的狼兄忽然開口。
“我不明白!
另外幾人看向了他。
注意到朋友們的視線,他頓了頓又繼續(xù)說道。
“……他們是怎么做到的?讓人既同情又厭惡!
他并不喜歡軍團,甚至可以將對他們的感情用厭惡這個詞來概括。
這不僅僅是因為聯(lián)盟的陣營和文明人的立場,更是因為他認(rèn)識的大多數(shù)npc都是河谷行省的幸存者。
那些在他新手期對他給予過幫助的人們,每一個人都記得軍團曾經(jīng)干過什么。
這些家伙為了達(dá)到目的不擇手段,不但給掠奪者武器,還派遣軍官去那些掠奪者部落當(dāng)軍事顧問,教他們?nèi)绾务{駛軍團的戰(zhàn)爭機器,更高效地把河谷行省屠光。
雖然他們最后把所有的問題全都推到了東擴派身上,但縱容那些人東擴的不也正是他們自己嗎?
如今他們又在耍類似的把戲,果不其然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一點兒也不同情奴隸主的遭遇,可怪就怪在他又對這兒的奴隸們生不出一點好感。
他既同情這些人所遭受的苦難,也認(rèn)可他們的無辜,卻又覺得這是他們應(yīng)得的。
他甚至覺得,什么也不做,就這么看著他們狗咬狗也挺好。
“我無所謂……”導(dǎo)管的狗聳了聳肩膀,“就一群npc,你研究那么深入干啥。廢土這么大,啥奇葩沒有!
攪屎的棍吹了聲口哨。
“其實我也無所謂……不過硬要討論這個問題,這座聚居地的孩子們呢?怪他們自己沒長眼,沒投胎到避難所里嗎?”
狼兄沉默地看向了一邊,不知該如何回答。
“得了得了,別扯犢子了,廢話那么多干啥,趕緊做任務(wù)吧……”遠(yuǎn)見的鷹嘆了口氣,在討論變成爭論之前,結(jié)束了幾個好兄弟的話題。
樸素的善惡并不等同于道德,而道德又分為集體的道德和個人的道德。
聯(lián)盟并不只有一座404避難所,而無數(shù)的避難所居民、乃至理想城和學(xué)院的人都不遠(yuǎn)萬里跑來加入他們,也顯然不可能是因為向往聯(lián)盟的好日子,而是他們相信著聯(lián)盟能夠結(jié)束廢土。
如果他們背棄了自己的誓言,就算不被打回原形,下場再好也不過是變成個縮小版的“賽博西嵐”。
所以他倒是能理解楚光的做法。
這個廢土上除了西嵐,幾乎每個陣營都有著自己的底線和立場。
哪怕是馬夫鎮(zhèn)這種芝麻大點兒的地方。
所以他覺得狼兄并沒有完全說錯,帝國發(fā)生了這種事兒確實是活該,但這個詞并不應(yīng)該用來形容它的人民。
至少,那些同樣承受了暴徒迫害的幸存者們是無辜的。
而他要做的便是盡可能保住這部分人,這同時也是他對管理者先生交代的任務(wù)的理解。
見鷹兄插嘴,專業(yè)混分的狗兄立刻說道。
“你人聯(lián)語最好,交給你了。”
遠(yuǎn)見的鷹翻了個白眼。
“廢話,老子不去難道讓你去嗎?”
這家伙嘴一張,怕是沒事兒都整出事兒來了。
……
當(dāng)遠(yuǎn)見的鷹走進(jìn)教堂,發(fā)現(xiàn)亞爾曼父女已經(jīng)離開了這里。
包括那個老修女。
此刻教堂中只剩下一個人,那便是坐在長椅上翻著報紙的麥克倫。
之前沒少在論壇上看這家伙的樂子,老鷹一時間差點兒沒憋住笑。
所幸老麥并沒有注意。
聽見身后傳來的響動,他抖了抖手中的報紙,輕描淡寫地說道。
“很有意思的小說……居然和我們的想法不謀而合!
沒想到他會主動和自己聊起小說,老鷹走到了他的旁邊坐下。
“哪方面?”
麥克倫淡淡笑了笑,將在報紙上看到的東西讀了出來。
“……不是波爾拯救了巨石城,而是巨石城的幸存者選擇了波爾。工人們保護(hù)了無辜的孩子,士兵們將槍口抬高了一寸,他們終于意識到了那是同胞,不是敵人,然后發(fā)表了共同的宣言,將槍口對準(zhǔn)了真正的敵人……”
“威蘭特人也是如此,作為奴隸而被創(chuàng)造的我們不屈服于命運和權(quán)威,我們勇敢地掙脫了枷鎖……元帥不止一次同我們說過,并不是他帶領(lǐng)我們走向勝利,而是我們的奮斗贏得了它。”
老鷹有些崩不住了。
“然后你們就反過來奴役其他人?”
“是的,”麥克倫坦率且毫不猶豫地承認(rèn)了這點,臉上看不見任何難以啟齒的羞愧,“你們不正是為了讓我們?nèi)フ鞣硺訓(xùn)|西才創(chuàng)造了我們么,我們不過是在履行寫在自己dna中的使命罷了!
手中的報紙翻了一頁,麥克倫無所謂的語氣繼續(xù)說道。
“況且,等那些人受夠了,自然會去爭取屬于自己的自由……你們不就是這么贏了我的么?”
老鷹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居然承認(rèn)反正是聯(lián)盟贏了。
真是稀奇。
雖然東擴派在軍團并不是很受待見,但直到現(xiàn)在為止依舊沒有一個威蘭特人承認(rèn)那場不義且草率的戰(zhàn)爭是他們輸了。
不過,爭論輸贏這種主觀的東西其實沒有任何意義,無論正方反方都有很多理由可以狡辯,而結(jié)果一定是誰也說服不了誰。
不想制造節(jié)外生枝的分歧,老鷹輕輕咳嗽了一聲,硬著頭皮說道。
“麥克倫將軍,關(guān)于西帆港的事情,我們談?wù)劙。?br />
他本以為眼前這位高傲的將軍會一口拒絕,卻沒想到聽見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嗯,談?wù)劙,現(xiàn)在的你們確實有這個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