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鉗工點了點頭,緊張地說道。
“我聽說浪潮會席卷整個廢土,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沒有人愿意離開巨壁,畢竟回來得給1~2枚籌碼,看門口大爺?shù)男那椤?br />
真要是不怕外面的異種和掠奪者了,他們早就去當(dāng)傭兵了,也不會老老實實地留在廠里干活兒。
留下來的都是老實人。
祖祖輩輩都是。
斯伯格也有著同樣的擔(dān)憂,所以才在回信里提到,要攢點路費再過去。
那二三十公里的路可不好走,混凝土廢墟里不知藏著些什么危險,他沒見過那些茹毛飲血的變異鬣狗,但他可是見過墨爾文行長出訪的時候,身旁帶了一大票子保鏢。
不過這時候,那個總請他們喝酒的工程師卻是笑了一聲。
“得了吧,你們肯定沒有看報紙!我記得《幸存者日報》有一期提到過,那些啃食者都是變種黏菌的什么子實體,而那個變種黏菌又存在一個叫什么自限性的玩意兒。反正它們擴張到一定規(guī)模后就擴張不動了,郊區(qū)的浪潮恐怕沒有城區(qū)里那么夸張,要不北郊的幸存者們是怎么活下來的呢?他們又不是從水泥縫里蹦出來的。”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斯伯格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確實是他的知識盲區(qū)。
他一直都盯著《工人報》,視其如己出,以至于忘了還有個《幸存者日報》和《傭兵報》,上面會分享一些廢土上的常識和經(jīng)驗。
顯然那個巨石軍工的工程師,就是《幸存者日報》主刊的讀者,正好看過那一期。
驚訝的表情變成了興奮,斯伯格激動地握緊了拳頭,看著啤酒館門口人頭攢動的工友們說道。
“太好了!既然廢土其實沒那么可怕,等來年開春了我們一起去瞧瞧!”
果然人多了好!
只要有一個人肯把知道的東西告訴大伙兒們,團結(jié)的工友們便會越來越有知識,而知識就是力量。
然而就在這時候,不遠處卻走來一群兇神惡煞的衛(wèi)兵,斯伯格的臉色看到那些人,臉色微微一變。
為首那人是工業(yè)區(qū)的衛(wèi)兵頭子菲利斯,而跟在他身旁的是保安隊長亞力克,和他的“老朋友”肯特。
“你們聚在這里干什么?想造反嗎?”菲利斯吼了一嗓子,用棍棒趕開了圍在酒館門口的酒鬼們。
斯伯格看向了酒館老板唐,后者臉色蒼白的搖了搖頭。
“不是我喊來的……”
沒等他把話說完,肯特忽然一馬當(dāng)先沖了出來,像一個英雄一樣抓住了斯伯格的衣領(lǐng),興奮地看向了保安隊長亞力克。
“就是這家伙!他天天在這兒吵鬧!讀他那本令人作嘔的……什么波爾的故事!
斯伯格頓時火了,少見的鼓起勇氣,瞪著他罵道。
“我念我的,是在你家門口念了?礙你什么事兒了?”
沒想到這膽小鬼竟然敢和自己頂嘴,肯特剛想朝他吐口水,但見周圍的工人都沉默地看著自己,心肝兒沒由得一顫。
“就……礙著了!覺,覺醒者憑什么能打贏動力裝甲?你這不是瞎說八道害人嗎!幼稚!低俗!”奈何肚子里實在沒什么墨水,他也講不出大道理,也只能把豪斯先生的話重新念了一遍,接著求助地看向亞力克。
他發(fā)誓。
如果是城主大隱于市的私生子暴揍了聯(lián)盟的動力裝甲,那他一定不會有任何意見,還會興奮地對著墻來一發(fā)……然而壞就壞在這些狗東西,憑什么非要寫這些窮鬼們愛看的,就不能按自己喜歡的套路寫?
肯特氣的牙根兒都疼了。
亞力克對幾條野狗的叫喚不感興趣,不管是肯特還是斯伯格,在他眼里都一個樣。
沒本事的可憐蟲罷了。
一會兒他還要去夜之女王酒吧給他老板和老板的姘頭撐場面,他的酒量是聚會上不可或缺的消遣,他此刻只想快點把這事兒結(jié)了,于是看向一旁的菲利斯輕聲說道。
“這些人天天聚在一起大聲嚷嚷,保不齊那天我們流水線出故障,就是他們七嘴八舌商量出來的壞水!
“尊敬的衛(wèi)隊長,您管管吧!
菲利斯是瞧不上區(qū)區(qū)一個工廠的保安隊長的,但亞力克的老板是維佳,而維佳的老板又是大名鼎鼎的希德。
那位大人可不得了。
不過,他也不好無緣無故地抓人,否則容易被大人物當(dāng)棄子扔給這群窮鬼們泄憤。
于是他小眼睛一陣尋覓,瞥見了酒桌上的那張報紙,當(dāng)即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寶貝似的,驚喜的聲音都走了樣,高聲叫道。
“那是什么?”
不等別人回答。
菲利斯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將報紙拿在手上展開,陰戾且高傲的目光將周圍掃視一圈。
仿佛握在手中的是一把劍。
“工人報!市政廳明令禁止過這玩意兒!”
“這不是以前那個!”一旁的工程師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辯解道,“這是聯(lián)盟的幸存者日報的子刊,兩者完全不一樣!”
“呵呵,聯(lián)盟的啊……罪加一等!”菲利斯戲謔地看了臉色蒼白的斯伯格一眼,臉色漸漸冰冷。
“把這個叛徒帶走!”
幾名衛(wèi)兵上前,不顧斯伯格的掙扎叫喊,給了他一拳,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他從啤酒館的門口帶走了。
亞力克隨手丟給了肯特一枚25面值的籌碼,作為打發(fā)的賞錢,接著招招手,帶著幾個幫場子的打手從這兒離開了。
肯特興奮地抓緊了籌碼。
他點頭哈腰地對著亞力克的背影謝過,接著看向被帶走的斯伯格的背影,痛快地罵道。
“抓得好!該死的叛徒!”
那聲音在人群中格外的顯眼。
因為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
肯特心中不禁一慌,本能地藏起手中籌碼,緊張地看著一雙雙注視著他的眼睛,向后退了一步。
“你們……看著我干什么?我……我也是為你們好!你們也不想因為那個卑鄙小人丟了工作吧——”
“別虛偽了!
憤怒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一個小伙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目不轉(zhuǎn)睛地瞪著他。
“如果給你個機會,你可以趴在地上去舔墨爾文老爺?shù)男,甚至愿意嘗他一家人的糞便。你居然好意思說是為了我們好,你心里明明巴不得我們?nèi)既ニ溃愫靡粋人獨攬了所有的活兒!
肯特瞪圓了眼睛。
“你,你竟敢直呼墨爾文老爺?shù)拿!?br />
那小伙子冷冷地看著他。
“是的,我說了,現(xiàn)在我還要再說一次,去喊你的墨爾文老爺來教訓(xùn)我們吧,最好把我們都抓進去陪斯伯格,反正天這么冷,外面比里面也好不了多少,正好我去那兒聽他繼續(xù)講故事。但可惜了,我估計那位老爺可不會搭理你,畢竟狗只舔自己的主人,而你的舌頭可比狗臟多了!
肯特憤怒地罵道。
“你才臟!你,你全家人都壞透了!”
長著絡(luò)腮胡的男人看著他,無趣地聳了聳肩。
“大大方方地承認吧,你只是崇拜史蒂芬老爺手中的那根鞭子,你即不關(guān)心魯?shù)希膊魂P(guān)心凱希,更不在乎比爾為什么失去工作,你從未愛過這里的任何人,你恨不得自己握著那根鞭子!
人群中不知是誰吆喝了一聲。
“喂,朋友,他沒聽過覺醒者波爾的故事,你說的那些名字他肯定一頭霧水!”
那聲音很快得到了回應(yīng),而且是笑著的回應(yīng)。
“哈哈,他可不知道史蒂芬老爺?shù)谋拮邮歉墒裁从玫模 ?br />
“沒關(guān)系,但我們都知道這位伙計是誰!”
他們有了共同的語言。
肯特瞪圓了眼睛,眼珠子幾乎凸出來。
“你胡說!我,我——”
他確實沒有看過那個報紙。
也正是因此,他感到一絲沒由得恐慌。這種感覺就好像被排除在了隊伍的外面,只有自己一個人被留在了原地。
那個該死的斯伯格……
他竟敢,竟敢把自己寫進他的小說里!
肯特并不知道,斯伯格其實從未寫過他的名字,他的書中也沒有他這樣的角色,但人們似乎認識他,和他很熟悉一樣……就好像是他們替那個討厭鬼,把他的名字寫了進去。
人群開始動了。
那些人好像都知道接下來要干什么,即便沒有人告訴他們,他們卻心中下定了決心。
以為他們是要合起伙來揍自己,肯特向后退著,臉上愈發(fā)的害怕。
最先站出來的那個小伙子,忽然憐憫地看了他一眼,抬起了右手。
肯特下意識抬起胳膊想要招架,然而那個小伙子既沒有揍他,也沒有搶他手中的籌碼,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承認吧,你其實既不愛墨爾文老爺,也不愛維佳老爺,當(dāng)然也沒愛過任何一個我們……你的眼里只有自己,為我們好這幾個字怎么配出現(xiàn)在你的嘴里?你恨不得我們都去死,你做夢都想騎在我們所有人的頭上拉屎,只可惜難為你了,你一出生就在老鼠洞,25枚籌碼沒法讓你變成人上人,你不得不和我們做一個窩里的老鼠!
人們陸續(xù)地從他的身旁經(jīng)過,不約而同地拍了他的肩膀。
“我們不會怪你。”
“加油肯特。”
“你是好樣的!
“拿著大塊頭賞你的零花錢買糖吃去吧,趁著現(xiàn)在還能買得到,哈哈哈哈!
肯特恐懼地向后退著,他的肩膀上蘸著機油,蘸著面粉,還有一些五顏六色的東西……那來自一只只手,那些人就像著了魔一樣。
他一邊護住手中的籌碼,一邊看著和他走向相反方向的人們,驚慌地顫聲喊道。
“你們要去干什么?快停下!你們……瘋了嗎?”
“去干什么?”
小伙子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肯特,看著那個恨不得縮成一團的膽小鬼,嘲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