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老帝君倒地,猛然退開的頓時又心生歉意,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拉他。剛剛俯身伸手,卻是瞧見一抹玄色的衣角出現(xiàn)在面前。下一刻,那剛巧倒在那衣角之下的老帝君在碰觸到來人鞋肩的一瞬,竟是如玉石一般碎裂開來,化作一地齏粉,那玄色衣角輕輕一擺,幽暗的長廊里拂過一抹陰風(fēng),將一地的粉末吹散。
我順著那衣角的紋路緩緩抬起頭,便對上了一雙幽藍色的眸子,如墜冰雪。
“小丫頭,又見面了啊!毙憋w的劍眉上揚,那張美得妖異的臉上帶著幾分慵懶,幾分玩味,對于剛剛死在他面前的人,他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沉淵的確有幾分本事,倒叫本尊省心!
瞧著他那張原本就蒼白,如今還帶著幾分慘白的臉,我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又退。不是說,他受了五位帝君的重創(chuàng),如今該是長眠修養(yǎng)嗎,怎么此番又好端端站在我面前了?
“你為何非要取辟天劍,非要顛覆六界?”我壓著內(nèi)心的恐懼,此番外面打得也是天昏地暗,想來我也只有自救,打是決計打不過的,硬的不行,或許該試試與他溝通協(xié)商一番。畢竟,眼前這個魔尊繁縷雖然陰沉狠辣,我瞧著也還沒有到喪心病狂的地步,自是知道他與重幽的身份之后,我對他倒是有了幾分把握。畢竟,如今這樣的情形,取出辟天劍,對他也沒有什么好處,這是我手中的最后一步棋。
“換做你被封印幾千萬年,你難道不恨?”繁縷想必是知道此番我在劫難逃,也不急著動手,只是抱臂揚眉看著我,眼神懶懶,“如今你身陷魔界,也別想著耍什么花招了,乖乖交出辟天劍,或許本尊心情好,可以讓你死得沒那么痛苦!
“如今我被沉淵下了束神咒,沒了靈力,如何喚出辟天劍。”我瞧著他斜眼瞟了一眼外面天空中的戰(zhàn)局,臉上閃過幾分興奮之意,瞧著他今日心情的確不錯,便將手舉到了他面前,讓他看我手上的血玉鐲子,“要不我們做筆交易,你解了我的束神咒,我將辟天劍給你!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繁縷挑眉看著我,雙手抱臂頗有幾分不耐。
“你看,你要是自己來取的話,還要剔肉挖骨,血腥又麻煩!蔽乙幻婊瘟嘶问稚系难耔C子,一面頗為誠懇地說道,“你若是解開我身上的咒術(shù),我便可以自己將劍取出來。如今我身在魔界,便是得了靈力也不是你的對手,你大可放心。”
“還是說,你害怕我得了靈力,你就打不過我了?”眼瞧著他眸光一閃,我適時又加了一句。我想著,繁縷一向自負六界無敵,這樣激他必然會達到我想要的效果。
卻不想,那抱臂不耐煩的魔尊聽了這話,卻是揚唇一笑:“激將法對本尊沒什么用處!彼f著,抬手五指一收,我便又身子一僵,被他掐住了脖子。不得不說,這魔族還真是喜歡隨便掐別人的脖子。
“先前與桑落他們一戰(zhàn)傷了不少元氣,如今正好挖心飲血,補補身子!狈笨|一面說著,另一只手五指一彎,指甲暴長,他比劃了一下,便要抬手朝著我心口刺了下去。
那如利刃般的指甲刺破皮膚,劃開血肉,直直插入我體內(nèi),胸口猛地一痛,殷紅的血滲了出來。我只覺得劇痛之中,腦海里也是暈眩一片。想想自己還真是倒霉,本想著剛剛逃過一劫,卻不想一個時辰都不到,又陷入了這般局面。
昏昏沉沉里,我甚至能感覺到,那繁縷的手一把捏住了我的心臟,難以言喻的疼襲遍全身,只見他面色一沉:“這顆心竟是……”
我的意識已是有些模糊,聽到他這帶著幾分震驚的話語,卻是揚起一抹笑意,抬手用力抓住了他挖心的手,啞著嗓子笑:“這顆不死心,你可熟悉,想來你也沒忘了,那被你封在歸墟的重幽。”
不知為何,在他五指刺破血肉的那一瞬,我是那般篤定,這一次要完蛋的,必然是繁縷而不是我。我費力地抬起頭,冷笑著看著繁縷,一字一句,卻是對體內(nèi)的重幽說的:“我的身軀給你,我的神魂給你,你要的一切我都給你,只要你殺了他!
雖然之前蓮華與我說過,這重幽的魂魄因著被辟天劍的鎮(zhèn)壓,不能自我體內(nèi)蘇醒,不能控制我。不過,按著先前的兩次經(jīng)驗,我也算是明白過來,只要我懷著自我放棄的意識,重幽便能蘇醒,并且控制我的身體。
果不其然,我的話音剛落,一雙握住繁縷手腕的手便猛地一用力,強大的靈力裹挾著落到繁縷手上,竟是迫得他松開了手。我那模糊的意識又復(fù)清醒,心口的痛也被抹去,雙腳觸地的瞬間,手上的血玉鐲子化為粉末,消失無痕,我抬手按住了自己心口的傷口,靈力聚集,將那傷口修復(fù)。
“你竟然……”我抬眼瞧著那邊繁縷面上一閃而過的驚訝,他頗有幾分吃驚地開口,一雙幽藍色的眼睛落到我的身上,那眼神,卻是透過我,落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
“我本想著,拿到辟天劍后再給你這個驚喜,可惜了這丫頭太沒用!蔽掖浇且粨P,沉聲開口,那般居高臨下的語調(diào),“怎么樣,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我吧,魔尊大人?”
“你倒是命長!蹦悄樕系恼痼@不過一閃而過,繁縷并沒有如我意料之中的那般對重幽露出懼色,只是眉毛一揚,笑道,“當初本尊就不該心存憐憫,聽信那臭丫頭的話,放你一馬。本尊是真沒想到,身邊養(yǎng)了一群白眼狼!
“那具身子給你用了八千萬年,如今你是不是也該還給我了!蔽沂滞笠晦D(zhuǎn),手中多了一柄暗紅色的長劍,我清清楚楚地聽到自己嘴唇張合,冷冷說道,“墨華都死了八千萬年了,你是不是也該學(xué)他那般,早早放手了,魔尊重幽?”
重幽?這話的意思是,如今提劍站在我對面,那個剛剛想要挖我心的人才是真的魔尊重幽?那么,我體內(nèi)的不死心原來是繁縷的?我還沒有理清這兩個人剪不斷理還亂的關(guān)系,體內(nèi)的另一個人卻是一驚一手持劍,一手結(jié)印,點足朝那魔尊攻了過去。
劍光,術(shù)法撞擊的光影在我眼前晃來晃去。與魔尊纏斗,一時間,竟是難分難舍。
我就這般瞧著自己的身體被體內(nèi)的另一個人用得這般靈活自如,不得不說,此番若是換做了我,想來早已是敗在了那魔尊手下,有時候我是這的覺得,自己實在是糟蹋了這具上神的身體。
然而,大概是因著辟天劍的壓制,而我這具身子的靈力也是實在有限,從初初的難分難舍,不分高下,到漸漸落入下風(fēng)。我發(fā)現(xiàn)自己招架起來越來越吃力,不過數(shù)十招,我們便已經(jīng)被逼得連連退到了小院之中。
“你以為,憑你們這微末之力,就能勝過本尊?”與我對戰(zhàn)的魔尊出招越發(fā)狠利,他冷冷一笑,一劍斜斜刺過我的頰邊,與我只差毫厘,凌冽的劍氣打得我的臉生疼,“如今,本尊便讓你魂飛魄散,再無翻身之力。”
我終是無暇再分心想其他,頗有幾分擔(dān)心地在心里問道:“如今我們要怎么辦?”
“逃。”簡短急促的聲音在心底響起,身體也在那一瞬間做出了反應(yīng),反手一封一擋,隔開魔尊刺來的一劍,我轉(zhuǎn)身點足,就要往虛空中掠去。
卻是不想,剛剛躍起,都還未駕云,腳腕卻是一緊,竟是被魔尊緊緊扣。骸跋胩樱繘]那么容易。”
只見他猛地一扯,便又將我拉了回來,我折身一揮一刺,避過他朝我刺來的一劍,勉強將他逼退了幾步。身形還未站穩(wěn),便見他又逼了上來。
就在我以為,我今天是實打?qū)嵰淮谶@里的時候。近旁突然響起一聲清麗的龍嘯。
“凰羽,快上來!”九韶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我毫不含糊,縱身一躍,便穩(wěn)穩(wěn)落到了呼嘯著靠近我們的銀色巨龍身上。
“走!”我聽到自己趕緊利落地說了一句,伸手抓住龍角,便由著九韶帶著我們一個折身,往高空中飛去。
先前我一直在與魔尊周旋,未曾注意九韶他們的情況,此番躍到他身上才發(fā)現(xiàn),那原本火紅的天邊光芒早已暗淡下去,現(xiàn)了原身的九韶此番滿身是暗沉的血漬,那些未染血的鱗片已然變成了深紫色。
“你沒事吧?”我聽到他頗為擔(dān)憂地問了一句,此時我們已經(jīng)越飛越高,眼瞧著就要隱沒到頭頂層層暗沉的云霧中去。
“無事,出去再說!蔽衣牭阶约撼谅暬卮,嘴角還微微上揚,露出一副得逞的笑意。直到此時,我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此番雖然逃脫了那一心要取我性命的魔尊,可是眼前卻還有一個更大的麻煩。
先前兩次讓體內(nèi)的“重幽”蘇醒,一次是他主動放棄了控制我的身體好讓我入魔,另一次他也只是吞噬了我體內(nèi)的魔氣助我重新恢復(fù)神智,并沒有奪走我身體的打算,可是這一次,我怎么覺得,他似乎并不想將這身體還給我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