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半日,我就覺得我這雙眼睛怕是再看下去就要看瞎了。只是處理了一摞,就花了我與君崖這么多時間,那廂桑落還派人來催過,說什么若是不快些發(fā)害怕時日不夠。聽到那話的時候,我差一點(diǎn)沒把手中的請?zhí)さ揭荒橀e適,來傳話的玄玉身上。我總覺得,這個時候,這紫微宮里最忙的便是我和君崖。
君崖常常趁著跟我介紹神仙的空檔,與我講一些仙家八卦來消遣順便休息,到后來我實(shí)在是看不動了,他還提議要我休息他接著做。他這么一說,倒弄得我不好意思自己去偷懶,只能硬著頭皮與他一起講請?zhí)诸,然后交給信使們發(fā)放。
如是處理了兩天,第三日清晨,我安頓好還在睡覺的滾滾,睡眼惺忪地往書房走,還沒走出我?guī)克诘脑鹤,就被九韶截住了?br />
“有個好差事,想不想一起去?”紫衣落拓,九韶斜依在月門旁,唇角帶笑地問道。
想著先前被他拐回重華宮當(dāng)槍使的事情,我就果斷搖頭拒絕了:“還有請?zhí)麤]有分完,就不在這里陪師弟瞎鬧了!
“沒有瞎鬧,是正經(jīng)差事,師傅給的!蔽矣竭^他繼續(xù)往前走,卻沒奈何他站直了身子,不偏不倚地?fù)踉诹嗽麻T中間,讓我進(jìn)不得一步。
“信你就真有鬼了,師弟我真的很忙,沒空與你玩笑!蔽野琢怂谎郏瑥牡谝淮卧谧衔m見到他到現(xiàn)在,他什么時候做過正經(jīng)差事了?
“師傅交代了有幾家的請?zhí)矣H自去送,我瞧著青丘和落霞海都是有你熟人的地方,便想問問你要不要一起去?”九韶?cái)偭藬偸,一臉無辜的樣子,見我依舊將信將疑,還將那給白燎帝君和蒼梧帝君一家的請?zhí)o我看。
我瞧著似乎真的是件正經(jīng)差事,我又真心受不了書房里那成山請?zhí)谑呛趼犞派氐难,還真有些心動了:“我可以一起去?”
“你若是想去,我斷然不會拒絕的,早些出門,說不定我們還能去別處逛逛。”九韶說完,領(lǐng)著我便往紫微宮門口走。
走出去一段,我才想起有哪里不對,轉(zhuǎn)頭看了看不遠(yuǎn)處的重重殿宇:“我這么跑出去的話,君崖怎么辦,那么多請?zhí)且粋人發(fā)完?”
“放心吧,君崖才沒你那么傻呢,這幾日他乖乖留在書房里不過是因?yàn)槟阋苍,他想陪著你。如今你跑了,他斷然也沒有了留在書房的道理。”九韶笑著轉(zhuǎn)頭看了我一眼,說起君崖來頗有幾分酸氣。我聽他這么一說,想想也是有道理,便也不再擔(dān)心君崖,歡歡喜喜放放心心地與九韶一起出了紫微宮。
許久之后,我回憶起從前的種種,心里不免會想,若是那一日我沒有與九韶一起去送什么請?zhí),而是與君崖在書房乖乖發(fā)請?zhí),想來也不必惹出日后種種事情來,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是真正體會到了一步錯,步步皆錯這個道理。
因著距離遠(yuǎn)近,我們第一個地方去的是青丘。許多日沒來,青丘的桃花已經(jīng)不如先前那般鮮艷奪目,漸漸有了枯敗的跡象。剛一落地,便又是散仙地仙四處逃散的模樣。
出門前,九韶說為了避免誤會,還特意將我變作了仙君的模樣,如今我一身青衣,腰間佩劍,風(fēng)度翩翩,便是清霄來了,大約也是辨不出我的模樣的。由此觀之,我便覺得,這些人想來并不是針對我的,大約是膽子太小了些,怕生罷了,否則不必次次都是這般光景。
九韶一把拉過一個腿腳慢的地仙來,報了自己身份,要他去狐貍洞通報白燎帝君,我們來送請貼了,卻聽得那地仙說,他們可不敢進(jìn)狐貍洞去,這幾日戰(zhàn)神回來,日日都與他們五殿下吵得兇,但凡是靠近狐貍洞的,都要被殃及。
聽他們這般說,九韶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探頭探腦的我:“你在這里等我,我去去就來!毕雭硎蔷派匾灿X得洞中戰(zhàn)況兇險,怕我進(jìn)去被誤傷,我十分識時務(wù)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應(yīng)了他一句不要亂跑之后,便瞧著他快步朝狐貍洞走去。
這桃林雖然沒有從前那般璀璨奪目,卻也是嬌花朵朵,落英繽紛,想著九韶去勸架大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我枯站著等也不是辦法,還不如去林子里賞花去。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好了傷疤忘了疼。這句話放在我身上,實(shí)在是再貼切不過了。
原本想著,我也不走太遠(yuǎn),這又是青天白日的,我是斷然沒理由迷路的。可是轉(zhuǎn)了幾圈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走不出這片林子之后,我終于意識到一個讓人惱火的事實(shí),我又迷路了。
為了避免被人恥笑受人唾棄,這一次,我決定自力更生,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找到一條路出去。于是,我一路走一路做記號,這走著走著,卻發(fā)現(xiàn),眼前出現(xiàn)了另一片光景。
一片碧波幽影,倒映著湛藍(lán)的天,潔白的云。瞧著面前平靜如鏡的湖以及湖邊的芳草依依,我只覺得,這路大約是越走越偏了,我果然是對得起路癡這個稱號的。
眼前是難得一見的清新美景,我卻是沒心思欣賞,只是頗有幾分沮喪地站在水邊,如今也只能盼著九韶能快些找到我。
“你竟然能到這里?”幽幽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如冷風(fēng)送過,聽得我身子一抖,嚇得差點(diǎn)沒站穩(wěn),掉進(jìn)水里。
轉(zhuǎn)過頭,看著站在身后,著了一襲淺粉色長袍的陌生男子,我微微一愣:“你是誰,這是哪里,我要怎么才能回狐貍洞去?”
“這里是春風(fēng)渡的盡頭,你是第一個到的人。”那男子削薄的嘴唇微微上揚(yáng),一雙狐貍眼里全是莫測的笑意,“你是何方神圣,如何能無情無心?”
瞧著這男子一副神秘的模樣,我卻是實(shí)在答不上來他問我的問題,見他似乎也不想告訴我他是誰或者要如何走出這片桃林。我便本著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的原則,決定不再理他,轉(zhuǎn)身往桃花林里走。
“這么快就走了?”見我轉(zhuǎn)身就走,那粉衣男子頗為吃驚,也顧不得裝神秘,幾步上前,攔在我前面,“你以為,這里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進(jìn)了春風(fēng)渡的人,不留下點(diǎn)什么,便休想出去。”
“留下點(diǎn)什么?我身上沒錢,也沒有什么值錢的物件,要如何留給你?”我一聽終于明白了,原來是遇到打劫的了。在這種強(qiáng)硬的惡勢力面前,我為了自己的安全,自然是要服軟的,所以,我低頭看了看我這身行頭,將腰間別著的劍取了下來,遞了過去,“要不,你拿走這柄劍吧,雖然也不知道值不值錢,不過便是不值錢,用來防身也是極好的!
“……”那粉衫男子聽了我的話,身形一頓,像是被噎著了一般,臉?biāo)⒌鼐途G了,他默了幾秒,一張還算秀氣的臉上多了幾分狠厲之色,他伸手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說吧,是給我你的心,還是給我你的命?”
“心都給了你了,哪里還能有命?”被他一把掐住時,我本是害怕的,可是聽他這么一問,我只覺得自己是遇到腦缺了?說話怎么這般顛三倒四,不和邏輯。
“……”那粉衣男子臉色一黑,半天沒說出話來,倒像是被我氣到了一般。
我轉(zhuǎn)念一想,莫非是我誤解了他的意思,瞧著這男子一襲粉衫,長發(fā)披肩,風(fēng)姿嫵媚,莫不是他看上了我了,所以才說要我的心?雖說如今我這模樣沒有清霄靈犀長得美,不過也算是英武帥氣,被一兩個有斷袖情誼的男子看上也是正常的。
瞧著他這一副不愛我就給我去死的架勢,我卻也只能頗為為難地與他說了一句:“這位兄臺,實(shí)在是抱歉,我實(shí)在是沒有斷袖的癖好!
“……”這一次,粉衣男子的臉色煞白,目露兇光,他狠狠瞪了我一眼,突然抬起左手,五指指甲暴長,接著朝我的心口插去,“既然你不愿意交出來,我便自己來取好了!
瞧著那指甲來勢洶洶,我也終于明白他不是斷袖,而誤以為他是斷袖的我,大約是要葬送在他手里。我剛想仰天長嘯一聲吾命休矣,卻見著周身橙光大盛,那光暈力道之大,竟然生生將那粉衣男子彈了出去。
那男子被彈出去老遠(yuǎn),重重地撞到了一棵桃樹上,只見落花繽紛中,男子捂著心口站了起來,看著我,一張俊秀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你有天火羅衣?鳳影是你什么人?”
鳳影?我在腦海中苦苦思索,這幾日君崖與我講了許多神仙的名諱,不過怎么想也想不起來其中有叫鳳影的人。聽著他認(rèn)得出天火羅衣,這鳳影的名字里又帶著一個鳳字,想來這人不是我們鳳凰一族,便是與我們鳳凰一族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
“你怎知道天火羅衣,你又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敵人還是什么,我也不回答他的話,只是揚(yáng)聲問道。
“不對,這不單單是天火羅衣的威力,難道你還有不死心?”那人仿佛根本沒有聽到我的問話一般,只是捂著心口站在樹下,也不走近,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著我,聲音中帶著幾分猜疑。
“……”我瞧著他不答我,想來這人腦子大約是有些問題,我也就不指望從他身上能問出點(diǎn)什么來,反正知道有了天火羅衣,他也傷不得我,我便提裙大步往桃樹林里跑去,想要早點(diǎn)離開這個行為古怪的粉衣男子。(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