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畔猶帶笑意:“……你猜支援系為什么叫支援系?”
如果說指揮系通常被視為耀眼的金色,那么最能代表支援系的便是象征生機和希望的綠色。
相較于戰(zhàn)斗系和偵察系,支援系學生需要研讀的專業(yè)課程實際覆蓋更廣。
大多數(shù)隊伍里,支援系成員往往會擔負起“副指揮”的職責。
因為他們大部分在體能不占優(yōu)勢,在進入隊伍之前就會有意識向腦力發(fā)展,之后也更容易和指揮達成同頻,從而成為隊伍內(nèi)部上傳下達的橋梁。
而這也是“后勤支援系”中的“后勤”之義。
在各大軍區(qū)的歷史作戰(zhàn)中,不乏指揮系力不能及,支援系臨危受命的案例。
退為忠臣,進亦明君。
金色是萬人矚目的榮譽,綠色便是包容其鋒芒、催助其成長的“生機”。
在安平里守護,于困境中迸發(fā)。
——這就是支援系參與戰(zhàn)場的使命。
亞當沒有關上書房的門。
那扇門便這樣大喇喇敞開著,房內(nèi)沒有開燈,顯得黑漆漆的,如一頭困獸大張的巨口。
陸枚將匕首別在腰際,身上還穿著屬于萊希特家族的古老禮服,腰后垂下燕尾似的后擺。
這對別人來說多少有礙行動的著裝,卻完全不影響陸枚。
他是裹在金銀珠寶里長大的“孤兒”。
比起父母,他反而對這些繁復沉重的禮節(jié)和衣飾更加熟悉。
“進來吧!眮啴斣诜恐姓f。
走廊里的窗戶被厚重的窗簾遮擋,唯獨陸枚經(jīng)過時撩過窗簾,縫隙里穿出一絲天光。
光線于匕首的鋒面折射,堪堪掠過房中布景,斑駁的光點落在亞當臉龐,更是平添些許陰沉。
“打擾了。”陸枚放下窗簾,舉步走進那間書房。
“在我的印象里,你總是跟在老師身后不發(fā)一言。”
“嗯!
“很喜歡這位老師嗎?”
“是!
“那為什么還要和老師起爭執(zhí)呢?”
陸枚和他保持著兩米距離,警惕地貼在門邊:“只是小事!
昏暗中,亞當卻突兀地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有些像飛蛾接近燈火時振翅的“噗噗”聲,壓抑而沉悶,倒不像嘲諷,而是真心覺得陸枚這副表現(xiàn)好玩似的。
陸枚微微皺眉,壓著性子等他笑完。
接著,亞當問:“你知道他曾恐嚇我什么嗎?”
“——他說他殺過我的外孫,利斯特拉的兒子,他討厭我,所以連我的性命也要一并拿去。”
陸枚沒有作答。
他冷漠地打量著亞當?shù)谋砬,盡管看不清晰,但他不覺得亞當是在抱怨。
換言之,從亞當?shù)恼Z氣里他只聽出了詼諧的打趣。
“你們從哪里來?”
“帝國首都軍校!
“你們?nèi)ミ^了哪些地方?”
“西部星域吉卡拉星,南部星域suk星系!
“……噢,”亞當繼續(xù)問,“那些地方比這里好嗎?有安穩(wěn)的睡眠?有美味的三餐?有貼心的仆從?有團結的家人?”
陸枚神色漠然,一并回答:“都沒有。”
亞當便搖搖頭:“可你們都想著逃出去?無法理解!
“我給你們最好的家園、最好的教育、最好的氛圍,你們擁有大把的自由時間,只要安靜度日,七天只是彈指一瞬間的休假。要知道,離開了低層區(qū),往上的路途只會更加艱辛,到時候你們還會懷念這里的幸福!
亞當一邊說著,豎起一根手指:
“而我什么都不收取,我只要你們做七天的‘兒女’。”
陸枚把手背在背后,指腹摩挲著冰冷的刀鋒。
亞當問:“你既然和他關系不錯,那么你來回答,他為什么要殺我?”
陸枚微微揚起下巴,像在思考,喉嚨里發(fā)出一些模糊的低吟,糊弄著在說些什么。
亞當果然道:“你走近些,我聽不見!
似乎是為了回答亞當,陸枚緩步逼近。
有人奔上樓梯,急促的腳步震徹樓棟,像是要把木板都踹翻一般。
他奔跑的身形帶起微風,走廊里的窗簾也被掀開,大束大束的光明灑落入內(nèi),照亮晦暗的走廊,穿入書房,一瞬間映在亞當慘白的面孔,及他手邊花瓶里飄搖的五枝白花。
陸枚高高地舉起匕首,光線刺痛了亞當?shù)难邸?br />
于是霎時間,鋒刃直向亞當起伏的胸膛猛扎過去。
“陸枚——!”
林逾甚至來不及走門,他砸開更接近的玻璃窗,飛身撲進書房,向陸枚伸出手去。
可是匕首已經(jīng)深深沒入了亞當坐著的椅背,陸枚手背上都隆起明顯的青筋。
陸枚單膝跪在亞當?shù)耐壬,兩人身形近乎相疊。
他逆著光,也把亞當籠罩在大片的陰影里。
唯獨預料中噴涌的鮮血并未出現(xiàn)。
“……陸枚!”林逾伸手試圖拉開陸枚,卻聽見疑似玻璃碎濺的聲音。
匕首不知何時成了一簇寒冰,受到陸枚的握力,它們便爭先恐后地裂作碎片,紛紛揚揚飄落地面。
這些冰棱或深或淺割開了陸枚的手,幾滴血水和碎冰一起砸落,很快潤紅了地板。
匕首沒有扎進亞當?shù)男靥拧?br />
它止步于亞當脖頸和肩膀之間的折角,以毫厘差距避開了亞當?shù)纳眢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