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逾也不是沒見過這樣極端的人類主義。
帝國中的確存在大量的過激分子,他們認為連這片宇宙都只是人類族群的附庸,這幫人致力于詆毀除人類以外的所有物種,克隆體這樣面臨著倫理問題而一直只在地下討論的存在——自然也是過激人類主義者炮轟的對象。
不過他還真沒見過這樣極端的人類主義克隆體。
“我還以為你有很超前的思想,因為你看上去總是很灑脫!
“現(xiàn)在不超前了嗎?”「午馬」挑眉,“看來我又讓您失望了。因為我這個混蛋無論如何都不能像人類那樣,輕易突破倫理的底線……也不能理解您作為人類,為何會對克隆體產(chǎn)生憐憫。”
林逾安靜地聽他敘述:“你說‘又’?你什么時候讓我失望了?”
“難說。我只是直覺您對我并不喜歡,當(dāng)然,這是您的自由,我只需要知道我很喜歡您就足夠了。”
“我沒有對你失望,你一直在給我驚喜!
“所以您還是挺喜歡我的?偶爾會把我誤認成人類嗎?”
林逾輕輕地哼笑出聲,在「午馬」的黑袍上擦干凈手指:“難說!
「午馬」的本體是89-110。
這個認知讓林逾對他的態(tài)度又不禁柔和了些,盡管「午馬」和他記憶里的89-110毫無相似之處,但這兩人都曾在他束手無策時帶來一線轉(zhuǎn)機。
簡直像命中注定的緣分,又像已經(jīng)消失的89-110仍在冥冥中守護著他們。
“草莓小姐,能告訴我韋斯利·羅德的結(jié)局如何嗎?”
“如他所愿,他死了。”
“他的克隆體呢?”
“你該記住他自己的名字,那孩子叫亞爾林。他和韋斯利的隊友們一起離開,也擁有了‘變色龍’的全部能力!
「午馬」笑問:“您認為克隆體應(yīng)該有名字嗎?”
“陸枚不就有名字嗎?亞爾林也有!绷钟獾,“大家都能吃能喝能思考,作為獨立的個體,哪怕是只狗也可以有名字!
「午馬」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些。
林逾問他:“「巳蛇」叫畢瑯,「申猴」叫吳愁,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沒有名字!薄肝珩R」說,“89-110可以作為我的名字吧?洛馬數(shù)字的版本也行。”
林逾屈指在他腦門彈了一下:“哪怕是在福利院,我也不認為75-176是我的名字!
“好麻煩!薄肝珩R」抱怨,“不能就叫午馬嗎?”
“名字這種事隨你高興。”
“我聽「申猴」總叫您‘小魚’,這個名字有什么來歷?”
林逾話語微頓,他沉默一會兒,但還是回答:“廣闊的自由!
“‘小云’呢?”
“也是廣闊的自由!
「午馬」輕聲笑起來,他本來劇烈的呼吸聲都因為這陣笑而有些中斷,很快又忍不住咳嗽,眼角嗆出了淚花。
“諾亞和「未羊」都是追求秩序,而您卻追求自由嗎?”
林逾扭過頭沒有回答他帶有揶揄的問話。
他也不知道要怎樣繼續(xù)這場對話,因為接下來的話題并不是林逾想要談及的東西——而他們不得不面對。
率先帶回話題的仍是「午馬」:“您知道陸棋他們還在統(tǒng)計傷員和死者嗎?”
“第六軍區(qū)剛剛派人前往suk-49星和suk-52星尋找失蹤考生,明天才會確認最終的上報名單!
“那您知道我害死了多少人嗎?”
“被秦莫川‘剝奪’思考不是你的主觀意愿。這些混亂都是sta和皇室的過錯,和你無關(guān)!
“失控期間,我殺死了四個正規(guī)考生,六個散兵團成員。因為我的瀆職,在郁爾安手下喪生的考生有待計數(shù)。”「午馬」啞著聲線發(fā)笑,“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類,您要為了包庇一個克隆體而忽視他們嗎?”
從他默許來到這里,其實就已就知道「午馬」的用意何在了。
甚至從理智的角度來說,林逾非常清楚「午馬」不能留下。
「午馬」在這次考試中的反常舉動一定引起了多方的懷疑,作為主考官,他頻頻失職,從“程風(fēng)雨”到“郁爾安”,再到失蹤的韋斯利一隊和秦莫川,第六軍區(qū)面對著公眾的詰問,不可能輕易放過這個替罪羊。
而作為sta的成員,他全程沒有參與「申猴」或「巳蛇」的派系,甚至幫助自己拖延了秦莫川的襲擊——即使被sta帶回,他們也不會給「午馬」好果子吃。
最后,「午馬」貫穿了這次考試的全部。
——這是最致命的。
他幾乎知道陸權(quán)、“程風(fēng)雨”、韋斯利·羅德、秦莫川、“郁爾安”等等的一切內(nèi)幕。
單是王儲陸權(quán)謀殺親弟,而陸枚真實身份是克隆體這一秘密——sta里忠于皇室的一派就已不能容他。
如果再讓「戌狗」拿到他的記憶,情報量立刻趕超其他派系,sta長期以來的平衡必定崩塌,因此其他派系也不會容忍「午馬」全須全尾地返回。
「午馬」笑吟吟問:“您知道現(xiàn)在我看您是什么樣子嗎?”
“什么?”
“只有黑白兩色,雖然很模糊,但滿臉都寫著不高興。”
“如果秦莫川看向克洛維斯的那一眼不是被我擋下,克洛維斯就已經(jīng)死了。
“我能在此茍延殘喘,也是仰仗「未羊」的‘延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