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干枯到看不出原生品種的樹干立在聚居地前。
它的老根深深扎在不見底的沙粒里,粗糙的紋路盤踞身體,枝干更是被疾風摧殘得不剩丁點綠意。
以這棵枯樹為界,狄籟居民在樹干上繞了三圈麻繩,麻繩穿過一根又一根深扎沙漠的木樁,用一種原始得近乎荒謬的方式圈出狄籟居民的生活區(qū)。
這里沒有任何的科技,也看不出異能的存在。
居民的形容枯槁黑黃,但眼里都迸射著熠熠神采。他們用精瘦的四肢搬運著生活物資,借用的工具都是最基本的木桶、棍棒以及未經(jīng)改良的普通駱駝。
一名老者佝僂著蹲在枯樹邊,他倚靠著一頭駱駝,瞟見了林逾等人,抬頭:“迪爾,圖索,你們死哪去了?”
他的口音比迪爾更重,加之語速急快,林逾一時甚至沒能聽清。
但迪爾跟上了他的語速,并用方言回應(yīng):“王命令我們?nèi)フ宜娘椘贰、啊,就是那個,咦,東西呢?”
弗洛西從懷里摸出一只光腦:“在我這里!
“對,王讓我們找這個!
“王已不在啦!就是你這蠢貨找不來東西,害得吾王震怒!這群人又是誰?”
“這是我在沙漠里抓到的外人,意圖對謝爾路的化身不敬!
“哦……你要把他們抓去‘圜土’?”
老者深深地抽了一口旱煙,站起來靠近林逾。
駱駝和他的身上都散發(fā)著一股臭味,煙臭、汗臭、糞便臭、以及老人身上特有的臭味。在太陽的照曬下,這股臭味更是不加掩飾,直沖眾人鼻腔。
克洛維斯率先皺起眉頭。
“咦,伢子,”老者瞇起眼睛,“我見過你伐?”
林逾呼吸一窒:“我?”
克洛維斯急忙湊上前:“我呢?我呢?”
老者卻沒有搭理他。
他的眼神也只在林逾身上流連片刻,隨后搖搖頭,牽起駱駝,老者對迪爾道:“抓到外人,就緊些送去,將功折罪,莫叫王回了更加煩你!
“知道。您慢些回!钡蠣枌先艘埠茏鹁矗鹊嚼先瞬铰嫩橎亲叱鰯(shù)十米,才和弗洛西一起將三人一推,“走快些!”
老者之后,聚居地的臭味發(fā)酵得更為濃重,因為人群聚集,牲畜又和居民同進同出。曾經(jīng)習(xí)慣了中央星域片刻不停的空氣凈化儀器,眾人對如此骯臟惡臭的聚居地都有些難忍。
借助迪爾穿過城防,弗洛西將眾人引至“圜土”。這里是狄籟小鎮(zhèn)類似監(jiān)獄的存在,只是不明原因,這里的居民都稱之為“圜土”。
艾利亞斯的精神控制即將結(jié)束,四人遂把迪爾丟開。
好在進入生活區(qū)后,弗洛西喬裝的圖索就已足夠受人信服。
“就是這樣一群普通人困住了你們?”
弗洛西神色冷峻地打開圜土大門,她提前斥退了守衛(wèi),但守衛(wèi)們也只是稍微躲遠了些,想要武力突圍仍是不可能的妄想。
她對林逾的質(zhì)問一笑置之,向眾人敞開路徑:“進去之后就明白了!
三人舉步入內(nèi)。
剎那間,林逾便感受到身體內(nèi)部莫名受到阻滯,他嘗試釋放異能,但手心只有隱約微光,時靈時無。
沒有異能,他們恐怕會比普通人還不如。
弗洛西沒有進入圜土:“明白了吧?這里只有s以上的精神力才能勉強使用異能,現(xiàn)在你還認為他們是一群普通人嗎?”
這不是巧了嗎。
他們?nèi)齻都沒有s以上的精神力。
“原來您是s級精神力,真了不起!
“當然!
林逾用更加難以置信的口吻反問:“s級精神力也救不出隊友,卻要為難三個不如您的人,難道這就符合騎士的美學(xué)?”
弗洛西:“……”
弗洛西:“………別氣我!
陸惟秋的聲音從圜土角落傳來:“佩爾的能力只能寄生單人,無法解開我們的鐵鏈。”
林逾轉(zhuǎn)回身,面朝陸惟秋那張備受艷羨的棺材臉。
圜土并不算大,只有普通穹廬的大小,和其他穹廬不同的是,它被安置在少有人至的聚居地邊角。
圜土內(nèi)部干燥陰暗,四壁無燈,只有幾人手上的光腦散發(fā)微光。
鐵鏈碰撞的清脆響聲打斷了林逾的思緒,陸惟秋似乎有所動作,他從角落踢來了一只頭骨。
山羊頭骨停在林逾腳邊,眼窩正對著面帶不滿的林逾。
“毀掉它!
林逾撿起頭骨,發(fā)笑:“不可能沒有副作用吧?”
盡管陸惟秋的身形隱藏在黑暗之中,林逾甚至看不清他的具體方位。
但他仍能感受到兩道炙熱的視線鎖在他的身上,不是弗洛西那樣的審視,而是思考。
陸惟秋在思考怎樣說服他。
“我嘗試過!标懳┣镩_口了,“我的手廢了!
林逾:“……”
林逾差點把山羊頭骨蓋回陸惟秋的頭上:“那你還讓我來?”
陸惟秋嘆息一聲,他被一眾隊友攙扶著站了起來。
但他們的腳上縛有鐵鏈,所以只能讓林逾再靠近些。
于是借著光腦的微光,林逾看清了陸惟秋伸來的雙手。
那不是手。
是一對白骨,長在血肉凝實的手腕下,甚至還能靈活地運動指節(jié)。
陸惟秋道:“其實很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