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費諾和路德維希呢?難道是因為現(xiàn)在是白天,所以才不能出來送行么?
此時,大片大片的漆黑霧團沖破公館主樓的所有窗戶,極速涌出,不消片刻就將亮堂的白晝盡數(shù)籠進沉沉暗夜。
騎士們皆警惕地按住劍鞘,不過他們很快便發(fā)現(xiàn)那團黑霧的正體是大量的蝙蝠,紛紛靜靜望向阿諾德,等待指示。
阿諾德什么也沒說,他只抿了下唇,向有夜的方向挪了幾步。
今早圣女一出現(xiàn),阿諾德就發(fā)現(xiàn)她身上那股冰冷的魔素已經(jīng)散了個干凈。
他不知道圣女用了什么辦法,在短短一夜內(nèi)就消耗光了那些滿到溢出的魔素,可這樣堆積使用魔素的方式十分傷身…也許這就是她今日面色不佳的原因。
可他原本也想讓她用差不多的辦法消耗掉這些魔素,自是沒法開口詢問。
阿諾德垂眸,用手掌按住口袋內(nèi)的一瓶無名藥劑,猶豫再三,終是沒在此刻上前。
而有夜看著一道黑影從天而降,直直墜落而來,嚇得往后跳了一步,卻意外發(fā)現(xiàn)那是費諾與路德維希。
血族親王身形輕盈,燦金長發(fā)如金絲般飛揚,猶如這人工夜幕下冉冉升起的烈陽。他優(yōu)雅落地后,便反手提著滿臉不愿的路德維希慢慢起身,向有夜頷首致意。
可被他硬拽著后頸拖來的路德維希則黑著臉,皺起秀氣的長眉,抿著唇角,怎么也不肯和有夜對視。
“抱歉,嚇到你了么?”
費諾笑得輕松,手下一個用力,又把剛準備起身的路德維希按回地面。
有夜眨眨眼,呆滯地搖了搖頭。
她順著費諾嵌有淺綠寶石的袖扣向下,疑惑地看向正氣憤瞪她的路德維希。
他被費諾壓著脖頸,雖不情不愿地跪在地面,但仍倔強仰起脖頸,頸間還閃爍著一個紅色的魔法陣,慢慢懸空旋轉(zhuǎn)于路德維希病態(tài)蒼白的肌膚上。
原先那身異教徒的服裝也換成普普通通的紅色鎧甲,而頭盔則被費諾另一只手提著。
這套鎧甲倒是和一周目時的一摸一樣。
有夜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再次確認了路德維希初登場時的確是這身紅甲。
“教廷與此處并無區(qū)別,圣女回去后還是小心為妙!
費諾將手中的頭盔交予路德維希,對方無奈接過,竟像小孩子一樣抱著頭盔,扭開頭鬧起了別扭。
有夜覺得此刻血族父子的互動十分有趣,不由得笑著點了點頭:“謝謝!
緊接著,費諾便伸出手。
有夜馬上握住,道出告別。
可她的手卻未被松開,對方握著她的手慢慢拉進彼此間的距離。
“圣女認為,路德維希還有哪方面需要改?”
有夜呆住了。
什么哪方面需要改?什么意思?
她呆呆望著費諾的那雙含笑的血色豎瞳,又移開眼去看路德維希別扭的表情。
哦!懂了!
是不是那種告別前,按例詢問來訪親戚,自己家孩子怎么樣的寒暄套路?
可…為什么要對著她問?
有夜雖搞不懂此刻費諾問話的含義,但還是努力回憶過年串門時,沈家嬸嬸常對衣家家主寒暄的話“月琳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不乖,還老愛溜出門亂跑!
她迅速有樣學樣,照搬說道:“都挺好的,就是不太乖,還老是愛溜…亂咬人!
“這樣…”
聞言,費諾忽地斂去眼內(nèi)笑意,斜眼俯視跪在地上的路德維希。
“喜歡咬人的習慣可不好,能改正么,路德維希!
“?!”
路德維希震驚抬眼,來回審視有夜與費諾,不住搖頭仿佛壓根不承認有夜先前所說。
他張著嘴,委屈又憤怒地開合,可就是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路德維希頸間的禁言魔法令他完全無法發(fā)聲,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重復(fù)圣女的話,隨后領(lǐng)著圣女的手靠近。
他根本沒有亂咬人!
他甚至都還沒有咬過任何一個人類!他的獠牙還很干凈!
可父親完全不會聽他的辯解,他從沒聽過,也向來正確。
父親要的是服從,是沉默執(zhí)行命令的機器…就像莫名消失的塞浦思一樣。
那蔥白的指尖近在咫尺,路德維希只得認命似地張口,用獠牙尖端輕輕戳破柔嫩的指腹,再轉(zhuǎn)過腦袋露出側(cè)頸,咬緊唇瓣等待從此烙上靈魂的從屬。
“等!等等!”
這是要干什么?
這回換有夜來回審視費諾與路德維希了。
她看著自己莫名被咬破的指尖,拼命回縮,卻終究敵不過費諾的力道。
她的右手被費諾握住,按著手指于路德維希頸間用血液畫出一個簡單的小月牙。
隨后大量魔法陣自費諾腳下溢出回旋,層層上升,帶起強烈氣流,直接吹散有夜松垮系著長發(fā)的發(fā)帶,也吹起飛揚的塵土與落葉,隔開一方天地。
待那些迷眼的沙礫盡數(shù)落下時,有夜的手才被松開,費諾也終于撤走拽按于路德維希后頸上的手。
有夜低頭看了看自己破口的指尖,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路德維希頸間熟悉的月牙狀從屬印正慢慢浮現(xiàn)。
費諾滿意地揮手撤掉路德維希身上的禁言魔法。
“路德維希,你該說什么?”
路德維希以拳抵地,維持著跪地的姿勢,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接下來的宣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