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樓梯角落里，直到兒子上了的士，他才敢出來。忽然想起自己的車就停在樓下，不知道兒子看到?jīng)]，一顆心懸著放不下。

  亦如沒有拿這些錢，也沒有說原因。

  今天是亦如開學(xué)前的最后一次見面，吳軒起得很早，拜托媽媽多準(zhǔn)備一些好吃的給姐姐帶上，自己把提前買好的禮物拆了又包好，包好又拆開，總之心神不定。亦如一來就被吳軒拉進(jìn)房間。

  “亦如姐姐，你就要走了，我很難過�！�

  “傻弟弟，姐姐開學(xué)了必須要走啊。你好好學(xué)習(xí)，幾個月以后我就回來了，要檢查你的功課��！”亦如溫柔地拍拍吳軒的背。

  “姐姐……”

  “嗯？”

  吳軒站了起來，這個小伙子已經(jīng)有 175 高，眉清目秀，不像父親那么矮胖，繼承了母親全部的優(yōu)點。只是神情還很稚嫩，性格非常單純。

  “亦如姐姐，你真美，我想抱抱你……”這幾個字蚊子一樣地從吳軒嘴里擠出，他的臉通紅通紅的。

  亦如害羞地低下頭來：“這樣不好吧……”

  吳軒又失望又尷尬，汗水把襯衣都濕透了。亦如慢慢走向他，一把抱住了吳軒。吳軒一驚，手腳都不知道怎么擺。亦如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豐滿的胸脯抵著男孩兒的胸膛，頭深深地埋在他的頸旁。吳軒的心就要蹦出來了，口水都不敢吞咽。

  “親愛的，等我回來，好嗎？”

  亦如的嘴唇貼著吳軒的耳朵，緩緩地吹氣，少年的腿開始劇烈的顫抖。

  他抱緊亦如，聲音沙啞地回答：“一定，亦如姐姐……”

  亦如從學(xué)校里寫來的信都是寄到飯店，偶爾還會專門寫信給賈薇，說一些體己的知心話或者問寒問暖。每次看到兒子樂顛顛地捧著信上樓，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就是發(fā)奮讀書�，F(xiàn)在成績提高很快，家長會上老師不斷地夸贊吳軒，賈薇很是欣慰，慶幸兒子遇到了貴人。

  吳軒多次在飯桌上宣布自己的目標(biāo)是首都大學(xué)，看著小伙子信心滿滿的表情，吳文熊也開始高興起來。

  這么久過去了，亦如沒有給自己造成任何麻煩，反倒一心一意幫助兒子。吳文熊慶幸沒有看錯人，亦如是個好女孩兒，深明大義。如果兒子真的考上了首都大學(xué)，怎樣回報亦如都不為過。

  最后一點疑慮打消了，吳文熊頓感輕松。

  亦如的信每次不長，一頁紙左右，主要是鼓勵吳軒好好學(xué)習(xí)，偶爾介紹大學(xué)的見聞。吳軒的回信最多時有 20 多頁，他把生活的點滴都記錄下來，悉數(shù)與亦如分享。

  不過這次亦如卻從吳軒的信里明顯感覺到吳家出了點什么事情�！叭绻�你認(rèn)為我是可以信賴的人，我愿意幫你分擔(dān)�！�

  很快吳軒的回信就寄來了。男孩兒決定把對外人不好啟齒的家庭隱私向亦如傾述。

  吳文熊和賈薇中午會在飯店的閣樓上午休，飯店擴(kuò)大規(guī)模重新裝修后這里已經(jīng)不再堆放雜物。吳軒在陽臺上看書，視線正好透過半遮蔽的窗簾，里面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亦如姐姐，我看到了太丑陋的一幕，我只能閉上眼睛，捂住耳朵……”

  “我看到了，爸媽在做那種事情……他們太惡心了，我?guī)缀跸胍活^撞死。爸爸那么肥，那么下流……”

  更讓吳軒不能接受的是，45 歲的媽媽竟然又懷孕了，爸爸要她到香港去生下來，這叫他感到羞恥。自己不怕多個人來分家產(chǎn)，可是兒子馬上要上大學(xué)了，父母還要生孩子，別人怎么看這家人呢！

  亦如的信也很快寄回來了，不過這次是直接寄到了吳軒的學(xué)校。按照亦如的指示，看過的信被吳軒撕掉。他已經(jīng)決定，這次必須聽亦如姐姐的！

  11

  日子過得飛快，在吳軒的苦苦盼望下，假期又來了。亦如馬上就要大學(xué)三年級了，她對吳文熊提起自己可能會作為交換學(xué)生去英國留學(xué)，吳文熊假裝沒聽到。

  留學(xué)哪里那么容易呢？聽說要花很多錢，現(xiàn)在兒子慢慢出息了， 自己的心思都在他身上。亦如嘛，畢竟只是個不相干的人。

  再加上老婆賈薇懷孕七個月卻流了產(chǎn)，下樓時一腳踏在樓梯上的油污上，樓梯的木板正好斷了，偏巧鞋跟也掉了，硬生生把肚里的閨女摔死了。這讓一直盼望兒女雙全的吳文熊十分沮喪。

  吳軒看到亦如非常高興，可是他高三了，假期里也要補(bǔ)課，不能天天在一起不免有些失望。

  亦如來飯店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吳文熊也不去找她了。一怕遇上兒子，老婆流產(chǎn)后心情不太好，家里不能再出事了；二來之前認(rèn)識的一個酒吧女，這段時間正打得火熱。

  倒是吳軒有一點時間都會到亦如家里，聽說她的爺爺已經(jīng)去世了，自己應(yīng)該多陪陪她。

  “一個高三學(xué)生，天天不著家，一定又去那個女孩兒子那里了！” 吳文熊憤憤地說。

  “哎呀，你就別管了，孩子又沒有做壞事，吳軒和亦如都不是那樣的孩子�！辟Z薇安慰吳文熊。

  吳文熊心里“呸”了一下，又覺得自己也不光彩，呸不得別人， 只好作罷。

  半年沒見的女孩兒更加漂亮了，這種美夾雜著漸漸成熟的性感令青春期的吳軒頭暈?zāi)垦�，不敢正視。吳軒的心已�?jīng)徹底被亦如占據(jù)。

  亦如和自己那些膚淺幼稚、聒噪不休的女同學(xué)比起來，簡直就是仙女下凡。

  吳軒喜歡看亦如姐姐穿緊身的衣服，最好露出迷人的鎖骨，可是又怕別人盯著她看。偶爾一起走在街上，路人的目光令吳軒極度惱火，他很想揪住這些色狼暴揍一頓，可是又沒有膽量。不能天天在亦如的身旁令他憂心忡忡。

  聽到亦如一再保證沒有男朋友，也不會交男朋友時吳軒才微微放心。只希望自己能趕快考上首都大學(xué)，來到女神——亦如姐姐的身邊。

  為什么是女神呢？因為女神是不可褻瀆的。

  吳軒開始試探地和父母談起婆媳關(guān)系。聽說婆婆和兒媳婦的關(guān)系都不好，自己受夾板氣倒不要緊，亦如姐姐本來沒有父母就可憐，會不會受自己媽媽的欺負(fù)呢？

  賈薇見兒子憨傻，就逗他：“你放心崽兒，如果你能找到亦如做兒媳婦，我一輩子也不讓你受夾板氣，更不會欺負(fù)你的好姐姐，我?guī)湍銓櫵�！�?br />
  吳軒又羞又喜，吳文熊卻聽得刺耳。

  沈亦如早不純潔了，她的過去自己比誰都清楚。

  讓兒子娶這樣的女人當(dāng)父親的心里不是滋味，可是怎么辦呢？

  一根筋的兒子這么堅決，老婆也認(rèn)定了這個兒媳婦，自己的反對根本沒用，弄不好還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吳文熊已經(jīng)做好與亦如決裂的打算，如果她注定要成為自己的兒媳婦，他可不希望有一天家里鬧出亂倫的丑聞。

  但這一天很快就到來了。

  12

  正和店員在倉庫清點紅酒，吳文熊忽然接到亦如的信息：“有急事，速到我家！”

  難道小軒出事了？

  吳文熊丟下酒店的事情，趕到為亦如租的房子。

  房門虛掩著，吳文熊四處看看，沒有兒子的身影。推開門，只見亦如穿著睡衣坐在地上，手指不停地流血，一個削了一半的梨掉在旁邊。

  “怎么了？”

  吳文熊只好過來查看，刀口很深出了很多血，吳文熊建議去醫(yī)院。亦如搖頭，指指抽屜，吳文熊拿出急救包。止血包扎以后，亦如要回床上躺著。吳文熊只好扶起她，走進(jìn)臥室。看她已無大礙，正打算離開，亦如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文熊哥，坐一下再走�！�

  “酒店里還有事。”吳文熊又看了看門口，再次確定兒子沒有忽然進(jìn)來。

  “你是打算和我分手了嗎？”

  見亦如主動提起，吳文熊決定干脆今天就做個了斷，于是坐在床邊，點了一根煙。

  “你現(xiàn)在和我兒子這樣的關(guān)系，我們必須分手了。”

  “哦，是嗎？”亦如調(diào)整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斜著眼望著這個胖乎乎的男人，“那分手后，你會怎么補(bǔ)償我呢？”

  一聽要補(bǔ)償，吳文熊急了：“這么多年我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錢了，我已經(jīng)盡力了。太多肯定拿不出來，我盡力吧。再說以后你真的成為我的兒媳婦，我死了家產(chǎn)最終就是你和小軒的�！�

  “那請問你什么時候死呀？”

  亦如這樣頂嘴可真是頭一遭，吳文熊又驚又惱，本想和以前一樣抬手就打，可再看亦如眼神，卻驚覺完全不似往日。云頂禪寺那一段往事忽然襲上心頭，心里不由打了個冷戰(zhàn)。

  “你別怕，我并沒有向你要錢��！”亦如不溫不火。“不，我給你 1 萬，這樣可以嗎？”

  “1 萬，這么多啊，你沒問問你老婆我值不值這么多錢？”

  吳文熊明白這是在威脅，站起來指著亦如：“你千萬別胡鬧��！”亦如笑了起來，她越笑越止不住，床都跟著搖晃。

  吳文熊的余光看到半敞開的衣柜里掛了一件兒子的外套，書桌上有幾本高中習(xí)題冊。床上用品也都是新的，兩個枕頭并排擺著。

  “你真的愿意我做你的兒媳婦嗎？”

  吳文熊此刻真想動手，并且破口大罵：“就是你勾引我兒子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忍住了。亦如爬了過來，枕著他的大腿。她半閉著眼睛，嘴角還有笑容。

  “你欠我的，一輩子也還不完！”

  說完她起身，猛地咬住吳文熊的嘴唇。

  “你們兩個！你們兩個在干什么！”臥室的門突然被撞開了，吳軒站在門外，臉色慘白。

  吳文熊魂飛魄散，趕快起來找衣服，可是褲衩明明放在沙發(fā)上， 現(xiàn)在卻不知道在哪里，他只能光著屁股胡亂地穿褲子，偏偏這時候肉卻卡在了拉鏈里。

  “無恥，你太無恥了！”吳軒顫抖地扶著門框。

  “軒兒，你聽我解釋啊……”吳文熊跳著穿上一只褲腿，另一只卻被絆住了。

  “還解釋什么？你還是人嗎？”小軒對著吳文熊大吼著。他回身望了一眼蜷縮在被子里的亦如，亦如緊緊地蒙住了頭，看不見臉，只有一雙小腿露在被子外面。

  吳軒的心疼裂了，那是被刺穿的疼。這個場景實在不能再看……

  13

  吳文熊又點了一根煙，面前的煙灰缸裝滿了，秦楠已經(jīng)聽呆了。“后來呢？”

  “后來，你可以想象得到——我回家后，老婆已經(jīng)徹底發(fā)瘋了， 吳軒把一切都告訴她了。她聲嘶力竭地罵我，嗓子都喊啞了，把家里的東西都砸爛了，后來她離家出走了，最后和我離婚了�！�

  “那小軒呢？”

  吳文熊哭了起來，他拿出紙巾不停地擤著鼻涕，很久才艱難地說出來：“我的兒子死了，投海了……撈上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腫成兩個大，我去認(rèn)的，可我認(rèn)不出……”

  秦楠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拍拍吳文熊的肩膀，“可你為什么說是亦如害死你兒子的呢？”

  過了一會，吳文熊平靜了一下情緒，從痛苦的回憶中慢慢回到了現(xiàn)實：“當(dāng)時我并沒有這樣認(rèn)為，是后來仔細(xì)回想當(dāng)天的事情才發(fā)現(xiàn)破綻。”

  首先，那天是亦如喊我去的，按照她的性格，流了這么點血， 她不會找我去的。她流產(chǎn)了那么多次都不要我陪，我知道她骨子里很強(qiáng)的。

  其次是她的態(tài)度，那天我明顯感覺是她主動。我已經(jīng)要和她分手了，她也很久不要我碰她，忽然投懷送抱難道不反常嗎？

  而且我覺得她一直在拖延時間，還故意把我的褲衩藏起來，好像就是在等小軒撞破房門。

  最關(guān)鍵的是，吳軒那天本來應(yīng)該在上課，他很聽話，從來不逃課， 怎么會在這時候跑到她家里的呢？肯定是提前約好的。

  還有一點，我明明記得自己進(jìn)來時把房門關(guān)上了，可是小軒還是進(jìn)來了。這證明亦如之前就把鑰匙給了小軒，她早就計劃好這一天， 只等我們父子上鉤。

  小軒死后，我清理他的遺物，發(fā)現(xiàn)了幾本講輪回的書。

  小軒還是個高中生，思想很單純，沒人教唆他怎么會看這樣的書呢！這些書鼓吹生死輪回，死是往生之門，是解脫，是生的開始。小軒最后選擇跳海，可能就是想得以解脫，期待輪回。

  再想想，是我害亦如在先，她跟著我完全是為了生存。臉上裝出喜歡，逆來順受、言聽計從，心底里一定是恨我的。那她憑什么要對我的兒子好呢？應(yīng)該是恨都來不及吧！

  我的兒子木訥，不屬于那種很討女孩兒歡心的類型。年紀(jì)又不大，說她因為喜歡而和我兒子在一起，打死我也不信！

  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要么就是破壞我們父子的關(guān)系，讓我兒子恨我一輩子，要么就是借機(jī)殺了他，來向我報復(fù)。

  可惜，這一切都是我的分析，我沒有任何證據(jù)。不然我也不會放過她！

  那之后，她徹底消失了，聽說去了英國。她說過，我欠她的，一輩子也還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