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多事情說不清理不斷,就像程蘇青準備報復楚林的時候,她不知道楚林為了她和家人斷絕了關系,在她消失后甚至休學去找她,大學也沒念下去。
年輕人的后悔痛徹心扉,她不知道楚林放棄了什么,楚林也不知道她經(jīng)歷了什么。
他們兩個人之間糾糾纏纏,對錯不容易分,外人也無法介入。
“蘇安,”程蘇青回過神,攆去眼角眼淚,“你今晚就走,別留在沈家,以后不準再回來,聽到了嗎?”
蘇安悶悶應了一聲,“姐,我——”
程蘇青打斷了他,“沈長修不是個好東西,你都成年了,自己要懂得認人,別什么人對你好一點就上趕著被騙,以后誰說話你都要想一想是真是假,就連我說的話也是,程蘇安,你姐姐我糊涂過了一輩子,你要是再被男人騙,我就掐死你!
程蘇青越這樣,蘇安越覺得不忍心,“姐,你知道楚特助為什么會被抓走嗎?”
“都是你這個好姐夫干的事,”程蘇青冷笑一聲,“楚林手里有沈長修的把柄,原本想用這個把柄來威脅……誰知道……”
她握緊了拳頭,竭力冷靜,“你不需要關心他,他怎么樣和我們無關。蘇安,你今晚必須離開這里,在沈長修回來之前!
“……”蘇安道,“那你……”
程蘇青道:“我不會有事。”
但其實兩個人都知道,程蘇青的處境不怎么安全。
時間才過去半個小時,程蘇青就催著蘇安離開。蘇安乖乖點頭,憂心彎腰在程蘇青耳邊問道:“姐姐,你看上去不怎么好,是生病了嗎?”
程蘇青嘴角微勾,突然握住蘇安的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蘇安正不解,程蘇青聲音低啞地道:“不是病了,是得到了一個小禮物!
“只是這個孩子,又要沒有爸爸了!
*
蘇安從程蘇青門內出來后,輕手輕腳地站在樓梯口往下看,樓下傭人人來人往,現(xiàn)在時間還早,沈長修還沒有回來。
他松了口氣,下了樓就往大門處走去,趙管家果然攔了上來,疑惑,“小少爺?”
蘇安埋頭就往外走,一腳都已經(jīng)踏出了沈家的大門,外面卻響起了轎車轟鳴聲,沈長修專用的豪車已經(jīng)到了眼前。
蘇安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能這么差。
司機下車給后座拉開車門,嶄新蹭亮的皮鞋踏在地上,沈長修戴著一副防藍光眼睛下了車。他今日穿了一身印有水紋樣的銀色西裝,剪裁合身的三件套筆直而英挺。他的頭發(fā)被定在腦后,飽滿的額頭露出,笑意溫和,眼角的細紋淺淺,通身溫文爾雅,成熟而穩(wěn)重。
沈長修走近,笑道:“安安回來了?”
蘇安低著頭,聲如蚊蟲:“姐夫。”
潔白的球鞋緊張地往后退,遠離了黑色皮鞋一步。
沈長修本來就好的心情愈發(fā)愉悅,他低笑兩聲,“安安這些日子跑去了哪里?”
蘇安,“姐夫,我出去打工了!
在何夕燃家里打工。
他咳了咳嗓子,主動道:“姐夫,我下午還有工作,想先走一步!
沈長修皺眉,攬住蘇安往別墅里面走,“工作是為了賺錢,賺錢是為了過好的生活。你住在姐夫這里就能得到很好的生活,何必再去做那些辛苦的工作。”
腰上搭著的那只手讓蘇安很不舒服,蘇安快走了兩步拉遠距離,“姐夫,工作一點兒也不難,我很喜歡這份工作。時間快要不夠了,姐夫,我先去工作,晚上再和你接著聊?”
“安安看過姐姐了嗎?”沈長修沉默片刻,突然問。
這男人在轉移話題,擺明了不想讓蘇安踏出這個門,蘇安在心里罵娘,更加確信沈長修就是楚鶴。
“看過了,”蘇安含糊道,“姐姐很累,剛剛睡著了。”
不肯放棄,“姐夫,這個工作——”
“姐夫知道安安很喜歡這個工作,”沈長修微微低頭,用一副長輩的姿態(tài)良苦用心地勸道,“但比工作更重要的是學習,安安現(xiàn)在正處于關鍵時期,空閑時間如果再被工作占滿,學習該怎么辦?”
蘇安裝作被說服的樣子,“好吧,姐夫說得也對。明天是周一,我今天就不去工作了,先回去把明天上學要交的作業(yè)寫完!
沈長修卻道:“不急,安安吃飯了么,要不要陪姐夫吃個飯?”
沈家的傭人聞聲送上了飯菜,豐盛的菜肴擺滿了一桌。蘇安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塞了一碗飯,“……”
他吃一口歇息一下,勉強兩個字都要成形砸在餐桌上。
這么明顯了,沈長修當然不會熟視無睹,“安安不開心?”
“姐夫,我的作業(yè)不在這里,”蘇安悶悶不樂,“我想回去拿個作業(yè)!
沈長修笑了兩聲,雙手交叉支起下頷,“作業(yè)不必拿了。”
蘇安疑惑:“嗯?”
“姐夫會給安安請專門的教學團隊,”沈長修輕描淡寫道,“他們會對你進行最好的輔導,直到高考之前,安安連學校都不必去了。”
“啪嗒”一聲,蘇安手邊的筷子摔掉了地上。
蘇安彎腰撿了起來,眉頭皺得緊緊,不高興寫在了臉上,小聲道:“我不要。”
沈長修道:“乖。”
程蘇安靜默了一會,眼圈慢慢紅了,沈長修這才收起了笑顏,他起身走到程蘇安身邊,手臂一攬,幾乎將蘇安環(huán)在了懷里,柔聲輕哄,“不喜歡在家里學習?”
懷里的孩子不出聲,握著筷子的手氣得發(fā)抖。
“脾氣真大,”沈長修哼笑了一聲,將臟筷子抽出來放在了桌子上,“安安先上兩天家庭教師的課,如果不喜歡,姐夫再想辦法好嗎?”
蘇安聲音有點哽咽,“我要去上學!
“好,上學,”沈長修好聲好氣,“別哭了,姐夫心疼。”
蘇安抽了抽鼻子,眼淚沒舍得掉出一滴,“真的嗎?”
沈長修看了趙管家一眼,趙管家上前勸道:“小少爺,先生也是為了您好,學校的學生太多,老師難免缺乏足夠的精力,但請專業(yè)的教師團隊就不一樣了,您也不必急著拒絕,不如先看一看效果!
“管家說得對,”沈長修低沉的嗓音緩緩,“姐夫忘了說,你姐姐也希望你能在家里上課。在家里多好?還能時時刻刻見到你,你姐姐會很放心!
草你媽的。
蘇安埋頭,還好他是干打雷不下雨,不然肯定浪費了兩滴眼淚。
沈長修,你真是不要臉。
不要臉的沈長修一抬出“你姐姐”三個字,蘇安真哭也得忍住,他又不說話了。他一不說話,只剩下沈長修放低身段柔聲哄他抬頭的聲音,整個別墅的傭人看著這幕,默默閉緊嘴巴。
“那好吧,”蘇安妥協(xié),“但如果不喜歡,我還是想去學校上課。”
沈長修溫聲:“好。”
蘇安趕緊退后好幾步,裝作擦著眼淚,鼻音濃重地撒嬌,“姐夫,你也要同意我一件事,我要打電話跟老板辭職!
沈長修遲疑一下,還是笑道:“打吧,姐夫陪著你!
蘇安掏出手機,撥了何夕燃的電話。
他心里知道這是最后的機會了,如果今天在沈家住下,以后絕對沒有再出去的機會。留在沈家的結果就是被沈長修吞吃入腹,這個男人連前妻和手下都敢下手,蘇安再會搞也搞不過硬實力。
最重要的是,沈長修逐漸放肆之后給蘇安的感覺,讓蘇安幾乎肯定他皮囊底下的那個靈魂已經(jīng)成了楚鶴。
死也不能讓楚鶴得手。
電話“嘟、嘟”響著,蘇安心里頭著急,默默祈禱,一定得接啊。
蒼天不負有心人,三十秒鐘后,手機震動一下,對面冷淡的聲音傳來,“喂!
“老板,”蘇安握緊了手,瘋狂暗示,“我有些事情想和您說!
何夕燃頓了頓,敏銳地道:“你身邊有人?”
“是的,我今天要遲到了,”沮喪道歉,“對不起老板,我要辭職了。”
何夕燃的呼吸聲平靜,極具有讓人冷靜的能力,“你在哪!
“我的家人讓我好好學習,”蘇安看了旁邊的沈長修一眼,朝他笑了一下,“現(xiàn)在不是工作的好時候,我的姐夫很擔心我!
“沈家,”何夕燃,“我知道了。”
蘇安嘴角揚起,“謝謝老板!”
“蘇安,你應該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何夕燃卻沒應下這聲道謝,他語氣沒有起伏,“我和你說過,合作只有雙方都能獲得利益時才能存在!
拳頭硬了,蘇安全力維持著笑容,“老板,以前的工資沒必要克扣吧?我每天都有很努力地完成每一項指標!
對面響起打火機清脆冰冷的機械聲,“一樣換一樣,你想要我?guī)阕,想讓我救出楚林,就拿其他東西給我!
蘇安謹慎地問:“老板想扣我多少錢?”
對面沉默了一會,何夕燃含著煙的低嗓輕笑一聲,“你說呢!
蘇安幾乎可以想象出他抽著煙,在厚重煙霧后嘴角微勾的模樣。
接聽電話的耳朵開始發(fā)熱,鼻尖好似聞到了濃重的尼古丁的味道,蘇安揉揉紅耳朵猶豫,不知道要不要答應。
他余光往旁邊看去,沈長修已經(jīng)有些懷疑,正瞇著眼觀察著他的神情。
“扣吧,”蘇安咬咬牙,干脆道,“我答應了。”狗男人,臭叔叔。
何夕燃道:“把電話給沈長修!
蘇安猶豫一下,把電話遞給了沈長修,“姐夫,老板說要和你說話!
沈長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過了幾秒才接過電話,禮儀完美道:“你好!
不知道何夕燃說了什么,短短十幾秒之內,沈長修的面容就漸漸沉了下來。冷光鏡片遮住了原本的溫柔體貼,只剩下毒蛇一樣的陰冷。
一通電話沒到一分鐘便已結束,沈長修面無表情地看著手機,身后的趙管家關心道:“先生?”
“備車,”沈長修冷冷,“送少爺出門!
趙管家驚訝地應是。
蘇安眨眨眼,不敢相信這事就這么解決了,他頓時感覺虧了,剛剛不應該就這么簡單答應何夕燃的敲詐。
在管家備車的時候,沈長修緩了過來,他重新笑起,只是眼底深沉壓抑,將手機遞給了蘇安,“安安,在外面玩夠了之后不要忘記回家!
蘇安小小點了點頭。
“姐夫跟你說過,何夕燃是個瘋子,”沈長修嘴角扯扯,“他要是犯病了,你怎么辦呢!
“姐夫,我會和他保持距離的,”蘇安心道也就隔著一個床的距離吧,除非何夕燃真的是個性冷淡,“如果有危險,我會給姐夫打電話!
沈長修滿意地點點頭,道:“去吧!
蘇安如愿以償坐上了離開沈家的車,他回頭看看沈家別墅的三樓,心里想,何夕燃幾句話就能壓制住沈長修,他除了畫家之外到底還有什么身份。
如果他拜托何夕燃帶走程蘇青,何夕燃能不能做到,而他……又要為此付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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