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樂表情無奈，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模樣。
內(nèi)心思忖：難道人魚還真的能和舊地球扯上關(guān)系？這也能解釋為什么鱗與她沒有生殖隔離……
她不禁想象起對方跟在自己身后的模樣——即使他不用跟著，也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一舉一動。
但鱗還是悄悄地跟在了她的身后，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眼巴巴地注視著，也不吱聲。
這還真是他能干出來的事啊……
裴樂搖搖頭。
“咔——”
她聽到底下傳來什么聲音，好像是自己踩了什么。
裴樂低頭望一看。
“老天！這是什么東西？！”
漢斯也看到了，他忍不住驚呼。
在厚厚的冰層下，幾張人臉仰著頭，長相各異，表情清一色驚恐絕望，像是看見了什么恐怖的東西似的。
有人嘴巴大開，嘴唇烏青，一副溺水前的樣子，有人的手還高高抬著，似乎想捶打著冰層……
而剛才裴樂踩到的，正是其中一位的手臂，已經(jīng)被測底凍僵了，外表覆蓋了一層淺淺的霜，五根手指無力的蜷縮著。
不難想象，這個手臂死去的主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用手爬上了冰層的邊緣，想要用手撐起身體的
饒是裴樂看到，心臟也不由狠狠跳動一下——底下的一幕看起來太過駭人了，很難不讓人聯(lián)想這些人在死去前的遭遇。
“晚上好�！�
迷霧中，一道熟悉的清冷女聲從深處傳來。
裴樂和漢斯同一時間看向聲源處。
“……是誰？”漢斯的聲音在顫抖，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那處位置。
裴樂瞇了瞇眼，只見一位身材高挑曼妙，穿著單薄的人影從中緩慢踱步而來，露出清晰的面容。
“醫(yī)生？”
在看清了對方長相的那刻，裴樂詫異說道。
“是我。”
聽到自己在裴樂的口中提起，醫(yī)生愉悅地應(yīng)到，那雙褐色的貓眼彎起，流露出淺淺的笑意。
第65章
“醫(yī)生？”
聽到裴樂的話, 漢斯轉(zhuǎn)頭疑惑道。
“你好，我曾經(jīng)是裴樂的主治醫(yī)生。”王小丫微笑著說道。
漢斯原本警惕的眼神放松了下來，只是并未露出友好的表情。
裴樂知道, 這是因為王小丫此刻的穿著格格不入——在天寒地凍的地方，她居然只是穿了一件白大褂？褐色的齊腰長發(fā)被隨意地扎了個馬尾。
雖然看起來有一種清冷漫不經(jīng)心的美感, 但著實單薄。
王小丫琉璃似地眼珠看向裴樂, 輕聲解釋道：“這件衣服比較特殊，所以我不冷�！�
裴樂頷首, 表情了然。
她的目光下意識地往冰層下看去：“你認識這些人嗎？”
王小丫掃視了一眼, 當(dāng)她與裴樂對視的時候，微微一怔。
眼前的女孩已經(jīng)沒了最初的言笑晏晏的模樣，望向自己的眼神帶著幾分試探，不算冷漠, 也不熱情，或者說，這才是裴樂原本的面目。
王小丫面露詫異：“不認識，你們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他們的？”
“就在剛剛�！睗h斯回答。
王小丫眼神憐憫, 垂下眼眸, 流露出一種醫(yī)生的惋惜。
裴樂收回目光，輕聲說道：“他們應(yīng)該是探索員, 中途應(yīng)該是被什么異形襲擊了�！�
漢斯一知半解地點了點頭, 隨后也沒有在意了，而是把視線再次轉(zhuǎn)到人魚消失的方向, 表情悵然, 就像好不容易在沙漠中找到綠洲,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是海市蜃樓的旅人。
“你怎么來了？”裴樂問道，接著突然想到什么, 補充道，“要是不方便的話可以不說�！�
“沒什么不可以說的�！蓖跣⊙究粗鴮Ψ秸f道，“我是來探路的，季執(zhí)行官決定要帶領(lǐng)基地中所有人遷移到南方大陸�！�
“什么？！”漢斯乍舌。
“裴樂。”王小丫沒有理會這落魄的考古學(xué)者，而是看向裴樂，咬了咬下唇，“其實我剛剛騙了你�！�
裴樂眨了眨眼，眼神清明，等待對方接下來的話。
“我認識這些探索員，他們應(yīng)該是一個月前，基地派出去的探索員。”
聞言，裴樂垂下眼簾，掩飾住一絲失望。
“還有呢？”
“嗯……他們的任務(wù)是尋找駐守在邊界的探索員。”
“嗯？”裴樂用眼神示意對方繼續(xù)說下去。
“一個月之前，有一支四人探索隊突然失聯(lián)了，于是研究院便派出另一支探索隊去尋找，就是冰層下面的幾個人�！蓖跣⊙窘忉尩馈�
“這里是哪里？”裴樂一怔，她才想起什么，語速較快問道。
“d區(qū)邊緣�！蓖跣⊙镜鼗卮�。
聽到這個久違的名稱，裴樂才恍然。
原來，他們已經(jīng)走到這里了，檔案中人類抓到018，以及污染最先產(chǎn)生的地方。
她低頭再次仔細辨認。
只見底下有七個人，其中有兩個是女性，而其中的一位體型比較大的男人雖然表情也很絕望，但將某個女探索員護在了一旁。
“你怎么知道這些的？”
“秘密�！蓖跣⊙菊Z氣神秘地說道。
如果冰層此刻融化，就會看到，這些冰封在海底的探索隊員們會立刻像氣球一樣癟下去，里面早就沒了血肉，仿佛被吃光了一樣，只剩下一層皮囊還能保留原本的模樣。
“我們現(xiàn)在要回南方大陸，你知道怎么走嗎？”漢斯問道。
王小丫勾了勾嘴角：“正好，我也要去那，要不一起吧？”
漢斯的綠色眼睛在裴樂和醫(yī)生兩人上掃來掃去，有些遲疑地問道：“你……也是和同伴失聯(lián)了？”
呃……
裴樂望了對面的醫(yī)生一眼。
只見王小丫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神戲謔：“是啊，我的同伴也失聯(lián)了，現(xiàn)在只剩下我一個人�！�
“那就一塊走吧�！睗h斯爽快地答應(yīng)了，隨后又按照慣例警告了一句，“小心點，外面隱藏著不少奇形怪狀的異形，說不定還有人形的，要是遇到危險我可不會管你們！”
后面那句猜想就完全是漢斯為了恐嚇地方，故意將異形說得如此嚴重的。
王小丫微笑點頭：“好，我一定會小心不讓異形傷害自己�！�
而裴樂在一旁默不作聲，腦海中問道。
【鱗，你知道剛才發(fā)生什么事嗎？】
【不知道……】
人魚的語氣聽上去有些低沉，似乎在自責(zé)沒能幫得上忙。
【沒事，我就隨便一問�！�
裴樂連忙安慰道，人也不可能一直指望著‘外掛’。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到，對方之所以沒有注意王小丫的存在，只是單純?nèi)硇年P(guān)注自己去了……
*
自從王小丫加入隊伍之后，這一路倒再也沒有意外發(fā)生。
“醫(yī)生，你相信人魚存在？”漢斯興致勃勃地問道。
王小丫嘴角微抽，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樣：“……相信�！�
裴樂有些奇怪地看了醫(yī)生一眼。
“那真是太好了！就在剛剛位置，我們遇到一個人魚！真實的！”漢斯非常興奮，“我曾經(jīng)見過他，他當(dāng)時救了我——哦，他真的很漂亮！相信沒有一個人能抗拒這種傳說中的物種！”
“……是啊�！蓖跣⊙灸馗胶�。
只是裴樂怎么感覺對方說這話的時候，面容似乎有些扭曲？
“而且我懷疑，人魚很可能和亞特蘭蒂斯有關(guān)！”
“不可能！”王小丫毫不猶豫否認。
“為什么？”漢斯的腳步慢了下來，然后轉(zhuǎn)頭看了一旁的醫(yī)生一眼，眼神不滿，似乎非要對方說出個所以然來。
王小丫的眼珠滑動了一下，組織語言，慢慢地解釋：“這里離地球很遠，就算真的有這個文明，我想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個星球�！�
漢斯表情似乎有些不忿，但是沒有繼續(xù)爭辯，而是轉(zhuǎn)頭趕路，嘴唇一開一合，似乎在嚷嚷著什么。
此刻前方都是一片白雪，一路上幾乎看不到什么人類，甚至連活著的生物都很少。
幾臺大風(fēng)車的葉片半埋在雪地上 ，紅黑色的銹跡斑斑，看上去已經(jīng)遺棄了不少年頭。
“這些是早期研究院嘗試的風(fēng)力發(fā)電裝置�！睗h斯伸手撫摸著金屬片，對它的來歷娓娓道來。
過了一會兒，這位綠眼睛的考古學(xué)者站了起來。
“我們走吧�！�
裴樂“嗯”了一聲，卻忍不住轉(zhuǎn)頭看向身后，那是一片冰封的大海，在極夜的光線下只能看到影影約約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