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的袖袍在獵獵風中翩飛,崔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們也是?”
說著,從自己寬大的袖子中拿出已經折成兩半的黃銅令牌。
令牌整整齊齊被折斷,上面拓印著蝴蝶翅膀的紋路,其中夾雜著閃光的鱗片。
有區(qū)別的只不過是,他的鱗片是碎的,就像是融入了這塊令牌,成為了鑄造材料的一部分。
“判官大人。”
就在他們低頭去看崔玨手中的令牌時,一個身著長衫的青面鬼飄了過來,沖著崔玨就是尊稱拱手。
雖是讀書人的打扮,但聲音卻是清晰洪亮,宛若武僧。
“需要我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忘川河
“帶他們去忘川。”
“忘川?”那青面鬼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那地方現在……”
崔玨瞪眼過來,從傷口處流淌下來的鮮血就像是一行血淚。
青面鬼瞬間噤言,老老實實地拱手后退。
噤若寒蟬地做一個啞巴領路人。
丘嚴回過頭去看崔玨,只見他垂下的鎏金袖擺里隱約出現劍刃的形狀。
有一種壯士不返的悲壯。
“忘川現在怎么了?”
丘嚴窮追不舍, 但那青面鬼把他們當空氣, 徹底無視。
上忘川的路已經落了滿地黃沙, 原先的曼陀羅已經干枯, 只剩下花蕊和綠色的葉子。
花葉永不相見的彼岸花見了面, 傷亡是成幾何倍數增加。
沙子將干枯的花葉淹沒,像是下雪天銷聲匿跡的尸體。
夜很長, 等雪完全消失, 尸體被發(fā)現的時候也沒有任何蹤跡了。
兇手不會被發(fā)現,他永遠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之中。
可惜的就是, 就算他們現在知道在這大雪之中埋著一具尸體,也沒有人能夠發(fā)現。
尤其是在這戰(zhàn)爭時期。
去忘川的路很長, 丘嚴站在橋上,那是他曾經走過的奈何橋。
橋頭上的老婆婆已經不知去向,只不過她曾經站立的地方剩下一灘深紅色的血跡。
無數魂魄站在橋上, 等待著屬于他們的那碗酒。
孟婆湯, 摔碗酒,碗碎即前世碎, 迎接新生的到來。
現在孟婆不見了,沒有人再能做出那碗湯,魂魄不斷堆積形成人塔, 丘嚴聽見橋的喘息。
“那就是!
青面鬼抬手指向對面的河, 晚霞顏色的河就像是染上了血。
丘嚴這才注意到他的手, 手指已經齊齊被砍斷了, 用來給他們指路的手掌也是血跡斑斑,滿滿的細小傷口。
就像是……被蚊蟲叮咬之后出現的。
白色的光照亮了整座橋,引來魂魄頻頻回頭。
青面鬼一臉見鬼的表情,趕緊將丘嚴的手按下來,治愈的白光讓他疼得齜牙咧嘴。
丘嚴尋思他這能力這么有用,連鬼都能感覺到疼痛。
“瘋了?!”
青面鬼驚恐的神情把他嚇了一跳,手上一抖把白光收了起來。
他這邊光一收起來,橋上魂魄面面相覷,疑惑之后又轉向橋頭,等待孟婆的到來。
唐安言點點頭,很顯然是贊同青面鬼這一操作。
這里是陰司,就算他們現在已經不完全是活人,但是也不屬于冥界,讓鬼發(fā)現了總歸是不好。
這算是一個隱患。
“那里就是忘川,你們自己過去!
說完之后,青面鬼像是被打了一般瘋狂奔逃而去。
丘嚴想攔一下,但是那鬼實在是跑的太快,連個影子都沒留下。
回首望著那晚霞顏色的水面,血液的顏色好像更加濃郁了。
“不對,是從水底反上來的!”
丘嚴看見了漂浮在水面上的藍色絨羽。
如果他沒失憶的話,現在忘川的守護是那只藍色的貓頭鷹。
蒼天,不會就這么死了吧。他可是好不容易抓到一個東西代替那只巴掌大的小章魚。
丘嚴哀嚎著,扎進了河水之中。
血腥氣順著五官透進內臟,讓他想起在企鵝酒店的時候,加濕器里的血霧在氣管內凝結成塊,就像把人埋進了沙子里。
記憶涌上心頭,窒息的感覺捏的他心臟發(fā)痛。
河水中飄散著深紅色的血絲,像是從河底的噴泉里冒出來的那般。
血液帶著藍色的絨毛,順著水流游蕩著。
血液的腥氣熏得人眼睛疼,丘嚴的視野變得模糊。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象突然之間變了樣子。
在忘川河底,無數張浮浮沉沉的人臉宛如生長在河底的蓮葉。
丘嚴看見的瞬間,往下撲騰的動作停下了,整個人靜止在水中,像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尸體。
他看見身下的某一片“蓮葉”睜開了眼睛,沒有黑色眼仁的白色眼球直勾勾地看著他,那眼神就像是盯上了獵物的變色龍。
丘嚴不敢動彈,垂著手臂裝死人,腦子里思考著要如何通過這樣一群臉皮。
正思考著,沾滿朱砂的黃紙就像是沖破黑暗的利劍。
紅色的火焰在這水底竟然也像是遇見了大風那般燃燒,人臉尖叫著散開。
但在這壯觀的場景之下,丘嚴只看見了唐安言蒼白的面孔。
上面的朱砂是他的血。
雖然這種場景丘嚴已經見過很多次了,但是每次看見還是不舒服,心臟像是被狠狠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