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俞老太太的命數(shù)被那狐妖磨盡了,無常們聽說是您不讓帶走都不敢動,讓我來問問您的打算!
姜晚掃了眼白芋遞上來的死亡名單,俞家老太太本該死于昨日夜里,死因是陰氣過盛,窒息而亡。
底下被劃去的那行則是俞老太太原本該有的壽命,還不短,還有個十年的時間可活,最后壽終正寢,在人類中也算得上是高壽。
“地府最近亂,兄弟們都忙得很,小的也要趕著去收魂了。殿下以后真不回地府了嗎?”白芋揣著一大疊死亡名錄,不舍地看著姜晚。
沒了閻羅殿下主持大局,地府全亂了套,新來的那個代理閻羅連殿下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
“不是忙嗎,還不快去,我看你又想去底下陪那些東西玩了!
姜晚話音還未落,白芋就急急忙忙行禮溜之大吉了。
姜晚兩根指頭摩挲著眷寫著俞老太太名字的名錄單子,熟悉的質(zhì)感,熟悉的墨水,熟悉的工作,這或許是最后一次了。
池子時開了車停在院子里,摁了聲喇叭,等著姜晚。
到俞家太陽都落一半了。
俞志明和朱雙守在俞老太太床前,俞望濘和俞望舒兩孫女也在左右照顧,就連周開成都陪著從昨夜守到現(xiàn)在。
姜晚被管家領(lǐng)進去,大廳里已經(jīng)有幾個法師道士了,有的是田箐找來的,也有俞望濘找來的。
莫堯就是俞望濘親自去青陽觀請過來的,一同來的還有他剛出關(guān)的師父柳如云,這樣的場景當(dāng)然也少不了半瞎子。
半瞎子在姜晚進來的那刻就起身迎過去,手里的扇子給姜晚送著風(fēng),將俞家的情況一一報告了。
俞家昨夜里有妖闖進來,還好屋里有幾位法師設(shè)了符陣,半瞎子趕來得及時,和柳如云聯(lián)手打退了狐妖,可俞老太太的那道結(jié)界還是沒守住,陰氣匯聚久驅(qū)不散,沒幾個小時能活了。
柳如云站在角落,眼睛追隨著姜晚,沉郁成結(jié)的眉頭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舒展開了。
池子時往前了半步,把他投來的熾熱目光擋在身后。
管家原地等著半瞎子給姜晚說明情況,適時開口領(lǐng)路:“老太太住在一樓里間,姜大師這邊請!
俞老太太躺在床上,枯木一樣沒什么生機,床邊的監(jiān)測儀上的波動有一陣停一陣的,隨時都要斷了氣般。
幾日不見,俞志明長了許多白發(fā),蒼老不少。
俞望濘姐妹倆是最先看到姜晚的,俞望濘不知道是也變了性還是被奪舍了,居然先向她彎了些身子點頭問好。
俞望舒沒見過姜晚,跟著姐姐一起向他們行禮。
跟進屋的人不多,管家把人領(lǐng)到門口就退下了,莫堯在客廳守著結(jié)界,半瞎子和柳如云跟在姜晚身后守著屋門。
俞望濘偷偷提醒了俞志明,俞志明轉(zhuǎn)頭看見姜晚,咚地就跪下了,響頭一個接一個。
“姜大師,求姜大師看看我母親!
姜晚往后撤了半步,留了足夠的空間給他行大禮,不愧是周開成的好友,連跪求人的動作都一樣利索。
姜晚數(shù)著響頭,在第十個響頭落下時幽幽開口:“她的命數(shù)到頭了。”
俞志明呆呆地?fù)P著磕出血的腦袋,眼一下涌出來,雙手顫抖著,不敢相信,又連忙磕了兩個響頭,聲音顫抖著求姜晚一定救命。
“救她醒來,繼續(xù)叨念生兒子?”姜晚繞過俞志明,站在俞老太太床前,俯視著她。
老太太早沒了幾日前的精氣神,前頭的那股子狠厲潑辣刁鉆全都看不見了,此刻只是一個將死的人身形單薄地趟在那里,嘴里低低唉吟著。
俞志明和朱雙沉默了兩秒,聯(lián)想起這幾日的事來。
姜晚給俞志明下了道術(shù),只要俞老太太叨念朱雙生兒子,他就會承受一次生孩子的痛,次數(shù)增加疼痛也隨之增加,若俞老太太一直念叨,俞志明也就會一直如此痛苦下去。
當(dāng)然,在他疼得死去活來時,姜晚也記得派莫堯去給他念經(jīng)緩解。
俞志明又是一個響頭:“若大師能救我母親,要我一直那樣疼下去我也愿意!
朱雙抓著他的肩膀淚水掛在臉上:“母親病倒的這兩天已經(jīng)不念這事了,大師救救她吧!
人心實在難懂,姜晚看過許多奇葩卷宗案冊,自以為摸透一二了,卻總能被更奇葩的刷新三觀。
就像,明明婆媳關(guān)系很糟糕,明明老太太重男輕女,可他們好像在這一刻都能忘記前面的事只求老太太能活。
老太太額間青焰的火苗只有短短一小團,灰黑的煙往上冒出來。
姜晚手掌一轉(zhuǎn),一把新扇就出現(xiàn)在了手心里,扇子靠過去,灰黑的煙就鉆入了扇柄中。扇子唰的一張,一縷帶著法術(shù)的煙在扇面上左右躥著,撞著扇面的邊璧,使了勁要從里頭逃走。
姜晚屈指對它用力一彈,灰黑的煙變成細(xì)小的看不見的塵埃消失在肉眼里。
“忘了,還要追查那只狐妖來著!
姜晚咬著下唇,有些郁悶,摁著老太太的眉心想再掐出一抹煙來。
池子時有些看不下去了,在老太太的眉心被摁紅前先把姜晚扯了回來。
灰黑的煙消失后,老太太額間的青焰緩了些,監(jiān)測儀上的數(shù)據(jù)都開始轉(zhuǎn)好了。
俞志明又是哐哐兩個響頭。
姜晚的目光落在瓷磚地板上,瞧得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