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身后,大概十幾米遠的地方,長廊上竟然也出現(xiàn)了一團模糊的人影。
長廊的那頭就是荊白方才翻上來的涼亭,為了找船,他是沿著這條路走過來的。這團影子他來的時候都沒見過,什么時候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了他身后?
荊白屏氣凝神地注視著它。
在湖上,有光線折射和蓑衣斗笠的遮擋,他看不清影子的顏色,也看不到形狀,只能說是一團影子。
但現(xiàn)在長廊里的那個,他看得很清楚。
那是個深紫色的人影。
之前說模糊,不是說它的五官,而是它的邊緣不像一個現(xiàn)實中存在的物體。
現(xiàn)實中的物體,形狀再怎么奇怪,邊緣都很清晰。可這東西的邊緣是糊化的,硬要形容,就像像是墨水滴到宣紙上,又自然暈開的效果。
但這不代表看不出它的整體輪廓,在荊白眼中,它的頭顱、四肢都很清晰,像是一個低頭站著的人。
不僅如此,它還在緩緩地向前走——往荊白的方向走。
這時再跑肯定是來不及了,還好他本來也沒打算跑。
荊白原本的打算就是找機會打劫船上那團黑影的收獲呢,現(xiàn)在眼前就出現(xiàn)了一個,甚至還主動向他走了過來。
雖然不知道它靠近他到底是因為什么,但無論如何,他都得試探一下。
隨著那東西越走越近,荊白一只手握緊手中的燈籠,另一只手伸進懷里,掏出了隨身攜帶的火折子。
如果點燃了的燈籠連早上襲擊他們的鬼怪都能克制,這個影子應(yīng)該也不例外。
在做足了準備的前提下,荊白從不介意大膽嘗試。
他平靜地看著來路。那個影子還在慢吞吞地往前走,也離他越來越近了。
它走路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的,周遭安靜至極,無怪乎荊白發(fā)現(xiàn)不了。
他感官向來敏銳,人又警覺,只要有視線集中在他身上,他多少都能察覺。有些鬼怪盯著人的時候,傳遞的負面情緒格外強烈,那種怨毒和恨意,即使不抬頭,他也能感受到。
但這個影子給荊白一種感覺,即使它走到荊白背后,如果不回頭,恐怕他也會毫無察覺。
因為它根本沒有存在感。
副本中的鬼怪,無論是聰明還是愚笨,他們都有眼睛,會思考,看著人的時候,會有“注視”感。
但這個紫色的影子,雖然荊白現(xiàn)在能看到它,卻沒有絲毫存在的感覺。它恐怕并沒有智力可言,也給不了荊白任何危機感。
它很快走到了荊白的面前,荊白一瞬不瞬地盯著它。
紫影子停頓了一下,看起來像是頭顱的地方上下動了動,隨后,它從道路的中間讓到了長廊的邊緣,像是在給荊白讓道。
它的舉動讓荊白產(chǎn)生了一個猜想。
荊白一動不動地盯著它,試探著輕聲道:“過來!
下一刻,那紫色的影子依言動了。
它低著頭,以一種非常恭順的姿態(tài),慢慢地走到了荊白跟前。
荊白的眉頭微微一松,他的猜想得到了驗證。
在整個范府里,等級制度非常分明,直觀地體現(xiàn)在衣服的顏色上。他們進府的時候穿的都是藍色棉服,被貶了之后,統(tǒng)一變成了紫色。
紫棉衣連保暖都難,荊白升級成藍棉衣之后,才重新找回了身體的正常溫度。
這影子既然有顏色,應(yīng)該就意味著它同樣受到等級的限制。
荊白試探著伸出手,在紫色影子看上去應(yīng)該是肩膀的位置捏了一下。
影子沒有任何反抗,一動不動地站著。
荊白收回手,活動了一下五指。觸感很奇特,和這個東西的存在一樣,沒有強烈的實感,更像是伸進了冰水里,涼冰冰的。收回來時,手上卻沒有濕潤感,沒留下一點痕跡。
它的存在更像是一個半實體,可是這東西,到底為什么會在這里?
它是突然出現(xiàn)的,還是一直沉默地存在于范府?
結(jié)合之前他對范府的分析,荊白懷疑這些影子在范府一直都是存在的,從他們進府起就存在,只是他們之前看不見。
這些影子,會不會就是荊白猜想過的,維護著整個范府雕梁畫棟的海量人力?
如果它們一直存在著,為什么荊白之前看不見它,現(xiàn)在又忽然能看見了?
是因為他升級了服色,變成了藍衣嗎?
但柏易從進府開始就是藍衣,荊白卻沒有聽他提起過這件事。
柏易不至于隱瞞這個信息,這中間,肯定還有什么被遺漏的部分。
船上穿著蓑衣的影子,長廊中徘徊的紫影子,燈籠中的蠟燭,企圖附身的鬼魂……
荊白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些信息里似乎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聯(lián),但就像缺了幾塊的拼圖,無論怎么拼,都無法看清它的原貌。
他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紫影子,它仍然低著頭,顯得十分老實溫順,好像還在等待荊白的吩咐。
荊白道:“你走吧!
紫影子的頭上下動了動,它倒退到角落,默默地走開了。
第200章 頭啖湯
能聽懂命令,卻非常僵硬;不是人,但好像也不是鬼……
留在這里也不會有更多收獲了,荊白決定離開長廊,朝昨天柏易送飯的蓮花池進發(fā),到那里等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