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易站在原地,也不說話,笑嘻嘻地看著荊白。
他向來陰晴不定,荊白不明所以,白了他一眼,索性加快腳步走到了他前面,冷冷道:“燈籠還沒拿,有話邊走邊說,別耽誤時間!
他人高腿長,走路飛快,好在柏易同樣如此,荊白聽見他在背后緊攆了幾步才跟了上來,信口道:“昨天還叫他老王八,今天又對他那么客氣,你這變臉的功夫著實(shí)不錯!
柏易愣了一下,笑道:“他是我頂頭上司,當(dāng)面不得客氣點(diǎn)兒嗎?”
荊白淡淡道:“你戲癮大發(fā)了?什么頂頭上司,還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呢!
柏易眼神奇異地看了他一眼,荊白原本只是順口回懟,等對上他的眼神,心中忍不住跳了一下。
柏易也沒順著這句話再說下去,目光轉(zhuǎn)移到荊白身上,像是欣賞他的新衣似的,仔細(xì)看了他的全身,還關(guān)心地問:“管家升了你的職,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了?還冷不冷?”
他神情關(guān)切,但荊白就是覺得有些不對。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穿上了新的棉衣之后,他反而覺得渾身上下熱得不習(xí)慣。難道是凍了這兩天,凍出什么毛病了不成?
他平靜地應(yīng)道:“不冷,就是不習(xí)慣!
柏易詫異道:“怎會如此?”
荊白沒應(yīng),見他態(tài)度一直不冷不熱,柏易似乎也慍怒起來,不肯再說話。
兩人并肩走著,范府向來是靜極了的,又見不到旁人,天地間仿佛就只有他們兩個,唯一的聲音,也只有他們走路時的腳步聲。
好在放燈籠的院子很近,氣氛變得更尷尬之前,他們就走到了敞開的院門前面。
兩人的燈籠放在道路兩邊,兩個相對的草叢里。
荊白加快腳步走過去,先拿了自己的,再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柏易,想要走過去的腳步便頓住了。
柏易的燈籠……竟然亮著。
他沒有開口問,而是不動聲色的悄悄伸手去摸自己的蠟燭。
應(yīng)卯這段時間不長,蠟燭又經(jīng)燒,但長短上或許看不出異樣,可荊白摸到自己的蠟燭芯子是涼的,說明在短時間之內(nèi),他的蠟燭都沒有點(diǎn)燃過。
為什么柏易的卻亮了?
他把手拿出來,不動聲色地站直了,目光也從柏易的燈籠上轉(zhuǎn)移到他本人身上。
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為什么,柏易只在院子門口站著,他竟然根本沒有走進(jìn)來。
荊白手中握緊了自己的燈籠,不動聲色地道:“你看什么呢,怎么不過來拿?”
柏易轉(zhuǎn)頭,沖他笑了笑:“哦,沒什么。我就是在想,這里看著挺安全的,就把燈籠放這兒應(yīng)該也沒事吧?反正我晚上回來復(fù)命也是要經(jīng)過這兒的,還省得帶著它到處跑!
他這話一說出來,荊白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這不可能是柏易。
兩人早上來的時候還說過,蠟燭是關(guān)鍵道具,一定要放在身邊隨時觀察。
現(xiàn)在蠟燭還在燒著,\"柏易\"卻說要把它放在這里?
“你還是拿走吧!鼻G白神色如常,往前走了幾步,指著地上的燈籠道:“現(xiàn)在只有你我知道你的燈籠在這里,要是你晚上回來發(fā)現(xiàn)燈籠丟了,我恐怕說不清楚!
柏易笑道:“這就太見外了,你我之間的關(guān)系,我懷疑誰也不會懷疑你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瀟灑地轉(zhuǎn)身,大步往外走,荊白落在他后面,見此情狀,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去撿他的燈籠。
他不想驚動“柏易”,腳步很輕,也非常小心,但拿到燈籠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覺背后有一道陰冷的視線。
荊白轉(zhuǎn)過頭,果然,原本身影已經(jīng)要消失在門口的柏易現(xiàn)在又站在了門外,直勾勾地看著他。
那陰森的表情,荊白還從未在柏易臉上見過。
這時,荊白感覺手中的燈籠一輕,好像被誰輕輕往上提了一下。
荊白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甚至沒有低頭看燈籠一眼。
迎著對方復(fù)雜難測的目光,他從容地笑了笑,語氣溫和地道:“怎么了?你既然放心我,又不在意它,不如我來幫你保管,保證不給你弄丟了!
“柏易”站在原地,沖荊白一笑。說來也怪,明明這張臉和柏易一模一樣,柏易自己也時常陰陽怪氣的,但那張臉現(xiàn)在笑起來的模樣,透出一股荊白從未見過的陰鷙,多看一眼都讓人不舒服極了。
他雙目中透出森然的寒光,口中猶在輕言細(xì)語:“我都陪你過來了,你為什么就非要多管閑事呢?”
荊白眉頭一挑,神色變回慣常出現(xiàn)在臉上的冷漠,隨口道:“我愿意管就管,不愿意管就不管。至于我想怎么做,輪得到你管?”
他語氣本來很冰冷,后面反問時,反而語氣變得輕飄飄的,譏諷的意味格外濃厚,聽起來也就更氣人。
那人的臉色拉了下來,屬于柏易的白皙皮膚下隱隱透出青色,那副陰沉的表情,好像恨不得下一秒撲上來把荊白撕碎。
荊白瞧他神色兇惡,抿了抿嘴唇,臉上露出幾分緊張之色,語氣也比之前和緩了許多。
他笑了一下,用商量的語氣道:“我說,我們倒也算不上敵對吧。你不是不要這燈么,我多拿一盞,難道能礙你什么事?”
“柏易”狐疑地盯著他的臉,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燈籠,語氣不善地道:“你剛才可不是這個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