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柳清霜娥眉輕蹙,不明白話題為何一下又轉(zhuǎn)向了這個。
女人喜歡安定,一年多的時間里,她從磁州到安陽,然后又來了京城。中間何瑾還去了固原塞外有三個月,沒想到現(xiàn)在又要搬家
可即便她在京城有莫大的名氣和事業(yè),但只是有點不情愿后,就瞬間決定跟何瑾一起走了,問道:“要搬去哪兒呢?”
何瑾就一攤手,無辜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啊”
這下柳清霜就覺得,一招手就能變出個笤帚疙瘩,然后痛快捶一頓自家這個壞相公,其實也挺好的。
然后何瑾就笑著拉住了柳清霜的手,安撫道:“清霜,我是真的不知道其實入京以來,表面看我好像挺無所事事的!
“可沒有人想過,為了能得到陛下和內(nèi)閣的信任,我究竟做了多少。而且中間還不忘,搞出了個西山股份集團,以及一大片的店鋪產(chǎn)業(yè)!
“也總算因為之前的折騰,才給了陛下和內(nèi)閣大學(xué)士信心,使得此番能順利說服他們!闭f到這里,何瑾不由苦笑了一聲,繼續(xù)道:“其實那些個官員傻冒兒們,根本不知道權(quán)力傾軋的關(guān)鍵到底是什么!
“真正能決定我生死命運的,其實只有陛下和內(nèi)閣,那里才是權(quán)力的所在。此番他們越是折騰,其實越是會讓陛下和內(nèi)閣反感!
“只不過話說回來,官僚集團千百年來一直是朝廷運行的基石,陛下和內(nèi)閣即便厭惡透頂,也是離不開他們的!
然后,何瑾就默默嘆了口氣:其實只要弘治皇帝狠辣一些,還是能威懾壓制住那些官員的。想當(dāng)年朱元璋跟官僚集團較勁的時候,那叫個兇威赫赫。
多少官員脖子上戴著枷,還要去衙門辦公。
尤其刑部大理寺這些地方就更有意思了,底下犯人目瞪口呆看著,上面大老爺竟然穿著跟自己一樣的囚服。判完自己要砍頭后,還跟著自己一塊兒上了刑場
可即便那樣,大明朝廷體系仍舊沒有停止運行,想當(dāng)官兒的人還是前仆后繼。
呃不過話又說回來,弘治大叔要真那么性子狠辣。像自己這樣嘚瑟的,恐怕腦袋早不知搬家?guī)谆亓恕?br />
幽怨完畢,又看到柳清霜一頭霧水,他才繼續(xù)解釋道:“而陛下和內(nèi)閣大學(xué)士們,都是成熟的政治家,他們知道借此番通貢互市,可以教訓(xùn)一些官員,扭正一下官場的風(fēng)氣。但鬧到最后,還是會妥協(xié)的!
“但又由于之前一系列折騰,還有上次我一頓忽悠,終于讓陛下和內(nèi)閣知道我很有用,而且還是那種不可替代的那種大用!
“這樣一來,他們就糾結(jié)了!
說到這里,何瑾忍不住狡黠一笑,道:“既不能跟官員們徹底鬧僵,又偏偏舍不得我。最后妥協(xié)的結(jié)果,無非就是一腳把我踹到京城之外”
說到這里,他臉上的笑意就又轉(zhuǎn)為了幽怨:“唉,最是無情帝王家,用完人家就扔,全都是些套路!
聽完這一詳細(xì)的推理,柳清霜已經(jīng)有些見怪不怪。這一次,她反而想從中找出漏洞和破綻。
可努力了一會兒后,就只能懊喪地言道:“相公,為何這些奴家怎么都推理不出來,可在你看來便如棋盤上的棋子一樣,清清楚楚?”
這話何瑾可沒法兒接,畢竟華夏幾年前的王權(quán)興衰爭斗,他身為后世人早已熟稔于胸。只要仔細(xì)推導(dǎo)一番,就能得出高屋建瓴般的思維觀點。
可本身就困于棋局當(dāng)中的棋子,便難以掙脫棋盤。更遑論以居高臨下的眼光和心態(tài),看待迷茫未知的前途。
于是,他就一臉唏噓懷念的模樣,道:“記得那是弘治十三年的第一場雪,來得比弘治十二年早一些。那時我的腦子燒壞了,忽然一日有神人托夢”
“相公”柳清霜頓時不依,以為何瑾又在捉弄她。這一聲真是似嗔似惱,喚得何瑾的骨頭都酥了。
但這個話題,也就如此揭過了。
可就在何瑾以為無事之時,那日暮忽然跟吃錯藥了一樣,忽然開口說道:“既然明朝皇帝如此不看重你,那你便跟我一起回蒙郭勒津部落吧?”
說著,一張俏麗的臉竟然還紅了起來,眼神兒也開始躲閃。
但隨后還是挺起了胸脯,繼續(xù)言道:“反正你這次也弄好了通貢互市一事,過些時日阿爸就會來京城。到時候你混入阿爸的部隊中去草原,想必大明皇帝也不至于追殺吧?”
愣愣聽完這個建議,何瑾嘴巴都張大了:“郡主,你這是精神病人思維廣,弱智兒童歡樂多嗎?”
雖然在這個府里,那日暮已聽了不少新鮮名詞兒,可這句話還是頭一次聽到。
何瑾正美滋滋地打算‘毀人不倦’,卻不料柳清霜卻輕掐了一下他手心,開口道:“郡主,相公的意思也是在感謝你的厚愛!
然后,何瑾就看到那日暮的臉更紅了,再看她那含羞帶喜的眸光這會兒就是心再粗的男人,也明白怎么回事兒了。
再然后,他也羞澀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果然,自己就是行走的湯,美少女的殺手呢!
然后就在那日暮希冀的眼神兒下,他神色又開始懊喪了:“可是,我費盡心思才能達(dá)成了這樣的效果,郡主讓我往草原上跑什么跑啊?”
“費盡心思?”
一下子,那日暮和柳清霜都愣住了,柳清霜更是忍不住問道:“相公,你的意思是這結(jié)果,也是早就謀劃好的?”
“你們以為呢?”何瑾一攤手,解釋道:“大明官場運行了這么多年,我又不想被腐朽死氣沉沉的風(fēng)氣同化,當(dāng)然要耍點陰謀詭計嘍!
“可按照正常的流程,一般新人報道就要先拜碼頭、找靠山,然后按部就班地熬資歷、往上爬。要是這樣搞的話,我一個雜流出身的官吏,熬個三十年恐怕都沒出人頭地的機會。”
“既然如此,我何不甩開文官集團,直接死死抱住陛下和內(nèi)閣的大腿。然后一頓操作猛如虎,實現(xiàn)官場上的彎道超車?”
這一下,柳清霜才真正驚嘆了,道:“如此說來,相公一入京城的時候,就已計劃好了這一切?”
“那可不?人生沒個規(guī)劃,不就相當(dāng)于開車亂打方向盤?呃,就是盲人騎瞎馬的意思!
何瑾就忍不住詭秘一笑,繼續(xù)道:“只不過,這樣彎道超車雖然快,卻需要超高的車技,中間更是免不了要被撞幾下的!
“之前扔我去固原和這一次,就屬于被撞的兩次。不過通過這兩次的操作,我也成功c位出道。這一次咱就先去外面躲個風(fēng)頭,韜光養(yǎng)晦個幾年。待大明官場再有風(fēng)云變動,他人束手無策,只能讓我來解決時,哈哈”
聽完何瑾的解釋,柳清霜才算真正明白,她與何瑾之間的差距:世間之人,大部分都如河流里的魚,渾渾噩噩、隨波逐流度過一生。
剩下一些卓爾不凡之人,才會立下志愿堅定不移地走下去,然后一遇到機會便牢牢抓住,從此魚躍龍門。
可還有極其少數(shù)的一類人,他們仿佛已跳出了河流,清晰看到了整個河流的走向,從而選擇了最便利適合自己的支流,順風(fēng)順?biāo)赜蜗氯ァR粓鋈松\的旅程,卻讓他們變成了有滋有味的游戲
毫無疑問,何瑾就屬于極少數(shù)的一類人。而柳清霜覺得,自己若是沒有遇到何瑾,恐怕一生也就只能隨波逐流。
可就在她感恩自己何其幸運的時候,那日暮卻不樂意了:“呵呵你個大頭鬼呀!折騰來折騰去,還不是為了手握an bg、逍遙快活?直接跟了我去蒙郭勒津部落,不是一下全都有了?”
何瑾聞言就愣了一下,然后笑著說出了一句話:“不行,你家那疙瘩的池塘太小,可經(jīng)不起我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