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長風衣的男人站在不遠處,深灰色的眼直勾勾盯著裴然。
裴然頭都不抬,冷然道:“包上。”
小孩歡呼一聲,也不再去管那個怪人,利落地包裝起來。
裴然抬手碰了下他的光腦,轉賬過去。
隨著提示音響起,小孩臉上綻出大大的笑容,亂七八糟地說了一陣吉祥話,什么早日轉世重新做人之類的,裴然也沒仔細聽,提上東西走了。
孟斯白擰起眉頭,喚了一聲:“裴然!
裴然腳步一頓,覺得聲音有些耳熟,等了片刻后,也沒等來男人的自報家門。
他也懶得去想,加快了腳步。
但下一刻,手腕陡然一緊。裴然抽了兩下,沒抽出來。
他忍不住皺起眉,不明白這alpha在發(fā)什么瘋。
“放開!
手腕仍被緊緊攥著,甚至有越收越緊的趨勢。
“阿斐……”
沙啞的聲音響起,裴然渾身一震,應激般猛地甩開,回身難以置信地看過去。
他看到了熟悉的、夢魘般的黑袍。
埃澤利特站在那里,黑袍空落落掛在身上。兜帽掀起,露出一張精致的臉,眼圈紅彤彤的,像是哭了很久。
抬頭望向裴然時,那雙翡翠般的眸子盈滿水霧,看上去無辜而無害。
胃部生理性翻滾起來,裴然后退幾步,表情徹底冷下來。
“阿斐,阿斐……”
像是被他的抗拒灼傷一樣,埃澤利特神情哀傷,眨眼時大顆的淚珠滾落衣襟,留下深色的痕跡。
裴然不為所動。
埃澤利特還想再觸碰他,卻又在冰冷的眼神下退縮。
裴然聽到了一陣“滋滋”的輕響。
埃澤利特顯然也聽到了,立刻獻寶一樣擼起袖子,對著裴然展示:“阿斐,你看,我不會再傷害你了,你理理我,好不好?”
裴然瞳孔微縮:
少年瘦骨伶仃的手腕上,特殊合金做成的銀色手銬緊咬住骨肉,殷紅鮮血順著手腕沒入袖中。
只要動作稍微一大,電流立刻竄過手銬,那片外翻的皮肉都已經焦黑。
可少年恍然不覺疼痛,只是欣喜地看著裴然,仿佛這樣他們就會重歸于好一樣。
“你……真是難以理喻!”
裴然后退幾步,拉過一旁看戲的孟斯白,腳步匆匆就要離開。
身后傳來哭泣一樣的聲音。
這聲音太過熟悉。過去四年,裴然幾次半夜爬起登上星網(wǎng),安慰傷心的【白鹿】。
但這一次……
裴然腳步一頓。
他回過頭,在埃澤利特重又燃起希冀的眼神里,漠然而殘忍:“也許是之前不夠正式!
“——埃澤利特,再見!
話音落下。
像是被碾滅的火星,也像是被無情降下審判,埃澤利特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整個人都蜷成一團,喉間嗬嗬發(fā)出似人非人的哀鳴。
—
身旁的alpha沉默了很久,語氣莫測道:“你倒是狠心。”
“四年而已!迸崛黄届o回答。
孟斯白神情古怪,將那個詞咬在唇邊,“四年……而已?”
……他與裴然的初見,也是在四年前的那個夏天。
那時他還只是個從貧民窟剛爬上來的窮學生,不擇手段,滿是郁氣,僅僅依靠著“學長”“會長”,這種現(xiàn)在看來可笑至極的身份來維持自尊。
而那時的omega,不諳世事,卻渾身上下都是出身高貴帶來的驕矜與傲氣。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忽然開口:“埃澤利特父母雙亡,是陛下將他從戰(zhàn)場上救回來的!
“當然,長老會不可能放棄‘埃澤利特家族的血脈’。但幼年的那段經歷讓他罹患輻射病……長老會并不關心他的病情,并趁機研究了另一個方向!
“鮮血會影響他!泵纤拱仔χ鴶傞_手,“他也只是受害者啊,他的本意并不是傷到你,即使這樣,您也要這么狠心嗎?”
“與我無關!
omega冷冰冰回了一句,連向來多情的眼梢都像是凍了層冰。
等進了理監(jiān)局,裴然發(fā)覺身后的alpha沒被攔下,這才轉頭,仔仔細細觀察。
深灰色眼睛,愛穿風衣,擁有自由出入理監(jiān)局的權力,并且聽語氣,似乎和他還算熟悉?
種種條件揉在一起……
哦,孟斯白。
打量的視線從上至下,太過放肆。男人下意識后仰,“你做什么?”
裴然問:“你為什么還穿著這一身?”
雖然他是洗干凈還過去的……但他以為,以孟斯白龜毛又潔癖的性子,會直接看都不看一樣,讓ai扔掉的。
孟斯白頓了一下,視線也下意識落在自己的外套上,不由自主想起了上一次相遇,神情頓時微妙起來。
裴然:“?”
孟斯白輕咳一聲,正色道:“家里窮,衣服少。”
裴然:“?”
這回答也太敷衍,他懶得去猜這人到底在想什么,轉身繼續(xù)往前走。
十幾分鐘后,兩人停在同一間牢門前。
裴然:“?你來做什么?”
孟斯白挑眉反問:“提審星盜。你又來做什么?”
裴然:“……提前祭奠?”
孟斯白:“?”
第30章 試探
話音落下,兩人面面相覷片刻,均從對面人眼中看到了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