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好像比前一天又低了些。
鐘明將雙手揣在兜里,沿著小路靜靜地走著。
然而,就在他穿過樹林時,一個黑影突然出現(xiàn)在了視野中。
鐘明猛地停止腳步。看著不遠(yuǎn)處的兩只腳,驟然愣住。
接著,他順著那兩只穿著球鞋的腳向上看。
四具尸體背對著他,整齊排列著,掛在了樹枝上。
他們脖子上套著麻繩,另一端系在樹枝上,四肢低垂,隨著冷風(fēng)輕輕晃動,如同旁邊欲掉未掉的枯葉。
鐘明的瞳孔猛地縮緊。
他看著樹上晃蕩的尸體,他們還穿著校服,背后寫著某體育學(xué)院的名字。
昨天沈?yàn)槟攴懦鲈,今天這些玩家就已經(jīng)死了。尸體還被掛在了這么顯眼的地方。像是泄憤,又像是某種示威。
鐘明的額角泌出些許冷汗,久久不能回神。
然而,就在這時,他的視野中突然捕捉到了一個身影。
鐘明隨著掛著尸體的枝丫移過視線,發(fā)現(xiàn)一個人正抱住那顆樹粗壯的樹干,看起來正在試圖向上爬。但他似乎并不擅長爬樹,動作十分笨拙,每次爬上去一段就會立刻踩滑掉下來。而且,他似乎受了傷,右手挽到手肘處的衣袖下露出被繃帶包裹的小臂。
動作間,鐘明看見了他潔白的側(cè)臉。
是那個韓國人。
第49章 初雪
鐘明看到他,眉尾微微一顫。
許久不見,他被沈?yàn)槲牡热舜虺鰜淼膫呀?jīng)好了個七七八八。側(cè)臉上的劃痕已經(jīng)大部分愈合,只留下淺淺的紅痕。其余青紫的挫傷也已經(jīng)愈合,只剩下眼角一點(diǎn)淺淺的青色。
他的眼睛微瞇著,視線依舊很朦朧。似乎是因?yàn)楦叨冉暃]有注意到鐘明的到來。
青年伸出結(jié)束的手臂,環(huán)住樹干上。他抬起腳,白色的球鞋踩在樹上,試圖在一樹皮的凹陷處借力。鐘明看見他手臂上的肌肉繃緊,撐起身,在快要爬上樹時卻腳下一滑,背朝下摔倒在了地上。
隨著‘砰’的一聲,鐘明看見草地里揚(yáng)起灰塵。
“呃——”
青年吃痛的聲音傳來。像是摔痛了,好一會兒后,他才緩緩從地上爬起來。鐘明見他盤起腿,坐在草地上,仰頭看向空中高懸的樹枝,抬手撓了撓后腦,似乎沒轍了。
等到這個時候,鐘明才開口:“你在這里干什么?”
驟然聽到另一個人的聲音,青年嚇了一跳。他猛地回過頭,在看來人是鐘明時,顯而易見地松了口氣。
他從草地上站起來,向鐘明靦腆地笑了笑,手在牛仔褲上擦了擦。
牛仔褲是淺色的,手一擦上去,立刻在布料上留下了兩道黑印子。青年頓時有點(diǎn)尷尬,他看了鐘明一眼,看起來有些無措,像是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鐘明看著他,不發(fā)一言。
青年咽了口唾沫,道:“你好,我是金元。”
他說的是華文。鐘明不著痕跡地瞇了瞇眼。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金元主動解釋道:“我是中韓混血。”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唇下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我媽媽是韓國人,爸爸是中國人。華文說的不太好!
鐘明神情冷淡,不置可否地?cái)肯卵郏骸拔覜]問你這個。”
金元一怔,接著像是突然想起了他背后還吊在樹枝上的尸體,表情突然變得有些驚慌。他看了尸體一眼,又回頭看向鐘明。像是怕他看到般朝右走了一步,試圖用身體遮住他的視線。
但是光靠t他的身體顯然遮不住后面可怖的景象。金元也意識到了這一點(diǎn),腳步頓住,猶豫地看向鐘明:
“你不害怕嗎?害怕的話就不要看了!
他的語氣很輕柔,眉心微蹙,神情有些擔(dān)憂,并不認(rèn)為這樣可怕的場景適宜讓女士觀看。
鐘明:……
這段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讓他感到些許煩躁。
鐘明斂下眼,輕輕嘆了口氣,上前了幾步,抬頭看向金元:
“我問你”他加重了語氣:“你在這里干什么?”
金元看著鐘明走到自己身前,呼吸一滯,在近距離看到女仆小姐精致的面孔,覺得面前這人的臉還沒自己的手掌大。他恍惚一瞬,接著回過神來,道:
“我——”他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接著他轉(zhuǎn)過頭,看向樹上搖晃的尸體:“我……想把他們放下來。”
金元斂下眼。抿起嘴角。
他的鼻梁很高,側(cè)臉和下頜的線條清晰而玲瓏。按理來說這樣的長相會讓人顯得有攻擊性,然而那雙月牙狀的眼睛卻沖淡了臉部線條帶來凌厲。加上他柔和的氣質(zhì),雖然不常用在男性身上,但金元的外貌甚至可以稱得上一句清純。
金元回過視線,朝鐘明笑了笑:“可惜我不太擅長爬樹!
鐘明不置可否,轉(zhuǎn)過臉,看向那些尸體。他們掛在樹梢晃蕩,手已經(jīng)變成了青白色。
半響后,他回過頭,朝金元道:“跪下!
金元怔住,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鐘明抬起眼,覺得跟金元說話有點(diǎn)累,向他重復(fù)了一遍:“我說,讓你跪下!
片刻后。
金元低著頭,雙手搭在肩膀兩邊的小腿上。他不敢直接握住鐘明的小腿,又害怕對方從自己身上摔下來,只能握住雙手,虛虛搭在他的西裝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