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相儒道:“我其實在剛進黃腸題湊的時候,特別擔(dān)心,擔(dān)心這里面封閉太好,沒經(jīng)過換氣,咱倆進來之后會被憋死!
冷螢很聰慧,經(jīng)過程相儒這么一點撥,一下子就反應(yīng)過來了:“咱倆既然沒被憋死,那就意味著這里其實早就跟外面是連通的了。”
程相儒微微頷首:“沒錯。那么,黃腸題湊只有那條盜洞連到外面,并且還被封死了,會從哪進來空氣呢?”
冷螢指了指腳下地面:“地下!”
這些蟲子的存在,就意味著它們只是將這邊作為巢穴,覓食卻是在黃腸題湊之外。
蟲穴雖然很不起眼,甚至肉眼都很難觀察到,但蟲群龐大的數(shù)量,注定這黃腸題湊的地下是無數(shù)縱橫交錯的蟲道,像是一根根毛細管與外界連通,使內(nèi)外空氣實現(xiàn)了交換。
冷螢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蹙眉,回頭看向那具持劍人的枯骨。
程相儒疑惑地也跟著看了過去:“怎么了?”
冷螢滿臉困惑:“小禿本來好端端的,怎么咱倆剛把上面開個洞,他就稀碎成了渣?”
程相儒沉思片刻后,搖頭道:“這就說不清了,可能掉下來的碎木塊也砸到了他,也可能是忽然有外部空氣涌入形成一陣風(fēng),什么原因都有可能……你這么看著我干嘛?”
冷螢笑嘻嘻道:“以前總覺得你是個憨憨,什么都不懂,沒想到你還是很會動腦筋的嘛。真的,我現(xiàn)在覺得你越來越靠得住了!
程相儒紅著臉回頭重新看向那滿地瑪瑙,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之前沫沫和神女學(xué)蠱術(shù)時,跟我提到過一種小蟲子,跟剛剛咱倆見到的這些蟲子特別像……”
還記得程以沫剛剛同神女學(xué)蠱術(shù)時,只懼怕那些又丑又大的毒蟲,對體型小的蠱蟲缺少敬畏。
神女鄭重警告程以沫,不要以蠱蟲體型大小,來判斷蠱蟲的殺傷力。
當(dāng)時神女舉例提到了一種蠱蟲,名叫“黑背疥螨”。
黑背疥螨體型極小,和芝麻粒差不多。不同于普通疥螨,這種極為罕見的蠱蟲并不完全算寄生蟲,喜歡陰暗潮濕的環(huán)境,以腐敗的動物尸體和腐爛的植物根莖為食。
不過,如果黑背疥螨被種入人體,便會在人體內(nèi)各處大量產(chǎn)卵,任何藥物都無法將之清除干凈。
中蠱的人痛不欲生,全身瘙癢無法消減,直到最終慘死,徹底淪為黑背疥螨的食物,從內(nèi)臟到皮膚,密密麻麻的生滿黑背疥螨,直到只剩骨架。
最恐怖的是,這種蠱蟲會無差別侵入宿主,禍害所有與中蠱者接觸的人和動物,如果無法解蠱,只能在它們外溢之前,將中蠱者燒成灰燼,哪怕中蠱者還活著。
否則,死傷人數(shù)將難以估量!
冷螢聽著程相儒的介紹,忍不住打了幾個寒顫:“快別講了,太有畫面感了,好惡心!我最討厭這些東西了!”
“好吧……我懷疑,剛剛咱倆看到的那些蟲子,就是黑背疥螨!”程相儒憂心忡忡地看著滿地瑪瑙,他不敢想象,在那些瑪瑙之下,到底暗藏了多少黑背疥螨,恐怕是個天文數(shù)字。
雖然兩人身上都已經(jīng)噴過不死水,但他還是感到不踏實。
“不死水還有多少?”程相儒沉聲問道。
冷螢翻了好一會,才又翻出來一小瓶:“就這么多了!
程相儒看著僅剩的這一瓶多不死水,有些發(fā)愁。他不確定不死水的效果到底能持續(xù)多久,殺蟲劑雖然他倆有攜帶,但肯定不足以將所有黑背疥螨都鏟除。
到底該怎么做才好呢?
程相儒正苦思對策,忽然感到腹中一陣騷動,有“咕嘟咕!钡穆曇糇愿怪许懫稹
阿毛以它特有的方式,在此時與程相儒建立了聯(lián)系:“好餓!”
第478章 黑潮潰散
阿毛這個小毒物,睡著的時候還算安分,但只要一醒過來,就開始折騰程相儒,吵著鬧著要吃東西,而且嘴刁得不行。
如果是在外面,程相儒才懶得管它,直接把它放出去自已覓食,倒是也不怕它會走丟,更不怕它有危險,畢竟它危險又狡猾,還帶著一身毒。
但在這地下深處可就不一樣了,這里幾乎可以算是生物禁區(qū)了,哪有東西給它吃?
等下!這滿地的黑背疥螨,不就可以成為阿毛最好的美食嗎?
如果阿毛真的喜歡吃黑背疥螨,正好一舉兩得!
冷螢見程相儒表情不太對勁,關(guān)切地低聲詢問:“藍胖子,你怎么了?”
程相儒臉色微微發(fā)白,手捂腹部,沒去嘗試安撫躁動的阿毛,而是醞釀狀態(tài),一陣干嘔,將阿毛給吐了出來。
阿毛落在程相儒手心,很嫌棄地甩了甩身上黏糊糊的口水,舒展開五顏六色的長毛,扭動著胖嘟嘟的身子,向程相儒掌外爬。
冷螢剛剛也在為那難以估計數(shù)量的黑背疥螨發(fā)愁,此時見到阿毛,頓時喜出望外:“藍胖子,你真是個天才!”
程相儒尷尬道:“天才什么的談不上,但運氣不錯,阿毛睡了那么久,這時候竟然能醒過來!
自雪山之行后,或許是為了救程相儒而消耗了太多生命力,阿毛陷入了長久的沉睡,雖然偶爾會醒來去覓食,但次數(shù)極少。
它能趕在這么關(guān)鍵的時刻再次醒來,對于程相儒和冷螢來說,確實算是幸運。
程相儒小心翼翼將手背攤平在地面上,使阿毛順利爬離他的掌心。
這小東西嗅覺挺靈敏,根本就沒需要程相儒提醒,它便察覺到了藏在那五彩瑪瑙之下的美食。
只見它像是獵豹尋到了美食,猛地一下就竄了出去,鉆進瑪瑙間的縫隙,眨眼間就沒了蹤影。
程相儒和冷螢屏氣凝神地盯著前方淺溝,看著瑪瑙“嘩啦啦”地被翻動,都暗暗為阿毛捏了一把汗。
黑背疥螨的數(shù)量應(yīng)該非常龐大,并且一旦寄生到宿主體內(nèi)便幾乎無解,也不知阿毛到底會不會有危險。
可沒過多久,令人驚愕的一幕出現(xiàn)了。
只見那瑪瑙淺溝內(nèi),密密麻麻的無數(shù)黑背疥螨像是被炸了窩般瘋狂涌出,并且都不再躲入石縫間,黑壓壓地將五彩瑪瑙覆蓋,使明艷多彩的瑪瑙淺溝,變成了“黑水溝”,看得程相儒和冷螢渾身惡寒。
他倆想過黑背疥螨的數(shù)量會非常龐大,但沒想到會有如此恐怖的數(shù)量。
“阿毛好像殺瘋了!”冷螢指著前方一處驚喜低呼。
可以看到,阿毛雖然沒有從石縫間出來,但它所到之處,黑背疥螨唯恐避之不及,紛紛逃逸,從遠處看,就像是有一個五顏六色的圓盤,在黑水溝中到處游動。
阿毛不是殺瘋了,是吃嗨了。
長久的沉睡,早使它腹中空空,吃起黑背疥螨,那叫一個嘎嘣脆。
即使放在苗疆禁地那樣的天然蠱蟲寶庫,四瞳孔雀蝶也是王者級的存在,哪怕是幼蟲體,也是任何蠱蟲都不愿去招惹的,更別提這些芝麻大且本身沒有毒性的黑背疥螨。
因阿毛的體內(nèi)及長毛上都帶有劇毒的致幻毒素,黑背疥螨體型太小,稍微沾到一點,可能連幻覺都還沒產(chǎn)生就一命嗚呼,根本就沒法對阿毛實現(xiàn)寄生,只能淪為盤中餐。
阿毛在石縫間亂竄,所過之處都留下毒粉,先將黑背疥螨逼到瑪瑙石上,待它再難找到獵物,終于從石縫間鉆出,從暗處追殺到了明處。
那無數(shù)黑背疥螨被逼的無處躲避,如潮水般從瑪瑙淺溝中逃逸而出,在這主墓室的地上到處亂涌。
程相儒和冷螢被這一幕嚇到了,沒想到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正不知該往哪躲,卻見那些黑背疥螨在逃逸時,刻意避開了他倆所在的這一小塊區(qū)域。
冷螢驚詫道:“這是打狗也要看主人?”
程相儒嘴角抽了抽:“你是不是不會說話?”
冷螢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皺眉思考片刻,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它們這是在躲你的口水!”
程相儒以為冷螢是在開玩笑,正要抱怨,卻猛地想到,這些黑背疥螨好像還真的是在躲他的口水。
還記得阿毛剛剛從他口中出來時,渾身彩毛沾滿了他的口水,阿毛一陣甩抖,舒展開長毛,也將沾了毒粉的口水甩在了這一片區(qū)域。
黑背疥螨對阿毛的毒粉天生懼怕,自然便會避讓,因此出現(xiàn)了現(xiàn)在這一古怪的場景。
隨著黑背疥螨散去,吃飽喝足的阿毛懶得再追,回到了程相儒這邊。
程相儒蹲下身子,攤手將阿毛接回手心,但他實在內(nèi)心抗拒讓這滿地亂竄的阿毛進他的嘴,于是只將阿毛暫時放在肩膀上。
現(xiàn)在前路已清,暢通無阻。
程相儒和冷螢互視一眼,齊齊點頭,然后抬腿邁入瑪瑙石淺溝,踩出“嘩啦啦”碎響,終于到達了棺槨所在的那座高臺前。
程相儒抬頭看向近在咫尺的巨大棺槨,感到困惑:“為什么要弄這么一個祭壇?”
冷螢笑道:“古人都有大無畏的精神,正所謂,拿我祭天,法力無邊嘛!
程相儒震驚無比:“真的假的?”
冷螢笑得更開心了:“當(dāng)然是假的啊!誰跟你說這是祭壇?這叫石床。古人視死為生,并不覺得死亡就是肉體的消亡,而是靈魂的新生,所以會稱去世為仙去。因此,他們會當(dāng)成死者的肉身只是在睡眠。睡覺嘛,自然要有床呀。不過換一個角度看,石床可以使棺槨高出地面,也避免了受潮和反水倒淹。一般在這石床正中央,棺槨的正下方,還會有一口井,叫金井,里面都是用來賄賂神明的寶貝,都是值錢貨!
程相儒聽得半懂,但沒繼續(xù)追問。他湊近到石床臺階一側(cè)的雁爪型長明燈前,踮腳看了看,只看到厚厚的泥灰,已經(jīng)沒有了燈油和燈芯。
他抬手將里面的泥灰撥開,把強光手電立在燈臺中央。
強光打在燈罩上,向周圍散射開來,幾乎將大半個主墓室照亮。
冷螢豎起大拇指:“藍胖子,你真的是越來越聰明了!”
說完,她也學(xué)著程相儒的樣子,將自已的手電放進另一邊的雁爪燈內(nèi),照亮更多區(qū)域,同時也解放了自已的一只手,使行動更加便利。
她抬頭看向黝黑發(fā)亮的大漆棺。骸皽蕚溟_棺嗎?”
程相儒指向棺槨后那無數(shù)明器堆積之處:“不急,先去那邊找找看。”
第479章 機械鐵手
程相儒和冷螢小心翼翼繞過石床,來到那晃得人眼花繚亂的無數(shù)明器之前。
兩人剛剛站定,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見阿毛順著程相儒的身體,快速爬到了地面上,扭動著被撐得圓滾滾的身子,向那堆明器爬去。
沒一會,無數(shù)黑背疥螨就跑了出來,但它們似乎對古墓內(nèi)不該出現(xiàn)的光亮很敏感,又縮回到了遠離阿毛所在的明器堆中。
阿毛應(yīng)該是吃得太撐了,行動不似之前那么迅捷,顯得有些笨拙,也對那些黑背疥螨缺少足夠的興趣,慢悠悠地又爬了回來。
冷螢抬手抹了把汗,故作淡定地笑道:“它還挺貼心,提醒咱倆不要亂動這些東西!
程相儒看著那些明器堆在一起,有些頭疼:“這怎么辦?沒法翻啊!”
冷螢打了個響指:“瞧我的!”
她說完,竟是擰下了紅纓槍的槍尖,又從包里一通翻找,取出來一件連有螺紋管的手型金屬制品。
這東西程相儒曾見過,可替代紅纓槍槍尖拼裝到槍桿上,一直被冷螢稱作癢癢撓。
在當(dāng)前這情景中,冷螢忽然弄出來個癢癢撓,這是鬧的哪一出?
難道,這其實并不是癢癢撓,而另有他用?
程相儒正疑惑,卻見冷螢仍在包內(nèi)翻找,沒一會又翻出來一小卷鋼絲。
冷螢將鋼絲一端扣在鐵手下螺紋管內(nèi)的一個卡扣上,另一端插入拼接管,從管下端伸出,隨后才將鐵手擰在拼接管上。
她手持拼接管,將鋼絲纏上自已右手大拇指,右手抓住拼接管中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