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不完整的出師儀式結束后,便會有詛咒降臨苗寨,使得整個苗寨永不平安!
石番已經(jīng)有些坐立不安了:“詛咒?什么樣的詛咒?”
尤婆婆聲音顫抖地道:“輕則多病多災,重則……絕門絕戶!”
第132章 一樁秘辛
尤婆婆在說這些話時,語氣陰沉,聲音微啞,臉上表情也仿佛罩著一層陰霾,好似想起了一些很不好的事。
石番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不自覺地喉結上下蠕動,眼睛一眨不眨。
他是被“絕門絕戶”四個字給嚇到了。
“應該……不至于吧?”石番聲音弱弱地道:“時代變了,那些歸于詛咒啊之類的詭異事件,應該都能找到緣由的吧!
麻爺爺抽著土煙,似乎被煙嗆到了,重重咳嗽了幾聲。他咳嗽完,又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煙,吐著煙霧道:“傳說中的詛咒是不是真的,還不好確定。但如果出師儀式不完整,就證明寨中無巫醫(yī),周邊一些寨子的人會常來找麻煩,這倒是真的。”
這一點,石番能夠理解。
龍婆剛辭世的消息傳出去,平?jīng)_寨那邊就搞了那么大個事情,差點把阿朵那好好一個姑娘給禍害了,更給整個千巖苗寨帶來了極大的危機。
如果周邊其余苗寨知道龍婆去世,并且千巖苗寨沒有新任巫醫(yī)接替,會不會也來搞事情?
石番不敢去想,他覺得這種可能性非常大。
人的本性就是趨利避害,越是遠離現(xiàn)代文明越是如此。
如果有人在千巖苗寨撈到了好處,哪怕只是仗勢欺人的虛榮心得到滿足,也會值得那人到處炫耀。
到時候必然各種“蒼蠅”都會聞風而至,攪得整個千巖苗寨不得安寧。
表面上看,阿田來下戰(zhàn)書符,是來找麻煩。但換個角度看,這不是也給千巖苗寨一個機會去宣告,他們并沒有青黃不接,而是有新任巫醫(yī)的。
這么看,或許這還算是在幫千巖苗寨。
想到這里,石番忽然對一件事感到非常困惑:“尤婆婆,我有件事特別不理解。我怎么覺得,平?jīng)_寨的古婆婆好像對咱們千巖苗寨特別憎恨?”
如果只是給自已外孫找女朋友,古婆婆有很多種方法可以做,沒必要動用那么缺德的手段。而那晚程相儒三人去偷容器時,古婆婆更是直接追殺了過來,擺出一副要將整個千巖苗寨推平的架勢。
給石番的感覺,就像是古婆婆只是借著這個理由,想要復仇一樣。
要不然,多大仇多大怨,怎么可能會那么兇殘?
要知道,古婆婆的名聲并不差,不僅僅在平?jīng)_寨,甚至在遠近周邊的人,提到她也都是稱贊不已。
石番的這個問題似乎很敏感,尤婆婆面露難色地看向麻爺爺和龍爺爺二人。
麻爺爺就好像什么都沒聽到,低頭繼續(xù)抽悶煙。
龍爺爺見另外兩人不說,他長嘆一口氣:“算了,我來說吧……”
其實龍婆和古婆婆在年輕時,各是兩個寨子里的巫醫(yī),經(jīng)常會有一些學術上的交流,關系非常好。
后來,兩人先后生產,生的都是女兒,讓兩人有了更多話題,關系越發(fā)親密,就像是親姐妹一樣。
可后來,龍婆的女兒隨著漸漸懂事,開始展露出了驚人的天賦,無論巫術還是蠱術,都是一學就會,甚至每一次進山,都會找到罕見的毒蟲。
龍婆對此很恐慌,為女兒龍苗苗算了一下,驚恐地發(fā)現(xiàn),女兒竟然是天生神女的命。
神女不能婚嫁,自出生就受到山神的庇護,那么對應著,她成年后要進入禁地嫁給山神。
這是比較唯美的說法,說直接一點,那就是天妒英才、注定短命。
湘西苗疆歷史上,還沒聽說有哪位神女進入禁地后,還活著出來的。
龍婆對此很痛苦,但沒辦法不接受,她認為那就是她女兒的命,是上天注定的,誰也改不了。
可就在龍苗苗即將“嫁給山神”的前一年,她忽然變得很奇怪,她總是一個人坐在山坡發(fā)呆,時不時還會笑出聲,并且常常一出去就是大半天才回來,誰都找不到。
寨子里的人們都以為那是神女出嫁前的先兆,誰能想到,忽然有一天,龍苗苗竟然失蹤了。
神女失蹤,這可非同小可,不僅僅對千巖苗寨,乃至對周邊那許多苗寨,都有著巨大的影響。
無數(shù)人漫山遍野地找尋,卻根本找不到龍苗苗的蹤影。
可眼看著山神迎親的日子越來越近,神女始終下落不明,周邊所有苗寨都蒙上了一層霧霾,每個人都因擔心山神報復而終日恐慌。
然而,就在這種時候,不可思議的事情發(fā)生了。
古婆婆那本來對巫蠱之術非常愚鈍的女兒,竟一夜之間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一覺醒來就掌握了古婆婆曾教她無數(shù)遍都沒能教會的巫蠱之術,甚至還常有珍稀毒蟲莫名其妙就出現(xiàn)在她房間為她所用。
這件事一下子就轟動了,幾乎所有人都認定,山神這是給了苗民們一次贖罪的機會,重新選擇了一位神女,新的神女正是古婆婆的女兒。
也就是從那之后,古婆婆和龍婆從最親密的姐妹,成了老死不相往來的死對頭。
石番聽得驚訝不已:“后來古婆婆的女兒,真的就獻祭給山神了?”
三位老人都微微點頭,齊齊嘆氣。
房間內沉默了許久,尤婆婆忽然道:“其實道理我們都能想通,但我覺得奇怪的是,那晚古阿妹過來,并不像是在針對咱們寨子,更像是針對你那幾個外面來的朋友。阿番,你那幾個朋友,是不是什么時候招惹古阿妹啊?”
石番分析道:“我估計,就是因為他們偷回了藏有朵兒姐魂魄的容器吧?”
三位老人齊齊搖頭:“不可能!”
龍爺爺?shù)溃骸斑@不是件光彩的事,她沒道理這么做。弄出這么大動靜,會對她的名聲造成非常不好的影響。她干凈了一輩子,怎么可能這時候了,讓自已不干不凈?”
麻爺爺頷首道:“我也這么覺得。我懷疑,你那三個朋友,跟古阿妹之間,一定有著非常大的糾葛,甚至比古阿妹最看重的名聲還要重!
石番皺眉回想,但怎么都想不通。
他是跟著周老板的車回來的,回寨子還是他指的路,他可以確定,程相儒三人從沒來過這里,之前更沒可能接觸過古婆婆。
石番搖了搖頭,暫時先不去想這些,他當前最關注的,是另一件事。
“其他事后面再說吧,F(xiàn)在的問題是……阿田下的戰(zhàn)書符,我要接嗎?”石番對這件事,是真的沒什么主意。
三位老人彼此互視后,面露擔憂卻齊齊點頭。
龍爺爺?shù)溃骸翱峙,不想接,也得接,畢竟這關系到咱們整個寨子。而且,咱們?yōu)檫@一次挑戰(zhàn),還要為你準備出師儀式。只是,你婆婆去世了,你自已面對挑戰(zhàn),可能會很危險,你要有個準備!
第133章 赴平?jīng)_寨
石番回到家中時,低著頭,滿腹心事的模樣。
程相儒關切地詢問情況,石番在內心幾番掙扎后,將他了解到的那些事情都講了出來,但考慮到那樁秘辛牽扯到程相儒的母親,因此做了隱瞞。
冷螢對此很不屑:“都什么年代了,還搞那么老舊的一套。自已寨子里的事,憑什么還得讓別人指手畫腳?”
周老板捋著山羊胡道:“也不能這么說,你還是太年輕了。等你以后接觸的事情多了,你就會發(fā)現(xiàn),人這一輩子,都是在為別人活的。只要身在社會中,就沒辦法只活在自已的一方小天地里!
冷螢很不在意地伸了個懶腰:“大道理這些,就不要講了啊,把我都說困了。”
周老板無奈笑著搖了搖頭,扭頭問石番:“你準備接下來怎么辦?”
石番無奈道:“接受挑戰(zhàn)吧,我沒得選!
程相儒問:“要去平?jīng)_寨嗎?”
他們都已經(jīng)嚴重得罪了古婆婆,現(xiàn)在還真不太愿意去,免得被那惡毒的老太婆下黑手。
上次古婆婆一路追程相儒他們來千巖苗寨,為了讓石番交人,已經(jīng)搞出那么大動靜,他們實在是沒理由自已送上門。
石番搖了搖頭:“沒必要那么麻煩,只要兩天之內,把戰(zhàn)書符燒了,那邊就能知道我們已經(jīng)接受了挑戰(zhàn),等出師儀式的時候,他們自然而然就會來了。”
說完這話,他明顯感覺屋中氣氛不對,他隱隱生出不祥的預感。
冷螢試探著問:“如果要把符紙燒了,是不是得需要那張符紙?”
施法脫口而出:“你這不是廢話嗎?”說完,他猛然想到了什么,大驚失色:“你該不會是……”
“沒錯,我扔了!”冷螢回答得倒是干脆,石番卻傻眼了。
當時是冷螢用槍尖扎破了符紙,石番本就沒想接受挑戰(zhàn),所以后來也沒跟冷螢要。
這下麻煩了!
“你扔哪了?”石番急問。
冷螢翻出紅纓槍的槍頭,模仿從山下往回走的動作:“當時你去找人,我們往回走,我就這么隨手把符紙拽下來,隨意團了團,然后這么往后一扔……”
不待冷螢說完,石番便跑出家門,一路向山下找去。
程相儒等人也急忙跟上,幫忙沿路找尋符紙。
可是,四人一直找到山腳下,都沒找到冷螢隨手丟掉的戰(zhàn)書符。
石番叉著腰,氣喘吁吁地四下張望,卻哪里有戰(zhàn)書符的影子?
“到底扔哪兒了?”石番是真的有些急了。
冷螢揉著額頭,仔細回想,又搖了搖頭,那小眼神很是無辜。
程相儒其實能想到,隔了這么長時間,想要找到那張符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冷螢是隨手丟的,山路又非常復雜,再加上風很大、紙團很輕,沿著原路回頭找,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
說不定,那符紙已經(jīng)被風吹進河里,不知漂出多遠了。
符紙找不到,問題便來了。
要想將石番接受挑戰(zhàn)的這個信息傳給阿田,要么找熟人打電話去告知,要么親自去一趟平?jīng)_寨。
可是,這么正式的事,對方都是親自把戰(zhàn)書符送過來的,自已這邊沒按規(guī)矩燒掉符紙不說,還打電話去托別人告知,會不會有些不合適?
而且以兩個寨子當前的緊張關系,估計那邊也沒人會愿意幫忙傳話。
石番正內心糾結著不知該怎么做,卻聽程相儒道:“我陪你去吧,反正早晚都要面對他們,這么一味躲著也不是辦法。而且,我覺得他們應該不會把我怎么樣!
周老板和冷螢幾乎異口同聲地道:“絕對不行!”
兩人雖然總是很不對付,但事關程相儒的安危,兩人的態(tài)度卻是一致的。
程相儒拍了拍肚子,笑呵呵道:“沒事,我已經(jīng)有了我外婆的傳承,沒什么可怕的。而且,我還有件事想問問那個小姑娘!
上次四瞳孔雀蝶一出現(xiàn),便驚退古婆婆那些人,程相儒現(xiàn)在已經(jīng)獲得了本命蠱的認可,與體內的四瞳孔雀蝶幼蟲相死相生,他相信本命蠱可以保他周全。
冷螢似乎想到了什么,剛要開口問,卻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