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程相儒不傻,他之前就覺得周老板他們有些表現(xiàn)不太對勁,但他找父心切,涉世不深,并對周老板過于信任,所以沒多想。此時看到冷螢如此激烈的表現(xiàn),他潛藏在內(nèi)心的不安被放大,讓他心慌。
冷螢胸口劇烈起伏,似在壓抑憤怒的情緒,努力以平靜語氣道:“我跟你說過,你爸不在這里,但他們卻借著找你爸的名義,把你騙著一起過來了,還說你爸來盜墓,專門把車開到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我剛剛就一直在想,他們到底想做什么,現(xiàn)在總算是知道了,他們要盜掘大清龍脈,并且故意把你支開,讓你實際不參與,但在路人眼中卻跟他們是一伙兒的,把你跟他們綁在一起!
“故意把我支開?”程相儒驚呼出聲。
“沒錯!要不然輪胎怎么在沒破的情況下,四個一起漏沒了氣?不是他們放的,難道還見了鬼嗎?”
說到這里,冷螢頓了頓,豎起一根手指:“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鎖定了大清龍脈的準(zhǔn)確位置,最遲今晚,他們就要炸盜洞了!”
似是在印證冷螢的話,就在這時,遠(yuǎn)處深山中有“砰”的一聲炸響,在茫茫天地間回蕩,如一記重拳,狠狠打在程相儒胸口。
第18章 該相信誰
程相儒很想駁斥冷螢的推測,但剛剛那聲炸響來得太巧了,正是在冷螢剛說出周老板等人要炸盜洞這個推測之后。
到底誰說得才是真話?
程相儒感覺自已的太陽穴有些疼,感覺自已深陷進(jìn)泥沼,越想解開所有疑問,越努力掙扎,卻陷得越深。
“怎么?你還相信那個山羊胡?”冷螢冷笑:“你仔細(xì)想想,如果山羊胡真的和你爸很熟,為什么之前沒找你,現(xiàn)在卻忽然蹦出來?就算他跟你爸感情很深,他給你們一點生活費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怎么可能把你們接進(jìn)蓉城養(yǎng)著你們?他對你和你妹妹是不是表現(xiàn)得過于殷勤了?不要說什么兄弟義氣,他那種人只會相信利益。他是生意人,算賬最精明。他愿意在你和你妹妹身上下那么大力氣,付出那么多,不可能沒所圖!”
這些問題,程相儒也想過,但周老板連枯井下的那些昂貴古董都沒什么興趣,還能對他們兩個無依無靠的孩子有什么圖謀?
他們除了自已的命,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更何況,當(dāng)周老板帶著他和妹妹定居蓉城,還給程以沫安排好了學(xué)校時,他就已經(jīng)決定,哪怕周老板要他賣命,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
只要妹妹能活在陽光下,哪怕讓他墜入萬惡的深淵,他也在所不惜!
冷螢盯著表情一直在變化的程相儒,柳眉微蹙:“這個山羊胡太奇怪了,他太多行為讓人琢磨不透,你繼續(xù)跟著他,真的非常危險。你看,就說這次,他想要在這種季節(jié)去盜掘大清龍脈,簡直匪夷所思。他完全可以再等幾個月,天氣暖了、土層解凍以后再來啊。除非……他在搶時間!”
說到這里,冷螢抬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對了!就是搶時間!肯定不只是他們盯上了大清龍脈,一定還有另外一伙人對他們造成了威脅,逼著他們不得不冒險在這個季節(jié)做這種事!”
程相儒猛地抬起頭,驚愕地看向冷螢。
同樣的猜測,昨夜他就聽過,只不過猜測的對象不同!
冷螢的眼睛彎成月牙,應(yīng)是在笑:“要不這樣,你信我一次,我?guī)阋黄鹑グ焉窖蚝拿婢咚旱,看看山羊胡的真面目!?br />
“不!我要去縣城買打氣筒!”程相儒語氣堅決。
冷螢似乎還想勸說,但她眼珠一轉(zhuǎn),不知想到了什么,很痛快地答應(yīng)了下來:“行!那就按你說的,先回縣城。”
車子顛簸地向著縣城行駛,車上兩人都陷入了沉思,久久沒人打破沉默。
冷螢說得沒錯,程相儒不知不覺間,竟不覺得車內(nèi)臭了,溫暖舒適的暖風(fēng)吹得他雖然口鼻發(fā)干,但畢竟他體能消耗實在太大,車子的顛簸又如同搖籃,讓他抱著旅行包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當(dāng)寒冷、饑餓和乏困都湊在一起,其中最讓人難以抗拒的,就是乏困了。
車子緩緩行駛在冰雪王國,冰雪下埋藏的是昔日帝國的龍脈,冰雪上是片片雪花在凜風(fēng)中層層覆蓋。
每片雪花降生時,都是那么的晶瑩剔透,是世間最美妙的存在,但它們的命運從降生時便已經(jīng)注定,終將支離破碎。
無一幸免!
熟睡中的程相儒做了一場噩夢,他夢到自已背著昏迷不醒的妹妹在一條漆黑的通道中奔跑,身后是周老板一邊追逐一邊沖他大喊:“孩子!你要相信我啊,我能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他回頭去看,分明看到在搖晃的手電光亮下,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刀尖上還沾著血。
忽然,“咯咯”笑聲從頭頂傳來,他抬頭去看,竟看到冷螢頭下腳上地在通道頂部倒立狂奔,速度極快,即將追上他。
通道前方出現(xiàn)了光點,逐漸放大,最終變成耀眼的一片白光。
程相儒更用力加速狂奔,終于沖入那片白光,卻忽然感覺腳下一空,帶著妹妹向下加速墜去。
極大的失重感如無數(shù)雙手在撕扯著他的身體,想要將他撕碎……
程相儒猛然驚醒,滿頭大汗,渾身酸疼仿佛要散架了一般。
“做噩夢了?”仍在開車的冷螢扭頭瞥了他一眼:“什么樣的噩夢,說出來給我解個悶唄。這破車,除了喇叭和音箱不響,從里到外就沒有不響的,實在是太無聊了。”
程相儒大口呼吸,緩了好一會才逐漸消汗,心情終于平復(fù):“我睡了多久?還有多遠(yuǎn)?”
冷螢不知從哪掏出來一瓶礦泉水,隨手丟給程相儒:“快到了,估計再有不到一個小時吧。”
“哦。”程相儒點了點頭,喝了口水,不再說話。
一個小時后,這輛破面包車終于駛進(jìn)縣城,已經(jīng)能夠看到還算平坦的馬路兩旁有了民居,還有一些冒著熱乎氣的店鋪,以及沿街?jǐn)[攤賣雪糕的本地人。
“先找地方吃點東西吧,這邊人睡得都早,等會天黑了,想吃都沒地方吃了!崩湮灳従弻④囃T诼愤,就想要熄火拔鑰匙。
“你去吃吧,我要去買打氣筒!背滔嗳逄秩ダT,卻打不開,這才想起來車門已經(jīng)被鎖上了。
冷螢沒好氣嘀咕了一句“倔驢”,竟重新掛擋,駕車?yán)^續(xù)向前走,最后停在一家超市門口。
天邊夕陽灑下余暉,為這冰雪世界灑下一片金光,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
整個世界的色調(diào)暖了,但卻更冷了。
超市不大,只要掀開厚厚的門簾走進(jìn)去,基本就能看到所有貨柜。
程相儒走向捂著鼻子盯著他看的老板:“有打氣筒嗎?”
“沒有沒有!”店老板抬手在口鼻前猛扇,像是在趕蒼蠅。
程相儒無奈離開,重新回到車上。
“沒買到?”
“這家沒有。”
“行!那就換一家!”
短短時間,冷螢帶著程相儒把縣城里的超市不管大小都跑了一遍,始終沒買到打氣筒。
萬般無奈,兩人只能找到一家修車鋪,好說歹說,才讓老板含淚幾百塊賣了程相儒一根又舊又臟的打氣筒,還是不帶壓力表的那種乞丐版。
“打氣筒買完了,找個地方住下來吧?”冷螢建議道。
程相儒搖了搖頭:“你能把我送回去嗎?”
冷螢有些生氣:“你倒是睡了半個下午,睡得呼呼的,我可是開了一天車,一點沒休息。你懂不懂得憐香惜玉啊?”說完,她聞了聞自已身上,有些沮喪:“難怪,我哪算什么香玉,都臭了。”
“我……”程相儒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么說。
這一路下來,他很明顯感覺到,冷螢對他并無惡意,甚至可以說對他還算挺好的。
可是,周老板也待他不錯啊,對他和妹妹都有恩。
他到底該相信誰?
“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嗎?”程相儒抬起頭,表情復(fù)雜地問道。
冷螢“噗嗤”笑出了聲:“你傻不?哪有這么問的?走吧,趕緊找個地方買兩身衣服,咱倆都臭了,狗聞了都搖頭,餐館不一定能讓咱倆進(jìn)。等吃完飯,咱們再回去。”
“回哪?”程相儒愣了愣。
“當(dāng)然是山羊胡他們那邊啊。”
“你不是累了,要休息嗎?”程相儒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冷螢淡淡道:“我在路上補一覺,差不多也就能到了。”
“?你在車上睡?那誰開車。俊
“你唄,還能有誰?開車簡單,有手就行,一學(xué)就會!
“……”
程相儒低頭看了看自已的雙手,忽然很想說:你說的那種手,我好像并沒有。
第19章 有手就行
兩人到處找地方想買身新衣服用于替換,但因為買打氣筒浪費了太多時間,這個縣城的店鋪又都關(guān)門很早,所以他倆只能無奈地到處吃閉門羹。
雖然程相儒說自已帶了換洗衣物,但冷螢卻非常堅持要再買一套新的,于是兩人只能繼續(xù)尋找服裝店。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兩人終于找到了一家服裝店,就是有些晦氣,因為那是一家賣壽衣的,并且全都是大花、大紅、大綠的配色。
冷螢倒是不挑,給自已選了一套大紅色的壽衣,還態(tài)度強硬地非要幫程相儒選一套大藍(lán)色的壽衣,最后兩人甚至當(dāng)場套上試穿,把店老板都看傻了,一度懷疑自已是不是進(jìn)錯了貨,錯把情侶裝當(dāng)壽衣。
買完衣服,兩人就近找了個小店,各點了一碗面條,喝得連面湯都不剩,出了一身汗,舒服極了。
此時,天色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來,路上幾乎沒什么人了。
冷螢先將車開出縣城,來到空蕩無人的野外,然后開始教程相儒開車。
“你看下面啊,左腳管離合,右腳管剎車和油門。起步的時候,先踩住離合,掛一檔,右腳放在油門上先不往下踩,然后松手剎、踩油門、抬離合……”
冷螢連說帶比劃地從車輛起步到剎停的整個過程講了一遍,然后扭頭看向程相儒:“怎么樣,簡單吧?”
程相儒撓了撓臉:“你說了一大堆,我一句沒聽懂!
冷螢抬手捂臉,有些無語。
“算了,我開吧!崩湮炁e手投降。
程相儒卻道:“要不,我試試吧。你在旁邊教我!
冷螢猶豫片刻,點頭道:“行吧!
兩人互換位置,冷螢很有耐心地教程相儒認(rèn)識車上各功能部件,又一遍遍講解開車的幾個重要步驟。
程相儒忙活得滿頭大汗,又熄火了數(shù)次,終于勉勉強強地把車開了起來,就是速度有點慢。
“你可以試著稍微快一點!崩湮灴聪蜍嚧巴饩徛雇说难┚埃行┰辍
程相儒顧不上擦汗,雙手緊緊抓著方向盤,身子僵硬得厲害:“我再適應(yīng)適應(yīng),別著急啊!”
“行吧,你慢慢適應(yīng)!崩湮灍o奈地?fù)u了搖頭,抱著雙臂,斜靠著車窗,懶得再多看程相儒一眼。
不知過了多久,冷螢睡著了。
沒有了冷螢的指導(dǎo),程相儒竟逐漸放松下來,車速逐漸加快,車身也不再走蛇形,逐漸穩(wěn)定。
原來,真的有手就行!
程相儒第一次開車,特別有精神,他按照手機上的導(dǎo)航,破開濃墨似的夜色,向著他與周老板等人分開的地方駛?cè)ァ?/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