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叩叩!
枯燥的敲門聲在門外響起, 楚天舒對林槐比了一個“噓”的手勢,輕手輕腳地走到了門邊。
時值深夜,兩人又剛剛下榻此處。這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從頭到尾, 都透露著幾分詭異。
楚天舒將眼睛貼在貓眼上。木門外, 是昏暗而而狹窄的走廊, 且——
空無一人。
“外面有什么人?”林槐見楚天舒久久不曾回應, 用口型詢問。
楚天舒:“一個矮子!
說完這句話,他便推開了門。一個報童模樣的男孩“唉喲”一聲, 因突如其來被卸去的支撐力而摔進了房間!
林槐:……
楚天舒:“嘖, 果然是個連貓眼都看不到的矮子!
“你!”
跌坐在地上的男孩剛想發(fā)作。他揉著摔疼的腦袋和屁股墩,剛要從地上坐起來,且要好好怒斥一番這個竟然罵他是“矮子”的青年。
可下一刻,別說是跳起來罵人, 男孩就連呼吸,都忘記了。
青年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高挑俊美,肩頸線條如天鵝般流暢。幾縷栗金色的發(fā)絲卷曲著垂在臉頰兩邊,琥珀色的雙眼狹長漂亮。他側(cè)著頭,襯衫松松垮垮、瀟灑地敞著領(lǐng)口, 舉手投足之間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慵懶與神秘, 是一位徹頭徹尾的、氣度高貴優(yōu)雅的紳士。
他看上去像是云游世界的魔術(shù)師、隨性落拓貴族出身的吟游詩人、又或者背著樂器四處巡游的藝術(shù)家——總之,不像是一個會住在這樣的旅館里的普通人。
他抱著手,看著他,姿態(tài)隨意,像是在等他開口:“說吧,你有什么企圖?”
直到足足五分鐘后男孩才想起自己方才的意圖。他結(jié)結(jié)巴巴道:“先生,您是第一次來到霧城吧?您、您需要報紙和地圖嗎?”
林槐:……
讓兩人如臨大敵的敲門聲,竟然來自仿佛賓館小卡片一樣的地圖報紙推銷員, 這實在是太真實了。
原來男孩是賓館門房的孫子,平日里就靠著給這些初來霧都的游客們賣賣報紙和地圖,好賺些零花錢。
楚天舒和那個男孩說了幾句,掏出幾個便士買了幾份報紙和地圖,想了想又問他:“我初來乍到,對霧城不太了解,這里有什么著名的景點嗎?”
“著名的景點?”
說到這個問題,男孩就來勁了。
“城里有游船、歌劇院、市博物館、噴水雕像,還有全城的上流人士都喜歡去的香榭大道。”男孩滔滔不絕地說著,眼睛偷偷瞟著楚天舒,“霧城挺大的,您要是想在霧城里逛逛的話。可以考慮找個本地人導游。您別看我年紀小,我對這里可熟悉了!
早在打照面時,他就從上到下地將楚天舒打量了一遍。光是從那身造價不菲的衣服來看,這個客人絕對是他們最喜歡的那種出手闊綽、又有教養(yǎng)的外地肥羊。眼見著楚天舒遲遲沒有答應,他又加碼道:“對了,您喜歡看歌劇演出嗎?這幾天歌劇院在上演《瑪麗皇后》,我這兒正好能弄到幾張歌劇院的特價票。正好,也可以便宜些賣給您……”
能有個本地人在副本里帶路,是挺不錯的選擇。男孩嘰嘰呱呱地說了一大堆,楚天舒思索了片刻,點頭道:“好,你明天早上來找我!
男孩頓時喜笑顏開起來。他千恩萬謝著,正準備著要離開這個房間,余光卻瞟見了被那名紳士擋住的,在他身后遠處房間里的……
一條白皙纖長的,小腿?
這個房間里,還有其他人?
男孩沒忍住向里面偷偷地窺探了一眼。只見沙發(fā)上,正坐著一個穿著打扮如人偶般精致的少年。少年側(cè)對著這邊,他看不清他的臉,卻也能看出那少年極度的纖細美麗。
男孩:???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里可是只有一張床的單人間。眼前這個紳士很明顯只有二十余歲,而后面的少年,卻約莫有十五六歲。從這個年齡差的角度上來看,這兩人顯然不能是父子。
不是父子,住在只有一張床的單人間里……男孩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等等,雌雄莫辨的美少年?
他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了傳說中貴族圈子里極為流行的某些癖好。
據(jù)說,有些貴族男性私底下會尋找一些容貌漂亮的少年來,將他們以養(yǎng)子的身份帶在身邊——名義上是養(yǎng)子,實際上,是主人與被豢養(yǎng)的金絲雀。難道眼前這人,和里面那少年,便是傳說中的……
男孩咽了一口口水。他看著眼前正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地圖的俊美青年,沒忍住抖了一下。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的這個猜想很有道理——否則,兩個男人,為什么要睡一張床上呢?他們倆合該有染!若非如此,又哪里還有其他的理由……
而且這兩人都長得這么好看,在一起的場面,勁瘦的腰,纖細的小腿……忍不住就讓人浮想聯(lián)翩,腦海里香/艷/旖/旎……
“對了,”他聽見那個俊美如天神的青年道,“我還有個問題!
他的聲音從之前略帶輕浮的懶散,突然之間便變得冷淡而嚴肅了起來。沉浸在恐怖幻想中的男孩頓時膝蓋一軟,結(jié)結(jié)巴巴道:“什、什么?”
“七天一百蘇勒,換算下來,每天,就是十五蘇勒。”青年用極為冷靜的語氣說著。
男孩:“……是?”
青年:“太貴了,便宜點兒吧!
男孩:……
在青年“我都買了報紙和地圖了是老主顧”、“之后說不定還有花錢的地方呢別急”、“歌劇票我也買兩張,都買了兩張了打包便宜點吧”、“算了生意愛做不做我走了”的攻勢下,男孩終于顫抖著,把自己導游的價格砍到了十蘇勒一天。
房門在眼前關(guān)上,男孩站在房門前,只覺得秋風蕭瑟,人間凄涼。
“……我總算明白,他們住一間房的原因了!蹦泻⑻撊醯。
……當然是因為,窮。
窮困的楚天舒心滿意足地關(guān)掉了房門。他回過頭,只見自己的小男友正坐在床上,鄙視地看著他。
楚天舒對他吹了個口哨:“明天出去玩?”
林槐:“你好摳!
楚天舒聳聳肩,表情很輕巧:“至少我們知道了,這個男孩可不是被安排來試探我們的npc。”
林槐:“?為什么?”
“如果他是奉某人之命來請君入甕的話,面對我的砍價,他不可能做出這樣激烈的討價還價舉動,甚至還差點罵出‘窮逼不要出門旅游’這樣的話來。如果他本來就是想要請我們?nèi)⒂^的反派,在我第一次砍價時,他就會答應。而之后,更不可能和我為了一個價格,而磨這么久!背焓娴溃澳苋讨鴿M心的暴怒和甲方討價還價這么久,只為了完成一個單子的人,只有被生活毒打過的社畜!
林槐:“……”
楚天舒:“顯然,他剛才被我毒打過了一次!
……林槐抽了抽眼角,不得不說,他覺得楚天舒的說法雖然該死的古怪,但微妙的很有道理。
“而且他那種為了賺錢而如此敬業(yè)的精神,實在是讓我不禁想到朋友圈里昔日好友們?nèi)缃?96的發(fā)際線。那種為了生活而疲憊的眼神,是一般人無法偽裝出來的。”楚天舒繼續(xù)道。
“停,”林槐虛著眼堵住耳朵,“本大學生不想了解社畜的生活……你干嘛?!”
他最后一聲音調(diào)挑高,變成了一聲驚叫。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握著他的小腿,把固定住長筒襪的皮帶扣解開:“行了行了,走了一路了,該睡覺了!
林槐:……
溫熱的掌心托著他細膩的小腿,林槐有些不自在地想要縮回腿去,卻聽見了皮帶扣被打開的、清脆的“咔噠”聲。
皮鞋和長筒襪落地,而他腿部的皮膚上還殘留著固定帶勒出的紅痕。楚天舒托住他的后腦勺,嘴里含著熱氣,在他耳邊低聲道:“回去后穿給我看!
林槐思考了一下,道:“好的美女。”
楚天舒:……
……林槐明顯感覺到,楚天舒瞬間萎靡了下來。
林槐:“嘻嘻嘻。”
楚天舒把自己的男友抱上了床,他關(guān)掉臺燈,順便解除了自己身上的裝扮。接著,他道:“晚安。”
林槐滿足地縮在他的懷里,像只惡作劇得逞的貓一樣蹭了蹭他,然后開心地睡著了。
“討厭鬼。”楚天舒掐了一下林槐的腰。
林槐:“嘻嘻嘻喵喵喵。”
……
第二天一早,兩人就在男孩的帶領(lǐng)下開啟了他們的霧城游覽之旅。
“咱們霧城主要分兩個區(qū),北邊,也就是我們現(xiàn)在正處于的,是繁華的上城區(qū)。我們之后幾天主要游覽的,就是這個區(qū)域。而南邊,那里都是些港口、工廠、煙囪、工人……”說到這里時,蹦蹦跳跳的男孩臉上露出了些嫌惡的神情,“那里就是污水橫流的下城區(qū)了,到處都是煙塵和老鼠。整個霧城里的霧,也是由他們所造成的。”
“不過還好,我們上城區(qū)和他們下城區(qū)中間隔著一條河,上面橫著橋。不通過那座橋,就不會進入錯誤的區(qū)域。也不會看到那里臟兮兮的東西。走吧!我們到繁華的地方去看看。霧城的歌劇院、博物館、花園盆景,都是世界頂尖的呢!”
他們正說著,便路過了一處中心廣場。廣場的中央是噴泉。噴泉正中,是女神的雕塑。女神端著瓶子,將其中的水流往下倒。水流之后,再形成了漂亮的噴泉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