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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廳一片嘩然。

  陳子輕眼皮直跳,他朝看半天戲的老人喊:“爺爺,是我讓秘書出手制止的,他聽我的話,執(zhí)行的是我的指示!”

  正要過去的莊矣腳步微頓。

  莊老蒼老的聲音滿是威嚴地響起:“惘云啊,雖然是你下的令,但你的秘書依舊不該以下犯上,你明白嗎,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能對莊家的前主母動手!

  陳子輕嘴唇抖動,他的余光瞟見周今休還掐著莊夫人的脖子,偷偷把腳放上去,踩住,用盡全力碾了碾。

  在身體機能傳來的疼痛下,周今休眼底深冷的怒意一滯,他松開被他活生生掐暈過去的莊夫人,若無其事地站著。

  陳子輕忙叫莊矣和老宅別的傭人把莊夫人攙走,他對上老人看似渾濁的目光,后心滲出虛汗:“爺爺,我的人做錯了事,我來罰!

  莊老看他一會:“那你把人帶走!

  陳子輕繃著的身子松下來,他朝周今休歪了歪頭:“跟我去書房!

  周今休跟上他。

  他們尚未走出餐廳,后面就傳來老人不容拒絕的聲音:“罰完了就不能留了,惘云,這件事你看著辦!

  陳子輕咽了口唾沫,服了,服了服了!

  他給周今休使眼色,沒得到精英人士的反應就氣惱地出聲,盡量壓制著音量說:“你先去書房等我!

  周今休眉頭一皺:“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還不是留下你!标愖虞p用嘴型說,“我不會把你開除的,我跟爺爺說!

  周今休的眸色深下去,他垂落的左手指尖被燙到一般顫抖,氣息難以自制地粗重了些許:“為什么不把我開除?何必為了我讓老人家不高興!

  都這會兒了,還想著要身份,一心只想要身份,仿佛要到了,死也瞑目。

  陳子輕眼不見心不煩地兩眼一閉。

  頭頂有周秘書的聲音,不快不慢道:“你看返回餐廳的莊矣,他面上是隨時等待主子發(fā)令的穩(wěn)重樣子,心里早就幸災樂禍,料定了你留不住我!

  陳子輕把眼睜開條縫隙:“我沒事看他干什么,我都沒注意到他!

  接著就給了要爽死的周今休一個眼色:“快走!

  周今休低聲:“輕輕,你叫莊矣送我去書房!

  陳子輕眼神詢問,干嘛讓莊矣送?

  周今休肩頭滲出一片血紅,他理了理袖口。

  炫耀。

  第288章 我發(fā)不起來癲了

  陳子輕讓莊矣送周今休回去,叫他們在閣樓等著,他自己跟老人談。

  “爺爺,周秘書的能力您不會不知道,他那個水平的人才,怎么能說開就開!

  莊老不置可否:“只要有錢,就不會招不到出色的下屬。”

  陳子輕桌底下的腳伸直,屈起來,再伸直,屈起來,反復的動作透露他的焦躁:“我習慣了周秘書的處事風格!

  莊老搖搖頭,不理解所謂的習慣是什么樣的習慣。

  陳子輕見局勢對他不利,他就把心一橫:“爺爺,暢音’不能沒有周秘書。”

  莊老看著不清楚時事的孫子,目中盡是縱容和慈愛:“你那傳媒公司還要親手經(jīng)營?”

  老人語重心長:“惘云啊,你是不是還沒適應如今坐的位子?單是莊氏就能壓榨你所有的精力,你哪有時間管別的。你那‘暢音’到時隨便交給一個還不錯的小輩,或者直接讓團隊負責運營就行,微不足道了!

  陳子輕無力反駁,雖然他不記得早期的任務背景,但他感覺自己沒做過家主,這是頭一遭,沒法站在高處往下看,體會不到他人如螻蟻的蔑視,更別說是優(yōu)越感爆炸的階級區(qū)分。別看他出于任務帶著目的讓人伺候衣食住行,實際還是個小老百姓心理,他就是個普通人。

  “可我對他,我……”

  陳子輕后面的話在被老人看過來時,莫名就止住了。

  莊老說:“惘云,慎言。”

  陳子輕把嘴閉起來,其實周今休不做他的秘書了,還可以拿到別的身份,但他一時半會離不開被動坐上的棘手位置,他身邊最信得過的是周今休。

  況且,

  要是周今休沒了身為莊七爺秘書的第一重身份,那他第二重身份背后的主子會怎樣?他第三重身份的任務呢?

  陳子輕兩手搭著腦門,手指伸進頭發(fā)里把劉海揉亂,周今休沖動了。

  他透過手縫瞅卓對面的老人,要不,跪下來求?

  這念頭剛起來,陳子輕就聽他張口發(fā)癲:“反正我不可能換掉秘書,這件事我說了算!”

  莊老的反應不是責備和氣怒,而是讓人摸不清頭腦的長嘆一聲:“你在你親爺爺面前橫什么!

  陳子輕說:“仗著您寵我!

  老人難得一愣。

  陳子輕梨渦淺笑:“爺爺最寵我不是嗎,從小到大,我身邊人都這么說!

  莊老也笑起來,眼角堆滿皺紋:“給爺爺戴高帽子了啊!

  陳子輕偷偷松口氣,看樣子周今休能留下了。這就說明老人從一開始就不是動真格,怕是有其他目的,他的后背冷汗涔涔,周今休,你自求多福吧。

  沒事沾什么情呢。

  哦,對了,是我釣的,怪我,怪我怪我。

  那我也沒辦法,我有我的事要做。

  陳子輕撥下腕部的佛珠,緊緊捏在指尖,無聲地默念:“阿彌陀佛,求佛祖保佑!

  .

  老人這邊完事了,陳子輕就匆匆趕回閣樓,隔著點距離便看見莊矣滿身死寂地立在水邊,他心臟停跳了一拍,純屬是慌的。

  莊矣干嘛呢,不會是被周今休的炫耀刺激到了,要想不開吧?

  可別死,還沒跪呢。

  陳子輕加快腳步走了一小段路,想起身后有保鏢跟傭人,就隨便招呼兩個過去,莊矣被帶著迎上來,面上看不出異常:“少爺!

  暗自打量他一番,陳子輕說:“怎么就你一個人在這兒,周秘書人呢?”

  莊矣的氣息有瞬間的變化:“在書房等著被你懲罰!

  陳子輕這才想起還有這茬,他顧不上安撫莊矣“弱小”的心靈有多少創(chuàng)傷,速度去罰周今休。

  本想著私下里做做樣子就好了,哪知道莊老派人監(jiān)視。陳子輕忍著情緒把周今休訓斥了一頓,剝?nèi)ニ磥砦迥甑哪杲K獎,并要求他寫檢討,手寫,字數(shù)不少于三千。

  莊老的人遞過去一副皮鞭:“董事長,這是老爺子讓屬下交給您的!

  陳子輕的指尖顫了顫,他要抽的話,自己不會拿皮鞭?

  “我不崇尚體罰,我手下的人做錯事,會根據(jù)我的一套處罰理念來做。“陳子輕冷著聲音,”請回吧,我爺爺那邊我自會說。“

  見那人杵著不動,陳子輕二話不說就抄起茶杯砸地上,他學莊易軍發(fā)怒學了個兩三分,沒把茶杯往人臉上頭上砸,卻也算是有點效果。

  那人后退幾步,應聲離去。

  陳子輕坐在椅子上發(fā)呆,他剛才扔了個茶杯把自己扔累了。

  周今休的視野里,椅子上的人有著淺色毛發(fā)和瞳孔,眼角眉梢有股子淡淡的清冷韻味,病態(tài)感也淡,他膚白,自然光下能看見細細的絨毛。

  一雙眼里嵌著一個鮮美明亮的靈魂。

  陳子輕有所感應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發(fā)現(xiàn)周今休看他,不對,看“莊惘云“看入迷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這么區(qū)別,又不是第一次做任務,以前每個不都是原主的皮囊,被人看的也是原主那張皮,這樣那樣對待的都是原主的身體,他只是個將一臺廢舊機器重新啟動的芯子,會沿著原主被改變的軌跡走,過剩下的人生,沒糾結(jié)過。

  可能是周今休見過真實的他,免不了就想作比較。

  陳子輕不自覺地從椅子上起來,大步走向周今休,他正要說點話,冷不丁地聽見年輕人說:“你什么時候從這具軀體里出來,我想看看你!

  他頓時錯愕不已,垂下腦袋,紅著臉用鞋子蹭一下地面,又蹭一下:“不是想出來就能出來的,要看機緣!

  周今休不加掩蓋地沉下眉眼:“再也出不來了?”

  陳子輕:“都說了看機緣了!”

  周今休失笑:“沖我發(fā)什么火。”

  末了,笑意就淡了,幽幽道:“我沒見你對其他人發(fā)過火!

  陳子輕沒好氣:“那是我關起門來了,我抽莊矣的時候,是讓他跪著的。”

  周今休聞言,下意識就回想起了面前人昨晚做的夢,他皺眉:“讓人下跪是你的癖好?”

  陳子輕一臉莫名其妙。

  周今休抬手向他伸去,見他沒躲,就把手放在他衣領部位,為他整理本就平整的衣領。

  陳子輕的眉心有周今休噴灑過來的氣息,有點癢,他找了個話題,提醒道:“檢討記得寫。”

  周今休低聲:“字數(shù)有點多,能不能對半?”

  陳子輕聽他近似撒嬌的口吻,驚了一把,抖著身上的雞皮疙瘩說:“三千就嫌多?我都還沒讓你寫三千三百多呢!”

  說完一怔。

  三千三百多,什么?

  算了算了。陳子輕看了眼周今休僅健全的那只左手,退一步說:“兩千五,不能再少了。”

  周今休卻說:“還是三千吧,我不愛那數(shù)字!

  陳子輕:“……”真正作的到底是誰?

  “今休,你以后別像早上那么莽撞了。”陳子輕欲言又止,“我不一定次次都能保住你。”

  周今休一本正經(jīng):“我肯定長記性,五年的年終獎不是小數(shù)目,損失慘重!

  陳子輕瞟他一眼,老氣橫秋地搖搖頭去窗邊,發(fā)現(xiàn)莊矣靠坐在樓下的亭子里,管家看樣子又自閉上了。

  “你怎么跟莊矣炫耀的?”

  周今休可疑地低咳,頭也偏向了旁邊,他壓不住上揚的唇角,索性就任其高高揚著,好似在一場求偶戰(zhàn)爭中取得勝利的雄性動物。

  雖然幼稚,難得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