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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子輕被他一提醒,狠狠打了個激靈,對啊!明天就是六天期限的最后一天了,等個屁啊。

  再等下去,他就算回到莊惘云的身體里也玩完了。

  .

  陳子輕這頭心急如焚,盤算著明天的計劃,他怎么都沒料到莊家第二天迎來突發(fā)意外,莊易軍那老家伙,死了。

  死于年老的疾病,沒其他嫌疑。

  莊家勢力龐大,太多人盯著,絕不能群龍無首陷入被動處境,莊易軍生前最為重視的四兒子并沒有如圈內所想的順利上位,而是莊老出面推莊惘云,也就是裴清然出來主持家族事務。

  裴清然就這么成了代理家主。

  當他坐在家族內部會議上商討莊易軍的葬禮時,饒是他這個如愿以償?shù)漠斒氯硕加悬c回不過來神,猶如是在做夢,人順風順水的時候,什么都唾手可得,他這是天命所歸。

  會議后半程,裴清然毫無預兆地離開他覬覦太久,住進去沒多久的身體,他臉色驟變,不敢置信地看著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陌生面孔,不知是怎么回事,那面孔不太清晰,像隔著一層水霧,如鏡中花水中月。

  “是你嗎?”

  裴清然卻是福至心靈,他自問自答,神色一閃而過復雜:“是你!

  “你竟然沒魂飛魄散,說明不是普通的魂魄!彼芸炀蛷耐话l(fā)情況中沉著下來,淡然地分析道,“你是沖我來的,不搶回莊惘云的身體不罷休。”

  陳子輕一聲不吭,周今休以莊七爺秘書的身份站在會議室外,他才能進來。得快點。

  兩個靈魂在虛空對峙。

  陳子輕二話不說就上去跟裴清然掰頭,啊不是,是掰扯。

  眾目睽睽之下,主位上的暫任家主突然閉眼倒在椅背上,身子要往地上滑落。

  不等大家反應過來,一道挺高的身影就快速從他們視野里過去。

  那位精明能干的周秘書將他的上司扶起來,趁亂帶走了。

  把人安撫在提前準備好的老宅一處空房間,周今休舒口氣,他將唇貼在雙眼緊閉的人耳邊:“輕輕,你回來了嗎?”

  昏睡的男人沒有半點動靜。

  周今休精實的胸膛一起一伏,顯然有在壓制情緒,他牽扯唇角露出微笑:“不急,還有很多時間,你慢慢玩,玩夠了,把裴清然打贏了,記得回來見我!

  .

  周今休哪都沒去,那個叫陳子輕的靈魂說他會在九點三十九分回來。

  千萬不要讓香滅掉。

  周今休當時問他,過了那個時間沒回來會怎樣?

  沒說。

  大抵是當事人也不清楚,沒有把握。那不是個值得深入研究的走向。

  周今休寸步不離地守著香跟床上的軀體。

  臨近那個時間點,倒計時三分鐘,周今休坐在床邊,左手指間捏著領帶夾,被金屬翅膀邊角戳破的指尖血流不止,面上少有的驚慌。

  怎么還沒回來。

  媽的,時間怎么走得這么快,能不能慢點。

  三十七分了。

  三十七分一秒,兩秒,三秒,四秒……

  “十五秒,十六秒……”

  計時表自帶的滴答聲里,周今休說話都在抖,他的氣息里溢出陰冷焦躁的血腥,牙關不聽使喚地咬緊,面部肌肉又冷又硬。

  到三十八分鐘,

  周今休不再顫抖,他漫不經(jīng)心地拿出手槍,用沾著血跡的手給槍上了一顆子彈,而后把槍,和一杯溫水放在床邊。

  第286章 我發(fā)不起來癲了

  九點二十八分,五十秒,周今休抬起手,他的指尖越過床頭柜上的水杯,觸到旁邊的手槍。

  他動作不倉皇,期間沒碰倒水杯,手臂平穩(wěn)地舉槍,將槍口對準下顎,闔起眼簾。

  手指扣動扳機。

  “砰——”

  仿佛命運之手突然握住槍支,將它扳到旁邊,子彈擦過周今休肩頭,留下一片殘敗崩亂的腥熱。

  此時是九點三十九分整。

  周今休在巨大的沖擊之下向一側歪倒,他放任自己躺在地上,后腦勺重重著地,肩背撞上地面,雙腿伸在倒地的椅子邊。

  所有知覺好像都如潮退,他感覺不到中槍位置的麻脹,肩頭皮肉的碎爛,骨骼受損帶來的撕心裂肺之痛。

  最先恢復的是聽覺。

  床上傳來悉悉索索聲,有人手腳并用地下了床,伴隨倉促的喊聲:“周今休,你干什么了?”

  周今休麻痹的心率和氣息猝然拔高,他還躺著。

  手中的槍支被拿走,再是一雙手握住他胳膊,小心地想要把他扶起來,又怕牽動到他的槍傷,急亂的呼吸打在他血色被抽空的臉上。

  “周今休?周今休?!醒醒啊周今休,你昏過去了嗎?”

  沒有,只是在想事情。

  至于想什么,不知道,就像他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開槍。

  反正安裝子彈的手槍跟一杯水是兩個不同的軌跡,它們擺在他面前,他只能二選一。

  沒有第二個選擇。

  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只給自己留兩條路的?

  周今休錯過了捋清時間線的機會,更沒有了復盤的可能。他早就說他完了,完得徹徹底底。

  ——他把自己這條本屬于國家的命,親手送到了一個人手里。

  他這臥底當?shù)摹?br />
  色字頭上一把刀,人非圣賢。

  等他把最后一點核心東西查到,他就打辭職報告,做個普通的秘書。如果他還有命的話。

  “周今休!”

  耳邊的聲音漸漸帶上失措的哭腔,怕他死了,子彈沒打穿他下顎,他怎么會死,輕傷而已。

  槍都能自己側身,像是拍玄幻電影。

  胸口一沉,有個腦袋湊上來,貼在他心臟部位說,“你心跳這么快,怎么還暈著?”

  接著就探他鼻息,手指抖動著往他鼻子上碰。

  “氣息喘得也快,你裝的吧,周今休,數(shù)到二,你再不醒我就不管你了!

  威脅的還沒數(shù)到一,被威脅的那位就緩慢掀起眼皮。

  陳子輕對上周今休冷淡又炙熱的目光,一下怔住,到嘴邊的慌張叫喊都凝住了,變得無所適從。

  他們就這樣,一個躺著,一個跪趴著,畫面多凄美一般。

  過了好半天,陳子輕才有動作,他直起身抹了把臉,沒注意到手上沾了周今休的血,把臉抹得血跡斑斑。

  “我讓你看著香,看著我,到點我就回來,我讓你對自己開槍了嗎?”

  周今休的胸膛上下起伏著,他把臉側到一邊,下顎線條收緊,隱忍著什么,狀似虛弱地咳嗽:“到點就回來?”

  先發(fā)制人的陳子輕一噎:“也,也差不多嘛!

  周今休的臉還側向那邊,他冷笑出聲:“現(xiàn)在幾點?你回到這副身體里的時候是幾時幾分?”

  陳子輕望見年輕人長而濃密的睫毛蓋出陰影,黑色額發(fā)凌亂地搭在額前,修長脖頸拉出置氣的弧度。他的聲音越說越小,越來越虛:“……那火車還有晚點呢。”

  周今休額角一下下鼓跳,神情看起來十分可怖。

  陳子輕見狀,立即向后挪動。

  周今休捕捉到了,他面色一黑,躲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會打你?

  低低喘了會,周今休撐著地面坐起身,他沒去檢查肩傷如何,只盯著不遠處的人說:“是,火車有晚點的時候,火車是你嗎!

  陳子輕煞有其事地伸手指他,氣得不輕的樣子:“你你你!你怎么罵人!你媽才是火車呢!”

  周今休攏在心頭的那股龐大驚惶因為他這話,終于有了消散的跡象。年輕人面部肌肉抽動,右肩往下血淋淋的,幾乎全讓血液染紅。

  有血水順著他假肢淌在地上,晃過他仿真手指,凝成一灘鮮紅的水洼。

  陳子輕挪著腳步湊近些,蹲回到周今休身邊,聞著濃重的血腥看著他肩頭的傷口,欲言又止地說:“因為我沒按照約定回來,你就開槍自殺啊。”

  要不是我的靈魂回來得及時,動用大量積分讓槍偏了點,這會兒你尸體都要溫了。

  陳子輕驚魂未定,沒心思去問222,他的賬戶上還剩多少積分。他默默地把周今休的手槍丟遠點,生怕這位周秘書再次平靜沉穩(wěn)的瘋癲。

  手槍剛好磕上桌角,下了心不在焉的陳子輕一跳。

  周今休爽朗地哈哈大笑。

  陳子輕瞪他一眼,他把略顯蒼白的唇一抿,閉了閉眼,再睜開。

  眼前人是莊惘云的模樣,還是他真實的樣子好,哪怕他笑起來沒有兩個梨渦。

  周今休不合時宜地開口問話,嗓音有幾分沙。骸拜p輕,除了我,還有誰見過你?”

  陳子輕明白他的意思,眨眨眼:“沒了!

  周今休的姿態(tài)無端強勢陰沉:“裴清然沒見到?”

  “看不清晰。”陳子輕撇嘴,“你不是讓和尚對我施了障眼法嘛!

  周今休滿意了,他眉間紋路舒展,不再說話。

  陳子輕人都傻了,不是,問了幾個問題,然后呢,不該處理自己的傷嗎,就這么干流血啊,身體里是有多少血能隨便流。

  見周今休渾身彌漫起了疲憊的氣息,陳子輕頓了頓,他在口袋里摸摸,摸出手機打開。